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 章 爆烤鴨

“我的計劃失敗了。”

沈知素不無沮喪的向母親訴苦。

王三娘安慰的抱了抱女兒。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們先管眼下——”

“跑了的客人，可都沒給錢哪。”

一句話拽回了沈知素的神智。

她二話不說快步走出了廚房。

穿梭在杯盤狼藉的桌子之間，她迅速來到樓外。

卻發現，那些逃出去的食客們並沒有趁機溜走。

反而一個個抻著脖子在遠處張望。

見到沈知素出來，他們不由得紛紛發聲。

“小娘子，你家酒樓裡的妖呢？”

“看小娘子安然無恙，想必樓裡的妖走了？”

“剛才見小娘子拎起斧頭砍那妖，真是好膽色！”

……

沈知素環顧一週，將眾人神態統統把握。

而後她輕笑著說：

“勞諸位擔心，那不過是隻被絲線扯起來的熟鴨而已。”

“現在已經變成肉片，被我砍碎了。”

就見眾人聽了這話，全部重重鬆了口氣。

沈知素趁機說：“沈樓有神斧有靈貓，各位老客不必再擔心鬧妖。”

她的聲音清越悠揚，傳出去老遠。

氣勢更是斬釘截鐵。

“不僅如此，老客來我沈樓吃飯，還能時不時看到靈貓降妖、神斧劈妖的好戲！”

“如此，大家還等什麼？”

她清脆的笑著邀請：“都回來吃飯吧！”

那些沒離開的食客，其實都是老饕，捨不得沒吃完的飯。

更況且，大家都還巴望著再來沈樓吃飯，生怕逃了餐費後惹沈樓厭惡，所以全等在外面沒有走。

聽了沈知素的話，這些人發一聲喊，果然又重回了樓裡。

“太好了，我那盤燻肉還沒吃完——”

“我那隻燻雞剛吃完一根雞腿——”

“我點的烤鴨可還沒上呢——”

一時間人聲鼎沸，讓沈樓迅速恢復了喧鬧。

沈知素也不含糊，給鬧妖的那一桌客人重上了席面，還多贈了一隻烤鴨。

這天晚上因禍得福，沈樓的名聲不脛而走。

沈知素被尊為“本坊第一女勇士”，受到了這片街區的一致吹捧。

沈樓的燻肉和烤鴨，更是被人傳的神乎奇技 。

許多老饕開始以“從妖精嘴裡奪食”為榮，陸陸續續慕名前來沈樓。

讓沈樓鬧妖事件不僅沒有造成負面影響，反而替其中的菜品揚了名。

沈樓的上座率終於超過了五成，逐漸逼近七八成。

但是，沈知素卻沒有打算以德報怨。

“不就是攪和買賣，誰怕誰？”

故此，鬧妖事件三天之後，沈樓夥計們連同老闆娘一起，推著載了熱油的小車，趕到了崔樓之外 。

不管真正的幕後黑手是誰，拿崔樓這個始作俑者殺雞儆猴，準沒錯。

兩輛小小的油車一字排開，事先醃製入味的鴨子入油鍋油炸。

霎時間一股濃郁的遠非其他肉類能比的奇香，充斥了崔樓外面的空間。

五感之中，嗅覺和視覺最為奇特。

它們能令一個人拋下所有的理智，去嘗試前所未聞的美食。

在此以前，國都裡面的人們吃鴨子，大部分都吃的是煮湯。

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油炸的鴨子。

那油也不知道是什麼油，金燦燦，紅彤彤。

鴨子一入鍋，油冒起大泡，緊跟著就是無法比喻的香氣。

這香氣就如一把把鉤子，凡是從這裡路過的無辜被起勾起了滿腔的口水。

第一隻鴨子從油鍋裡撈出來的時候，兩個小車外面已經排起了隊。

兩個夥計在沈知素授意下開始大聲吆喝。

“沈樓爆烤鴨，香酥脆嫩油潤無比嘞——”

“連骨頭都炸酥了，咬一口滿嘴流油嘞——”

有人問這鴨子怎麼賣。

沈知素在旁邊便脆生生的回答：

“不要一千文，也不要五百文，整鴨一百九十九文一隻——”

“但你可以要十分之一塊，一塊只要十九文！”

什麼？

如此香的人走不動道的鴨子，居然可以切塊來賣，可以零買？

這下子排隊的三五個人瞬間呼朋喚友，把隊伍從一小節擴為兩條長龍。

不到半個時辰，排隊買油爆鴨的人們就擠滿了崔樓前邊的空地。

甚至因此堵塞了交通。

更是阻住崔樓的門口，讓其他想進樓裡吃飯的人不得其門而入。

沈知素不緊不慢的收著錢，不到半個時辰已經賣出去了十隻鴨子。

“各位鄉親，爆烤鴨不為掙錢只為揚名，大家若吃著好，記著來沈樓。”

本來沈樓離著崔樓，隔著好幾條街。

來崔樓吃飯的人們也想不到要去沈樓吃飯。

但是這位小娘子帶著自家出奇制勝的美食前來踢館，說不得，就把崔樓的那些食客們都給勾走了。

一個時辰之後，崔樓裡有了動靜。

夥計拉長了臉，前來趕人。

沈知素一不跟他吵，二不跟他鬧，讓自傢伙計們推起小車就往回走。

結果他們一走，爆烤鴨的香氣隨著前進。

那些被香氣勾引過來的人們，便不由自主像一串上鉤的魚，挪動雙腿跟了過去。

片刻之間，崔樓前面排隊的人龍挪去了遠處。

其中更是夾雜著本來想去崔樓吃飯的食客。

給崔樓留下的，是門可羅雀的寂寥和冷清。

這一天的崔樓，一盤菜也沒賣出去。

*

以爆烤鴨報復過競爭對手之後，沈樓接下來幾天著實安穩了一陣。

樓裡沒有再鬧妖。

當然也沒有人再來踢館。

而崔漣自從上次嗅了雞樅菌的香氣後，一直都沒有出現。

沈知素扳回一城，這天晚上得意洋洋的回家。

卻見家裡面那隻小貓已經變成了銀白色的猞猁。

這幾天她每天給小貓的窩裡放一錠銀子。

過不了片刻銀子消失，小貓就會長大一圈，皮毛也會越發往金屬色變化。

今天晚上，這貓已經長得簡直像一條牧羊犬那麼大了。

而它的耳朵獠牙和尖爪，更是威風凜凜。

再不是那隻奶呼呼的萌物。

“這也太大了。”

沈知素嘖嘖稱奇。

洗過澡之後，她在燈下梳頭，斜著眼就看到貓窩裡的小貓，靜靜的注視著她。

頭髮幹了之後，沈知素走到小貓跟前，手裡拿著梳子。

“也給你梳梳毛怎樣？”

這樣說著，沈知素伸出纖細的手指，把梳子放到了小貓的身上。

本來安靜的小貓忽而一個激靈站了起來，輕輕悄悄躲開了她的梳子。

“別跑別跑。”

沈知素手指剛感受到銀緞子般的觸感，不是很想讓它躲。

小貓在地板那頭看著她，安靜而警惕。

想了想，沈知素就出了門。

她去拿自已新做的零食——炭烤小魚魚。

魚只有拇指大小，洗剝乾淨之後，在微弱的炭火上烘烤大半天。

現在已滿是摻了煙火氣的魚肉香。

沈知素一手端著盤子，一手把小魚乾送進嘴裡。

咔嚓。

酥脆。

噴香。

連骨頭都軟爛無比。

她吃掉一條小魚，又拎起一條衝小貓晃了晃。

“快來，姐姐餵你吃魚。”

炭烤小魚的香氣飄散在臥室裡。

像輕輕柔柔的羽毛，像似散非散的蒲公英種子。

鬼使神差的，看上去高冷的小貓，動了。

它踩著無聲無息的步伐，略帶一點遲疑和好奇的走到了少女身前。

沈知素見小魚乾果然有效，便笑吟吟的蹲下，拿起一條魚乾逗弄小貓。

她蹲下之後，視線幾乎與小貓平齊。

小貓銀白色的眼眸裡，倒映著她精靈般的影子。

影子一動，卻是沈知素將小魚乾湊到了小貓口邊。

“來一口。”少女鼓勵的說。

小貓偏了偏頭，但嘴唇卻微微一動 。

沈知素見這隻貓明明都揚起了貓鬍子，卻遲遲不張嘴，不由有點詫異。

“天底下哪有不吃魚的貓？”

更何況，這隻還是貓精。

她抬手托住小貓的下巴，冷不防輕輕掰開了它的嘴。

唰。

迅雷不及掩耳之間，小魚乾被她送進了貓嘴裡。

與此同時。

十萬裡之外的蓬萊。

崔漣猛地站了起來。

他臉上泛起淺淺紅暈，張口吐出一樣東西。

——是一條小魚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