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算神宗,此刻風雨欲來。

黏稠如墨汁般的烏雲團,密佈整個宗門。

山風呼嘯,猶如鬼魅淒厲喊叫。

星峰頂上氣氛最為壓抑,若不是一道光幕將山峰籠罩撐起,怕是頃刻間烏雲便會輕易將其碾碎。

劍陣還在運轉,維持陣法的十人,面色肅然,暗暗心驚,方才風輕雲淡的表情蕩然無存。

“是否傳訊宗門?!”為首中年男子語速極快,卻不失沉穩,此刻這般局面他不能慌,必須挑起大梁,穩住局面,等待宗門援助。

就在剛才,在二弟提醒下,他們十人匆忙結陣,護住了山頂上的別院,讓妖魔沒有趁機闖入,可別院裡越發濃郁的殺機讓人隱隱不安。

定是有妖魔潛入,打算裡應外合,只是外面被攔住,裡面隱患還未解決。

“大兄,外面潛藏在黑雲中妖魔,氣勢雖盛,但未曾發動進攻,恐是打算白白消耗我等,大兄修為最高,別院中局勢不明,還請大兄前往探查一二,化被動為主動!”

開口一人,正是劍宗十傑,當中的劍二,此刻他正傳音向十傑之首。

“可。”劍一心性果決,沒有半分廢話,收了空中飛舞的長劍,斜身倒飛向別院,朗聲道:“布宗主,吾乃劍宗劍一,可無恙否?!”

話落,見得一團黑霧便赫然從別院中飛出。

黑霧在空中盤旋幾圈,徑直往劍陣最上方撞去。

“來得好!”

劍一持劍而下,直直刺去,乃是劍宗入門式“落塵”,顯然已臻化境,看似簡單出招,實則追求一擊制敵。

剎那間,劍尖觸碰黑霧,如水火不相容。

呔!

劍一陡然低喝,手腕擰轉,劍光大盛刺破黑霧,本來還在僵持的局勢,瞬間逆轉,險些將黑霧打散。

劍一見狀,氣勢再一攀升,單手飛速掐訣,手中長劍嗡鳴顫動,蓄勢而發。

‘桀桀’黑霧遊蕩,不斷髮出怪叫,挑釁一般說道:“劍宗的小娃娃,待老道神魂迴歸肉身,勢必要將你的本命劍生生折斷!”

“你便試試!”劍一挑眉,身後走出三道與他一模一樣的人影,往四周飛散,將黑霧團團圍住,本人則凌空踏出一腳,揮出一劍,分身緊跟著也是揮出一劍,頓時天地變色,四面八方劍影如實質,頃刻間,已然揮出萬劍。

這是劍宗絕學,“萬劍疊影”,傳說此招大成時,四道身影揮出的劍氣便能攪碎一座山峰。

密密麻麻的劍光在黑霧周遭閃耀,但似乎起不到實質性的作用,見得黑霧中忽的傳出一語。

“舒坦!”

眾人一凝,哪裡還看不出端倪,這團黑霧中必然隱藏了不得的存在,修為遠超他們。

外有妖魔環伺,內有強敵眈眈,情況甚是不妙。

劍二心念百轉,急忙開口說道:“大兄停手,這妖魔似乎在吸收你的劍氣溫養神魂!”

劍一聞言心驚,飛身倒掠,回到眾人之間,拿劍的手微微顫抖,急忙收招間,力道反震,著實霸道。

劍一這一退,各方彷彿產生了微妙的平衡,陣外的妖魔安靜了下來,陣內的黑霧在急劇的收縮凝形,但有個共同點,各方眼神不自覺般遊向了那處別院。

因為,有一股氣息正在陡然攀升,天地間靈氣匯聚成凡人肉眼可見的碧藍光線,不斷向別院奔赴而來。

“西嶺魔窟山、南海群妖洞、北地冰鋒谷、東丘快活宗,你們好大的排場啊!”

別院裡傳出男子說話聲,平淡溫和,肅殺之意,卻震得妖魔齊聚的烏雲,險些潰散。

“還有你!畢煞妖道,千算萬算沒有料到你這千足之蟲已然成了氣候!”

“什麼?!”劍宗十傑,心中大駭,這畢煞妖道,乃是和他們宗主齊名的魔道巨擘,傳聞百年前就是法相境。

“桀桀桀。”黑霧凝成人形,雖未張口,聲音卻是貫徹天地:“布宗主,這是要…..”

話剛起了頭,見得別院中一男子凌空飄出,緩步踏空,每一步都震得空間泛起漣漪,然後,眨眼消失不見,出現在畢煞妖道身前,抬手就是一掌揮出。

畢煞妖道匆忙抵擋,吐出一口綠色毒霧,濃稠如墨汁般包裹手掌,自身更是飛速倒退,

與此同時。

劍陣上方的烏雲中,一頭千丈蜈蚣顯出身形,扎入劍陣迎向了逃遁的身影。

下方的布宗主,一聲冷哼,肅然說道:“各位,借劍一用!”

言罷,只見劍宗十傑手中長劍,似乎受到了感召,紛紛脫手飛出,盤旋環繞,最終匯聚到布宗主手中時,已經融為一柄光劍。

布宗主身後,更是顯現了一個巨大的模糊身影,與他神似一般無二,也是同樣手持長劍。

“這———怎麼可能?!”劍宗十傑愕然抬頭看向空中一幕,天算神宗根本無法修煉,更何況乃是法相境。

“自無不可,我聽聞天算神宗有一秘術,名叫“天祈”,可將自身氣運與壽命祭天,換取力量,屆時根據自身壽命與氣運不同,可築假金丹,假元嬰….”

“不過,築這般法相境,恐怕是賭上了天算神宗的未來氣運及布宗主的全部壽命。”

說到這裡劍宗十傑宛然一嘆,最終的結果可想而知,自然是身死道消,世上再無一代神算——布天齊。

眾人收攏心神,觀摩法相境的戰鬥,對他們磨礪元嬰日後達到化神境,好處頗多。

只見,布宗主身後法相一動,長劍直劈而下,所經過之處,炸起空間裂縫,十傑的劍陣更是如紙糊一般破碎,看似緩緩劈下的長劍,卻是讓那頭千丈蜈蚣動彈不得分毫。

原來。

一座伏妖大陣,已在畢煞妖道身下浮現,密密麻麻的符文,將他拉住饒然,任由他鼓足了勁也無法擺脫,就這樣一劍落下,將這頭蜈蚣斬成兩節。

同時。

畢煞妖道的神魂沒入了千丈蜈蚣的頭頂,緊接著便傳來了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和一陣不斷扭曲的痙攣,下半截蜈蚣身則墜入了星峰下的山谷,砸出了巨大深坑。

嘶,眾人倒吸口涼氣。

“大兄,這布宗主好恐怖的算計和實力,若是旁人借來了這法相境,也無法發揮出十分之一威能。”

“有些不對勁,布宗主可能不是法相境而是天人境,我方才感受了一下週遭波動,還有幾股強橫無匹的氣息正在逼近,我等趕緊護住別院,守住龍姑娘誕下……”

話未說完,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和龍吟聲從別院傳出響徹蒼穹。

生了!

“你們十人速速突圍,此件事,已不是爾等能參與,途中遇上劍首行,還望告知,請他護住我兒一條性命,日後劍宗自有造化機緣!”

十傑一愣,本想奔向別院的身形一滯,竟有些茫然無措,逃嗎?劍宗子弟可無怯戰一說,縱使身死也不可辱沒門派名聲。

眾人停滯的身形,再次靈動起來,撲向別院,視死如歸。

唉,布天齊一聲長嘆,劍宗的人果然這般固執,無奈之下一揮手,狂風便向十人席捲而去,一陣樹林搖晃,塵埃飛舞,再無十人身影。

回首望去,半截蜈蚣上身不見蹤影,濃密的烏雲也開始消散,四面八方湧來的氣息也暫緩下來,露出了整個星峰全貌,和獨自停留在空中的天算神宗宗主布天齊。

布天齊仰頭看向蒼穹,天地異象在不斷聚攏,烈日下的雲層透出金色燦爛的光芒。

雷劫將至,妖魔必須退散,否則沾染了哪怕一絲雷劫氣息,也讓他們生不如死,若是捱上一下,只怕瞬間化為飛灰。

這雷劫,是衝布離而來!

………

布離,氣若游絲,肚中那顆丹藥似乎正在發散滾滾熱浪席捲全身,讓他有些許力氣睜開雙眼,打量四周。

隨著憨腳兒的迅速奔跑,周遭的一切在上下左右晃動,往昔的熟人、屋舍、街道在飛速倒退漸遠,沉重的眼皮抬了抬,望向了天空,一條巨龍和蜈蚣打得正酣,連天空也被撕裂,顯出破碎之感。

再回首望去,昔日的一切,似乎都在消散,意識模糊起來,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時,已是黑暗一片,唯有四周呼嘯而過的風聲,讓他感覺自已正在往某處移動。

“憨腳兒,你知道些什麼,對嗎?”

沒有回答,只有腳步聲在黑暗中逐漸快速沉重起來。

“我大概是快死了吧。”

布離暗自一嘲,彷彿這十八載的光陰像是一場夢境,如今夢醒了,一切都不存在了,除了正揹著他的憨腳兒,沒有父親、母親,沒有王二癩子、沒有賣糖葫蘆的老爺爺和賣西藍花的小女孩,也沒有豪紳富族,也沒有小時候在河裡捉弄過的魚兒和這個五彩繽紛的世界。

思緒紛亂混雜,什麼都在想,但什麼好像也想不起,自已是誰呢,父母又是誰呢,或許我已經死了,憨腳兒也是自已幻想出來,帶我去找尋孃親的吧,就這樣想著,便又混混睡去。

又一次睜開眼睛,抖動的視線前方出現了些許亮光,陰影處像是一座島嶼,島嶼上方散發出了金色燦爛的光芒,周遭五彩十色。

爹爹說過,往後死了,便會進入蓬萊仙島,如果一生作惡多端,便會在島下的深海中永世沉淪,若是一生積德行善,便會登臨島頂,羽化飛昇。

自已這一生,彷彿什麼都沒做,彷彿好事壞事都做了,也不知道自已是那種結局。

海風拂過,嗅到了淡淡腥味,這味道曾在巨大的龜甲上聞過。

啪嗒啪嗒,踐踏水花的聲音響起,憨腳兒是在水面上行走嗎?他為何不沉掉呢?

想著這些,再次陷入昏迷。

再次睜眼,是感覺到了自已被放下,強光刺痛著,淚水不禁湧出眼眶,想抬手擦拭,卻發現傳達的指令,手臂卻無動作,強提一口氣,努力睜大眼睛,依稀瞧見憨腳兒在強光最盛處,取下來了什麼東西,然後,向他小跑而來。

憨腳兒將他扶了起來,周遭又陷入了黑暗,只有憨腳兒手中的一顆珠子絢麗無比散發這柔和的光芒。

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他想開口發問,卻搖了搖頭訕訕,看向憨腳兒的眼神變得複雜迷離。

“呃,呃。”

憨腳兒拿著珠子在他嘴邊磨蹭,發出叫聲,似乎示意他吞,吞下去?

潛意識中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訴他,吞吧,吞下去你就能活了。可是一種難以複雜情緒讓他抗拒起來,不知為何,這顆珠子熟悉而溫暖,像他母親一般。

憨腳兒見布離,不肯張嘴,自身也是著急起來,拿著珠子四處亂蹦。

一不小心,似乎是撞在了礁石上面,見得黑暗中一顆絢麗多彩的珠子,拋向了空中,急速落下。

然後,緩緩飄向了布離。

布離就這樣盯著它,多麼美麗,多麼神聖啊,漸漸的他看見珠子,在變化,光芒盛了起來,從光芒中走出了一女子,赫然是他的母親。布離激動起來,彷彿渾身充滿了力量,他起身蹣跚走去,女子也是走來將他抱住。

兩人相擁。

“娘。”布離哽咽,隨後大哭,“總算找到您了。”

彷彿訴說著多年的委屈和思念。

“乖離兒。”女子為他抹去眼角的淚珠,溫柔說道,“不哭,吃顆糖,好嗎?”

布離點頭,以前喝藥時,總是胡鬧,要吃上幾顆蜜糖方才罷休,如今再次有了母親呵護,自然欣然張嘴。

只是。

娘,這顆糖,不甜,是苦的呀!

………

天算神宗,所有弟子聽令!

結陣!

整個宗門,以星峰為首,辰峰次之,共計十八峰緊密相連各自延綿,宗內共有弟子長老三千八百一十八名,全無修煉靈根,所修煉的是天算神宗的神算術、氣運術、長生術、陣法術,傳聞氣運修到鼎盛者,受天地垂愛,可開天門飛身入仙界。

天算神宗有一陣法,名為天地玄黃陣,藉助天時地利,以草木生靈為陣眼,靈石寶物為陣根,再融入氣運之力,便可生生不息,防禦驚人。

此時,眾人聽到宗主號令,紛紛盤腿入定起來,每人頭頂上冒出絲絲幽藍白線,漂浮虛空,匯入星峰之頂,又向四周擴散開來,形成光圈籠罩整個宗門。

伴隨著陣法形成的,是一聲又一聲的嬰兒啼哭。

此刻,星峰頂之上,婦人手抱嬰兒,站立在別院上空。觀其婦人,一身潔白素裙打扮,一頭青絲散落如瀑布,只是身形單薄,面容憔悴,宛如浮萍。再觀其懷中嬰兒,頭上長有一對犄角,金色的眼眸不停眨動打量四周,嘴裡吞吐著一顆驪珠,哇呀咿呀叫著,粉嫩的小指頭胡亂抓向婦人的俏臉。

“離兒乖,不鬧。”婦人誆著嬰兒,看了眼上方的中年男子說道:“爹爹,會幫我們打跑壞人的。”

布天齊聞言一笑,眼底盡是溫柔,瞬身來到母子二人身旁將其摟住。

婦人神色複雜,將頭倚向了男子肩膀,疲倦說道:“也不知……”

噓,男子將手指附在婦人唇上,柔聲說道:“不管如何,此時我們多伴離兒片刻也是好的。”

婦人不再出聲,閉上眼睛,靜靜感受著一切。

良久,在這和諧的氣氛中,蒼穹之上似乎正在醞釀了滔天的怒意。

而夫婦兩人懷中的嬰兒,像是失去重心一般,開始漂浮。

婦人緊了緊,想要抱住,不讓他飛走。

“遮不住了。”男子微微一嘆,神色變得堅毅起來,雙眸死死盯住了天空。

婦人微微點頭,鬆開了臂膀,眼帶淚花望著嬰兒飄向半空。

頓時,異象升起。

天空中浮現道道龍鳳飛舞的景象,炫麗的金光耀射了整個天算神宗,伴隨而起的還有陣陣空靈梵音,天女散花,萬獸拜服。這是天道降福,代表著有天才橫空出世。

上次出現這般異象,還是中州的頂級勢力,天玄大陸第一修仙門派——天倉派的少宗主天淵,當然也有沒被記載或者被門派遮掩了的其他天才,但也無布離這般出世來的景象。

只是,異象初成,便迎來了當頭一棒,在異象之上的蒼穹,金色的旋渦中,一道紫黑色閃電驟然砸下,將異象轟得破碎不堪,龍鳳、仙女、萬獸直接消失不見,梵音也變得斷斷續續起來。

遠在千里之外的畢煞妖道,飄蕩著半截幻化出的人身,瞧見這一幕,放肆大笑:“好好好,我說布天齊,怎麼捨得以天人境殺我 ,原來是等著對抗天劫,待會老道就來給你們一家三口收屍!”說罷,身形再退百里,看來也是懼怕這雷劫。

蒼穹之上,金色的旋渦雷雲,打散了異象,卻仍不罷休,佈滿雷弧的空洞彷彿像人的眼睛一般,盯向了懸浮半空的嬰兒,再次蓄積著毀天滅地的威能。

布天齊眉頭微皺,將嬰兒擋在身後,寬大的袖袍被風吹著獵獵作響,頭髮也在凌亂抽打,低喝道:“陣來!”

一座座大陣,拔地而起,從十八峰中閃出,匯聚成十八道防線,宛如盾牌一樣擋在父子二人身前,盾牌中還閃耀著玄武、青銅鼎、黃銅鐘的形貌,顯然是十八道防禦力極強的陣法。

金色的旋渦雷雲似乎是受到了挑釁,張嘴便是吐出一道黑色閃電,狠狠砸了下去,一個呼吸間,眼看就要落在首當其衝天地玄黃大陣之上,只見布天齊再次出聲:“變陣!”

天地玄黃陣所組建的光幕,竟然開啟洞口,將落雷迎了進來,使其直直轟在了十八道防禦陣上,剎那間,天地變色,十八道陣法彷彿承受了千鈞之力,壓的它們悉數變形扭曲或消散。

“援陣!”

布天齊再次發號施令,只見天地玄黃陣大開的口子,開始閉合,閉合後又急劇壓縮將落雷包裹消磨,而十八道大陣如喘氣一般,猛提一口氣,生生將落雷又擋了回去,一來二去間,落雷竟肉眼可見的消失,十八道防禦大陣又恢復如初。

不愧是天玄大陸第一神算----布天齊,唯有他才能想出這等絕妙陣法,抵禦雷劫。

不過?

生生不息的大陣,真能就這般無懈可擊了嗎?

金色雷雲一擊不成,惱怒之下,竟然再次發威,接連落下三道紅、綠、藍色的閃電,勢必要將挑釁他的人類轟成渣碎。

布天齊眉頭緊皺,沒想到雷雲竟是有靈智,他吐出一口濁氣,手一招,又是十八道陣法拔地而起,隱約顯露了刀光劍影,赫然是十八道攻伐大陣,只見其越過天地玄黃陣,迎上了三道天雷,直接炸碎開來。

布天齊也是一口鮮血噴出,身形踉蹌不定,目光有意的瞥向了極東之處。

而距離天算神宗極東處的某地,一名身材魁梧身披金甲的男子開口說道:“糟了,布天齊約莫是發現我等了。”

“莫慌。”魁梧男子身後一人,氣度不凡,輕搖摺扇說道:“他無心顧及我等,且看他能否扛過這九道天雷吧”

“欸?不是十道嗎?”

啪的合上摺扇,羽扇綸巾的男子不再回應,眼神微眯起來。

…………

婦人看著血染長空,衣袍破爛的男子,心中悲痛萬分,踏空上前替他擦拭血跡,柔聲道:“已經五道天雷了,傳聞滅世神雷,在九九歸一之間,不知道我們還能撐下幾輪。”

“知天易,逆天難。”布天齊停頓片刻後,有些落寞的說道,“我算不到,離兒生死猶如一片混沌,生機死意像陰陽劃分,變數橫生。”

“辛兒,你快些閃開。”布天齊輕柔地將婦人推開,手一撫,將嬰兒送了過去,決然道,“你雖失了內丹,但好歹還能陪伴離兒幾年,我如今已是油盡燈枯,能做地不多了。”

“我們若是帶離兒逃呢?”婦人雙眼通紅,蒼白憔悴的俏臉,更是看不出丁點血色。

“逃不了的。”

布天齊轉身背對母子二人。

就在此刻,第六道天雷落下,顏色猩紅無比,結結實實轟在了天地玄黃大陣之上,大陣瞬間被撕裂出一道巨口,十八道大陣補上,與天雷消耗起來。

天地玄黃大陣得以喘息,再次復原。

無論是讓天雷轟在十八大防禦陣上也好,還是天地玄黃大陣上也罷,所要做的無非是相輔相成。

但,天地之力無窮無盡,人力卻並非如此,布天齊這個主陣之人怕是撐不了些許了,天算神宗眾人也是強弩之末。

不由得布天齊有片刻喘息,第七道天雷緊跟而來………

……

第八道天雷落下…….

當第九道天雷蓄勢而發時,天上的金色雷雲已是即將渙散,反觀布天齊及天算神宗眾人,死傷大片,多是被天劫餘威震盪而亡,布天齊更是身軀殘破不堪,宛如斷線的風箏在強撐。

天地玄黃大陣若隱若現,十八道防禦陣法只得二三殘缺,這第九道天雷如何擋得。

如何擋得?

自然是我布天齊,來擋!

身後就是妻兒及天算神宗的弟子們,不能退縮半步。

就在他做好和天雷死拼之際,耳畔只聽得慷慨赴死的聲音接連響起。

“吾乃天算神宗長老布清,今日願護宗主、少宗主周全!”

祈天術!開!

“吾乃天算神宗長老布濁,今日願護宗主、少宗主周全!”

祈天術!開!

“吾乃……”

“我是……”

“外門弟子布小開……”

……………

接連不斷,延綿不絕,最終匯聚一言,名為祈天,聲音貫徹如長虹,直破蒼穹。

一座座大陣被修復,一聲聲吶喊在迴盪,回應他們的唯有一道無色混沌神秘的天雷!

頓時間,巨龍的咆哮,人們的嘶吼,雷聲的震徹,在這小小的天算神宗炸開,硝煙瀰漫,整個天算神宗宛如被什麼砸平了一般,十八座山峰消失不見。

煙霧散去,顯現出來的一條萬丈的巨龍,將整個天算神宗盤繞保護起。

斷裂的龍角處躺著一人,血肉模糊。

空中漂浮著一人,哇哇啼哭。

龍身之下是庇護著的百千弟子,哀嚎不斷。

轟隆隆。

雷聲還在翻滾,鬆了口氣的眾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蒼穹之上,本來已經消散的金色雷雲,再度匯聚,卻不再那麼暴躁,像一條毒蛇吐著信子,打量起獵物。

頃刻間,金色雷雲變幻,真的凝出了一道蛇身,就這樣緩緩的向下方的嬰兒狠狠啄了下去。

與此同時,除了天雷落下,還有不速之客到來。

“各位,還不動手?!”

身披金甲,身材魁梧的大漢高聲喊道。

應呼而出的數十人,憑空出現又分散四周,均是黑衣蒙面打扮。

其中有一人說道:“要不再等等,這第十道天雷蘊含神意,這小崽子雖必死無疑,但若多吸收幾分也是極好的。”

此話一出,金甲大漢身形一滯,望向正在被天雷纏繞的嬰兒。

此時,嬰兒被金色的天雷裹挾,嘴裡的驪珠自動飛出抵禦護主,嬰兒也在哇哇大叫,只是雷電扭曲了空間,沒有半點聲響傳出,見其渾身抽搐,血肉爆綻,不出所料,一炷香後便會化為飛灰。

“不等了!我家孫兒心衰。”

人群中忽的衝出一人,閃身飛奔而去,只見其掏出一件彎鉤壯的法寶,往雷電中心斜刺而去,法寶接觸瞬間砰然炸碎,此人大怒,咬牙從袖中拿出一把如湯勺般的物件,該物件碧玉圓白通透,一看就不是凡品,不斷有道紋湧現縈繞。

去!

低喝間,碧玉湯勺飛進雷電中心,濺起金紅液體,隨後帶出一捧血花和一顆梨兒般大小的,砰砰直跳的心臟!

得手了。

眾人呼吸急促起來,紛紛出手。

“我家小輩肺弱,便當仁不讓了!”

“哼,我家娃兒膽小,這個我要了!”

“嘿嘿,吾兒脾氣不好,正好給他換上一換!”

“老夫,便取這腎。”

待眾人瓜分完畢,金甲大漢也是猛地上前,不借助任何外物,赤手掏去,帶出那顆驪珠。

失去了驪珠,金色的雷電再次壓迫而去,電弧瞬間填滿了空空的五臟所在,佈滿了周遭全身,此時的嬰兒已不見任何掙扎,連流出的金紅血液也被雷電蒸發殆盡。

碩大的龍瞳,親眼目睹這慘絕人寰的一幕,最終也是含恨流出了一滴血淚。

“天齊兄!龍姑娘 !”

一道劍氣劃破天空,剛猛無匹般劈向蒙面黑衣眾人,動作稍慢些的,直接化為齏粉,只有少數幾人堪堪躲過,連忙將所得之物收入袖裡乾坤。

一名頭髮花白,身著紫金長袍的老人出現在嬰兒身前,持劍橫立,呼吸間身後也閃現出十人。

“劍首行,來遲矣!”

來的眾人神念掃過全貌,心中一股怒氣攀升到了極致,劍首行手中一柄寒光古劍瘋狂鳴顫,殺意則鋪天蓋地席捲而去。

此人正是劍宗宗主-----劍首行,劍道當之無愧第一人。

剛才一擊,正好斬出萬丈溝壑,將一眾黑衣蒙面人遙相隔離開來,劍首行怒目掃視,縱使敵眾我寡,也未有半分怯弱。

“師父,他的五臟。”劍一渾身顫慄,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憤怒到了頂點,恨然說道,“他的五臟皆被挖空了啊!”

“畜生!”劍首行將手中長劍一拋,長劍瞬間縮小如拇指大小,融入進了雷電包裹住的嬰兒胸腔之中,自身則是踏前一步,手並作劍指,在空中虛劃。

頓時,天上地下,分別生出兩柄虛化巨劍,往一眾黑衣蒙面人擠壓而去。

森冷的劍氣,帶著滔天的殺意,撲面而去。

“劍首行,我若是一人還懼你三分,今日。”金甲大漢拎起一根精鐵渾棍,顯出法相天地,一挑一砸分別向兩道巨劍攻去,喘氣說道,“今日,可不止我一人!”

言罷,黑衣眾人紛紛出手,將巨劍打散。

劍首行,也是微微皺眉,看向十個弟子,準備借劍再上,只聽得。

“首行兄,怎可手中無劍,今日,我夫婦二人便是要借你之手,殺幹這等邪魔歪道!”

出聲的人,正是布天齊。只見龍頭斷角之上的他,殘破身軀無火自燃,緊接著火焰蔓延向整個巨龍,頓時間升騰而起,巨大的龍身盤旋聚攏成一團火球,彷彿是在藉助天地之火,鍛造什麼一般,片刻之後火焰消退,只有一柄長劍和劍鞘懸浮空中,長劍,劍尖至劍柄末端,猶如長龍盤旋,劍尖是龍尾,劍柄是龍頭,而那劍鞘則滿布條條波紋,暗金漆黑,閃耀光澤。

請,首行兄,接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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