第4章 至少給我條褲子
“琳琅。”
“琳琅～”
“琳琅——”
夜無傾背對著身後叫魂那人坐在桌前，已經沒了傷疤的小臉此刻陰雲密佈，搭在桌上的手握緊又鬆開，如此重複些許次才將要把陌逸塵扔出去的衝動打散。
“嚷嚷什麼。”夜無傾端著泡麵蹲在床邊，擱這一段距離看他，麵碗裡升起的霧氣模糊了視線，讓面前的人看上去有些不真切。
像是天宮中不可褻瀆的仙君，視線穿透雲霧，幽幽落在她身上。
而她心中活絡的心思，一如千百年前，想要將他拉下雲端，按在汙泥裡，看他拼命掙扎，卻爬不出那片泥沼，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穢垢將自已吞沒。
“我餓，給我吃一口嘛。”清冷的聲線偏生扯起委屈的調調，落在夜無傾耳中又平添幾分引誘。
夜無傾端著麵碗上前幾步，用塑膠叉子撈起一片面，在陌逸塵張嘴發出“啊”的聲響時，慢條斯理的將叉子上的面送入自已口中。
眼瞧著那張如同玉石琱琢的臉上好不容易有的一點欣喜褪去，又毫不客氣的補到一句：“餓著吧。”
都辟穀了，還想騙她跟她搶東西吃；她是有點瘋，但她不是傻逼：“別跟我撒嬌，不吃那一套。”
至少現在不吃那一套，現在她餓的能把他吃了。
陌逸塵癟了癟嘴，到底沒做出撒嬌問她要吃食的舉動：“衣服還我。”
“扔了。”夜無傾喝了口麵湯，朝門外一指。
那兩個字砸在陌逸塵耳中，沒有激起一絲漣漪，卻還裝作詫異的問：“那我穿什麼？”
“光著吧。”她把吃完的麵碗放在地上，起身上前，趁著陌逸塵沒防備一把掀開他蓋在身上的被子，視線往他身下瞄：“挺乾淨的，好看。”
陌逸塵搶回被子將自已緊緊裹住，只露出部分遺漏的白色髮絲，在夜無傾瞧不見的地方，紅暈爬上他的耳尖。
“至少給我條褲子。”他語速極慢，咬字清晰，羞赧地抗議夜無傾無恥的暴政。
夜無傾十分不要臉的以光著好看為由拒絕他的要求，並果斷壓著被子將他狠狠欺負一遭，迅速撿起地上還裝有湯汁的紙碗逃走。
倚在門邊的少年笑的邪佞，一雙黑眸絲毫不加掩飾的端量被鎖鏈限制行動範圍而無法追出來的貌美男人。
從前聽的最多的都是渡溪真人實乃天界第一美人，可要她說，六界那些美人沒一個比得上自已眼前這人，就連披著薄被都是一副病弱美人之姿。
她不管！她就喜歡這樣的！夜無傾當下在心裡給他自封了個六界第一美人。
“你要把我當禁臠養嗎？”陌逸塵迎著那不懷好意的眼神，晃了下鏈在腳腕的鐐銬，發出一片沉重的“嘩啦”聲。
夜無傾搖著頭靠近他，踩住被他晃動的鎖鏈，止住那吵鬧的噪音：“別妄自菲薄，怎麼能拿自已比作豬脖子肉。”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他唇角揚起一絲弧度，周身冷冽的氣息散去幾分。
被子裡伸出一隻手緩緩撫上她的左肩膀，白色的肌膚與深濤藍形成鮮明對比，許是裹著被子捂久了，關節處隱隱透出絲絲嬌紅。
那人忽地鬆開握緊被子的另一隻手，任由身上唯一的遮擋物滑落在地；指尖挑動，將一縷髮絲撩至胸前。
垂落的白髮剛好掩蓋住一點粉嫩，可那若隱若現間浮現的顏色，更是撥動慾望引人深究。
他像極了一隻美豔的海妖，一點點引誘她走入狩獵場。
夜無傾雙眼微眯神色一黯，偏生這人還不老實，光滑的肌膚貼上的那刻，鼻息間隱約可嗅到淡淡的紅梅香味。
柔韌的手指觸在她頸上比尋常女子要明顯的喉結，夜無傾不自覺的嚥了口口水，喉結上下滾動一遭，20厘米的身高差讓她抬眼就對上那雙波光瀲灩的紅眸。
心尖一顫，雖然知道那是錯覺，可身體裡燥熱湧動，最後一層堡壘被摧毀，便是鋪天蓋地的慾望爭先恐後湧出。
“想用前面後面？”
溫熱的手掌貼在腰側的面板，不等他回答，就見面前的人肌肉抽動，骨骼生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瘦小的女孩扭曲著迅速化作一比他還高的成年健碩男子。
那個問題如同只是象徵性的詢問一下、走個過場，而他的答案淹沒在帶著泡麵調料味的吻中。
落在地上的被子被人踹了一腳，原本堆疊在一起，現在被這一腳踹的延伸出一部分。
雪落藍湖，火催雪融。
夜無傾失聯的第一天，竹淮穩坐如鐘。
夜無傾失聯的第二天，竹淮來回踱步。
夜無傾失聯的第三天，竹淮在茶水間聽說亦科集團的董事長失蹤，聽到員工八卦的時候，她鬼使神差地將自已老闆失聯和對家老闆失蹤聯絡到一起。
夜無傾失聯的第四天，竹淮在大義滅主和淪為幫兇之間猶豫不決。
最終，竹淮還沒抉擇完這兩個選項，亦科那邊先坐不住報警了，可當警署剛展開搜查時就收到實名舉報。
沈家大小姐沈彌清攔下剛從警署大院啟動的黑色且發動機罩印有UWOC字樣的車輛，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一把扯開原本坐在那兒的警察自已坐在那個位置上。
打扮妖豔的女人趾高氣昂往座椅上一靠，翹起二郎腿，將手機定位介面投放至車載螢幕，食指上酒紅色的美甲朝螢幕中心的位置點了兩下：“去這兒。”
坐在駕駛座上的小警察嘴角抽搐兩下，口型動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個字，最後深吸一口氣：“沈大小姐，沒功夫陪你鬧，我們出任務呢！”
“誰跟你鬧，不是找陌逸塵嗎？”說著，沈彌清又點了下那個位置：“就在這兒。”
“他身上有定位。”不等那小警察反駁，沈彌清迅速補上一句。
定位？小警察皺眉，就算這兒是地府也不允許非法監控的啊！雖然他身邊這個女人一向高調的以亦科集團董事長未婚妻的身份自居……
他從座位上探頭向後看，向那一直充當背景板一言不發的男人問：“隊長，去不去？”
男人沉默三秒，隨後點了點頭，小警察這才提醒沈彌清繫好安全帶，重新發動車子跟著導航往玄沙城外圍去。
車子越駛越偏，在城外下了水泥路，又開上一段坑坑窪窪石子分散的黃土路；顛簸走了許久，依稀可見遠處被黑雲籠罩的城關。
“你這定位靠不靠譜，怎麼往十三陰司去了？”
沈彌清還沒從他那上天入地的車技以及一個接一個的傳送陣裡緩過神，又緊接上不要命但折磨鬼的顛簸，這會兒有點暈。
要不是吃進肚子裡的食物都會化作能量被魂體吸收，估計要翻江倒海好一陣子。
夜棠樾坐在後排，一手扶著駕駛座的靠椅，一手捂住口鼻，皺眉道：“繼續開。”
得了隊長指令，原本慢下來的車速猛得往上一漲，車身嗖的一下上下震動著飛出去；夜棠樾是真心擔心後面的車跟不上。
又開了半個小時，黃土路隱沒入一片竹林中，車子無法繼續行駛，一眾警察只得下車步行。
沙發上靠坐個芝蘭玉樹的男人，手中捧著本白色封面印有心臟圖案的書看得仔細，而他身前的茶几上趴著個生死不明的青年，那青年左手腕血肉橫飛，茶几與沙發間隙的地上坐著個少年，隔著一張紙巾拎起那人的胳膊，不知在搗鼓什麼。
——這就是警隊破門而入時看到的場景。
夜無傾正研究身份晶片放進去後去哪兒了，她之前植入的那枚，傷口好了之後她上手捏了，沒有異物感；陌逸塵說這個人是有身份登記的，可是她把胳膊都要捅穿了也沒看見晶片在哪。
正發呆時，巨大的破門聲哐的響起，驚的她一顫，緊接著就是身穿黑色制服、手中端著槍的公務人員下餃子似的闖入屋內。
好在陌逸塵前些時候把她哄開心，夜無傾拿了套自已男體時的衣服給他穿，雖然從頭到腳的裝飾都透著“非主流”三個字，但至少在這種情況下不至於被眾鬼看光。
直到異能監測器被夜棠樾扣在她脖子上的時候，她還眼神不解呆呆的看著對方。
夜棠樾拍拍她的肩，朝她豎起大拇指：“非法拘禁，好樣的。”
“阿塵，你沒事吧？你不知道我好擔心你。”
正處於茫然之中的夜無傾，聽到那話意識瞬間清明，凌冽的眼神掃在那身穿紅色吊帶裙、披一層黑紗外套的女人身上。
眉頭一皺，口中輕嘖一聲，心裡那點不爽還沒按下去，又聽沈彌清說：“阿塵這穿的什麼啊，破破爛爛，乞丐似的。”
黑紅色條紋毛衣，左邊露出肩膀，右側袖子在手肘處分成兩節，用一根繩子吊著，兩側的衣襬處做了破洞效果。
下身黑色工裝褲，大腿處印著白色十字架，同色系的皮帶對稱垂在兩側，左腿下部是交叉的白色線條，右腿是鎖鏈與鉚釘的裝飾品。
再往下就是一雙普通的黑色拖鞋，他沒穿襪子，這一映襯顯得面板更白了。
哪破了！夜無傾視線轉回一直想往陌逸塵身上貼的女人，白眼一翻豎了箇中指：“沒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