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03章 關門吧

沒想到，俊俏郎君連眉都不挑一下：“善。”

沈知素大喜過望，登時喜上眉梢：

“真買啊？那我這就去找人公證——”

回應她的，是俊俏郎君無言搖頭。

沈知素：？

只聽眉眼冷清的俊俏郎君淡然道：

“我買的，是你這沈記油爆的‘開門營業’。”

在沈知素擰眉望過來時，他端肅的說：

“小娘子，你這油爆煙火氣於我有一處妨礙，所以想買下你這油爆之術日後使用的所有時辰。”

“無論什麼價格你都可以提。我知一百萬錢也難抵油爆之術的珍貴，故此，我出一千萬錢。”

“一千萬錢，買你沈記油爆從此不再開張。”

看著沈知素越瞪越大的杏眼，他輕輕的問：

“如何？”

就見少女深深的、深深的，吸了口氣。

沈知素喉頭髮緊的問：“郎君你姓什麼？”

崔漣緩緩揚起長睫，吐出一個字：“崔。”

只聽“啪啪啪”的鼓掌聲，自少女手上猛然傳來。

——這傢伙果然姓崔，跟她打聽到的那個心機少東家的姓氏一模一樣。

三大酒樓之一的“崔樓”，行事硬是要得！

沈知素連聲喝彩：“好，崔少掌櫃，端的豪氣！”

如此善待競爭對手、出錢買斷競品的同行，哪找去？

一千萬錢，一萬兩白銀啊！

她得炒多少份菜才能賺這麼多？

她得炒到什麼年紀才能掙下一萬兩白銀？

“有了這錢，你即可跟母親買房置產落戶京城，從此也是有家業的人了。”

崔漣敏銳的捕捉到了少女的動搖，繼續輕言漫語的遊說：

“若是你不曉得如何落戶，我可以找個人來幫你。”

他越說，少女點頭的幅度就越大。

“好，非常好！”

沈知素爽快至極：

“那崔郎君，我答應你的要求，咱們成交！”

“你什麼時候拿錢？你我什麼時候寫契書？坊正那裡——”

崔漣便灑脫的轉身一指：“錢在這裡，無需契書，更不必找坊正。”

卻見他身後的地板上，赫然躺著一口大箱子。

沈知素：奇怪，剛才怎麼沒留意到他身後的地面上有東西？

“你只需應下，自有天道監管。”

郎君的聲音清幽而淡定：“而我，信天道。”

“這話大氣，我愛聽！”沈知素收回視線，比了個大拇指。

這位郎君還真是說話不怕閃了舌頭，萬一她收錢之後翻臉，繼續賣油爆菜品呢？

他可夠相信她的。

而後，沈知素快步走到店門後，一把關上了門。

雖然門外沒人，但還是要防備財露白不是？

走到箱子前，沈知素掀起箱蓋只略略一瞧，就猛然閉上了眼睛。

碩大的一口木箱，裡面滿滿當當全是銀錠。

每個都有她拳頭大小。

光華奪目，攝人心魄。

她顧不得招呼俊俏郎君，急速往後院跑去：“媽，媽，快來快來——”

後院裡，王三娘正在擇菜。

見一向冷靜的女兒三蹦兩跳的衝過來，她茫然的站起身：“別慌，別慌，快告訴媽，怎麼了？”

沈知素一把抓住母親，帶著她急匆匆回了店裡。

店內空無一人。

只有地上一口大箱子，箱子裡的白銀熠熠生輝。

沈知素疑惑的瞅了半天在裡邊上了門栓的店門，百思不得其解：

“奇怪，那傢伙是怎麼做到不聲不響離開後，還能把門從裡面插上栓的？”

本來還想當著那位崔郎君的麵點驗一下銀兩……

現在人既然走了，她也只能和母親兩人把錢過過數了。

兩個人在因為關門而顯得昏暗的店裡來回數了許久，終於確定這箱子裡是一千銀錠。

挨個過秤後，合計一千斤。

“我們這算是，步入千萬富翁行列了？”

沈知素小聲問母親。

王三娘壓低嗓音回答：“噓，千萬小心，咱們先把錢運回屋裡，務必不要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於是，母女兩個用兩個口袋來“螞蟻搬家”，忙到晚上才把所有銀子搬屋裡。

然而，新的問題來了——

“一塊銀錠一斤來重，怎麼花呀？”

沈知素頗有一種入寶山而空手歸的失落。

“我聽客人們說，這個世界上殺人奪寶的惡性案件層出不窮。”

“有的甚至為了一兩銀子就能夠滅人滿門……”

她緊緊的皺起眉，接下來該怎麼處置這批銀子，還得好好思量。

片刻之後，沈知素問母親：“媽，你經常在外面走動，有什麼感覺可以信賴的人嗎？”

王三娘一愣，臉上閃過些許不自在，但她還是認真回答了女兒的問題。

“媽平時打交道的也就是些菜販肉販，不過……這其中還真有一個感覺人品還行的。”

王三娘略帶遲疑的說：

“就是隔壁那條街，張屠戶。”

“大家都說他公道又仗義……”

沈知素沒談過戀愛，不曉得老媽臉上露出來的那一絲遲疑是代表什麼。

她只是爽快的拍板：

“行，那就用張屠戶——媽，你明天帶上零錢，請張屠戶僱一輛牛車來幫咱們存錢。”

為避免路上不穩把自已的財寶掉出來，母女兩個動了很多心思。

先是把銀子分小包挨個裹進不同衣服裡，緊緊的捆紮住。

而後多弄了幾口箱子來裝這種“帶餡”的衣服。

箱子下面鋪上稻草，避免發出金屬碰撞聲。

箱子上面蓋上被褥，並用麻繩捆好，用以固定在車裡。

轉過天來，王三娘帶了一兜子銅錢，果然請了張屠夫過來，順便交錢僱了一輛牛車。

一看到這個張屠夫，沈知素就睜圓了雙眼。

沒別的原因，這個張屠夫完全不像屠夫，反而更像是一位軍人。

他面目端正，身材高大魁梧而健美，一舉一動英姿勃發。

的確有點書裡說的“仗義每多屠狗輩”……的意思。

“今天可要麻煩張伯伯了，”沈知素殷勤的說。

“單我們兩個弱女子，搬個東西就跟搬座山那麼難。”

張屠夫雖然生的孔武有力，但面對沈家母女兩個的時候，卻甚是和顏悅色。

“好說好說，東西在哪？都交給某家。”

於是張屠夫就這樣被領進了內宅。

他一邊從地上搬起一口箱子，一邊好似有意無意的問：

“在這邊可是住的不太順心，所以要搬家？”

沈知素一愣。

就聽王三娘回答：“張大哥，實不相瞞，是我們決定要買宅子了。”

“但是在買宅子之前，要先把收到的銀子存到銀莊裡，換成飛錢。”

“箱子外面雖然包著一些衣物，但裡面卻是銀子。”

沈知素聽到這裡心中一緊，想打斷母親的話。

然而聽到王三娘所說之後，張屠夫卻平靜的點了點頭：

“那三娘子，某家幫你們把東西先放到錢莊？”

這次沒等女兒開口，依然是王三娘當場應允：

“那可太好了，謝謝張大哥。”

到了這個時候，沈知素才隱約琢磨出了味來。

咦，這一對中年男女……

接下來，在沈知素提心吊膽的警惕中，牛車拉著這幾口箱子來到了錢莊。

依然是張屠夫裡裡外外忙，幫著把箱子搬進錢莊裡，又緊盯著錢莊的人點了錢。

一直到母女兩個拿到十張薄薄的飛錢之後，他才將母女兩人護送回來。

沈知素擔心的“殺人劫貨”鏡頭，完全沒有出現。

除了張屠戶外，甚至都沒有人發現他們身懷鉅款。

這時天已近黃昏，張屠把空下來的木箱子幫忙送回屋裡，這就要告辭。

沈知素看了母親一眼，卻發現她沒有半點留人家用飯的意思。

沈知素只好說：“張伯伯，今日天色已晚，不好留你吃飯，不知明天中午你有空嗎？”

張屠夫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王三娘，大手一揮道：

“無需客氣，交情不再一頓飯。”

說完之後，他對王三娘點了點頭，垂手走了出去。

等他一走，沈知素就對母親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媽～”

王三娘有點受不了的舉起手：

“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和他也只是點頭之交，就是覺得他賣的肉新鮮，總買他家的肉而已。”

沈知素鄭重其事的連連點。

“我信，媽，你說什麼我都信。”

王三娘被女兒說的啞口無言，索性藉口做晚飯，躲進了廚房。

沈知素這才笑眯眯的走進屋子，把注意力轉回了那十張飛錢上面。

“這可比白花花的銀子低調多了。”

把飛錢小心的收到匣子裡，塞到枕頭底下，沈知素陷入了沉思。

接下來就是落戶京城了。

可是她們母女兩個人生地不熟，想要買宅子落戶，非得委託一個穩妥的本地人才行。

這個時候她已經忘記了，崔漣提起過要給她找個人幫忙落戶的事。

*

這個時候的崔漣，卻是在京城郊外的山裡。

山中每逢初夏，便有云霧攀升，呈青色，美的如夢似幻。

越過雲霧，是一處洞天福地。

“雲夢居”草廬隱藏在群山中，只有仙人才能達到這裡。

此時此刻，崔漣正和人對坐在一塊平滑的大石頭兩側。

石面上則擺放著二十盤仍舊在散發著熱氣和濃郁香味的菜餚。

“元青，你不是最喜歡凡間美食？請吧。”

崔漣伸手向桌面上一指。

對面坐著的元青就呵呵的笑了起來。

“崔仙尊，這是你拿過來的食物，還是你先請。”

崔漣沒什麼表情的搖了搖頭。

“紅塵千丈，氣機汙濁，”他言簡意賅的說，“不吃。”

元青就撫掌大笑：

“是是是，知道崔仙尊冰清玉潔，不耐煩這些俗物——那我就全吃了哈。”

元清是一位人仙，修行已有三百年，然而對於萬丈紅塵的熱愛，仍舊不減當年。

尤其論起吃喝，更是崔漣為數不多的好友裡，最精通的一位。

這些菜餚從魚袋裡拿出來的時候，依然保持著剛出鍋時的美味和色澤。

然而卻沒有了那若隱若現的煙火氣。

崔漣將第1份菜餚拿出來的時候還不敢相信。

等到把全部二十盤菜都拿出來，他這才發現自已感應的沒有錯。

——這些菜餚一離開“沈記”，就失去了那種能夠牽扯天魔之氣的能力。

換句話說。

這些菜在剛出鍋的時候，還能令他若隱若現的感知那一股魔氣。

然而到了這處洞天福地，這菜品卻又變成了平平無奇的菜品，讓他再也不能捕捉那一股魔氣。

眼看著元青眯起眼品嚐美味，崔漣在一旁喃喃自語：

“不應該呀，為何會這樣？”

這樣的話，“沈記油爆”豈不是不應該關門？

莫非那能夠混淆天魔魔氣的“鍋氣”，就得在那小娘子手上才能現身？

元青一口氣把所有菜吃完，甚至還恬不知恥的吮吸完了所有的菜汁，這才發現了好友的疑惑。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元青伸手一指空盤子：

“美味的很，三百年以來前所未見的美味！”

“我覺得沒什麼疑慮啊。”

崔漣回過神，看著空空如也的盤，忽而問他：

“你經常這麼舔盤？”

元青完全不以為意：

“那又怎樣？”

“只有沈記的菜才會令我如此失態！”

說到這裡，元青顯得很是高興：

“原先想要吃到這油爆菜品，還得自已親身去排隊。”

“好容易拿到菜餚，沒吃幾口就完了。”

“今天可算託你的福，讓我美美品咂了一頓。”

崔漣雙唇微微一抿，不贊成的搖了搖頭。

神仙舔盤子？

那畫面也太……

迅速收回思緒，他大袖一掃，桌面上的所有物品消失。

“元青，你對天魔的魔氣了解的怎麼樣？”

“上一次那做下匪夷所思怪事的天魔遁入了凡間牡丹國的國都。”

“然而我對於它藏在哪裡，卻毫無頭緒。”

“你怎麼看？”

元青聽了這話就是雙手一攤：

“好了我的崔仙尊，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全知全能？”

“從我修仙以來都只聽說過天魔的傳說，從來沒見過天魔的樣子。”

“你都不知道，那我就更無從分辨了。”

從元青這裡出來，崔漣又走訪了幾個居住在這附近的地仙。

他們全都表示：沒有發現在牡丹國的國都裡有天魔出沒。

或者可以說，那個天魔的段位之高，已經不是他們能夠觸及到的了。

崔漣離開青雲山脈，緩步向國都走去。

“既然如此，那隻好再找那小娘子……”

“讓她單另為我施展油爆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