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 章 收到天選打工人

“我們要去什麼地方賣這隻狐狸精？”

沈知素一邊走一邊偷看籠子。

她發現那隻白毛狐狸現在乖得不得了。

“東市，牛馬行。”崔漣言簡意賅的回答。

沈知素便噗嗤一聲笑了。

然而，她的笑聲卻引發了崔漣的問題。

“為什麼發笑？”他略帶驚訝的問。

沈知素抿嘴笑了片刻，才悄聲回答：

“上輩子殺人放火，這輩子當牛做馬——這狐狸精不用投胎就能迎來二次新生，不可笑麼？”

聽了她的話，崔漣不由偏頭看了她一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嬌俏而略帶淘氣的側臉。

他因此唇角微彎，收回視線時難得附和一句：“的確。”

只說了這麼幾句話，沈知素就驚恐的發現，往日需要走路大半天才能抵達的東市，居然頃刻之間已近在咫尺。

他們的腳步有那麼快的嗎？

崔漣走著走著，突然發現身邊的小娘子停了下來。

他平靜的看過去。

耳邊收到小娘子弱弱的質問：“我感覺自已好像突然失去了一個時辰的記憶。”

神奇的是，崔漣聽懂了她的迷惑。

他和軟的解釋：“並沒有，時辰也剛過去一盞茶，是我用了縮地成寸，故此才須臾之間來到東市。”

沈知素炸起來的呆毛這才緩緩落了回去。

“縮地成寸？”

她張口嘖舌：“這麼厲害的麼？”

“那為什麼沒有任何聲光電效果？”

崔漣施法，簡直樸實到潤物細無聲。

甚至都不如他手裡拎著的金色籠子華麗！

崔漣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在東市入口處站定。

“你我只需在此等待片刻，這隻狐狸的同伴便會來尋它。”

他很肯定的告訴小娘子。

沈知素睫毛抬高，張口“喔”了一聲。

“為什麼？”她求知若渴的問，“你也沒有吆喝，沒有張貼告示什麼的……”

崔漣修長的手指便向籠子一指，指向籠子裡蜷縮成一團的白毛狐狸：

“因為它有味。”

“……”先是一愣，但很快的，沈知素便笑得前仰後合。

“你這郎君，促狹起來簡直讓人笑破肚皮！”

她說著，甚至還誇張的擦了擦眼睛。

崔漣略顯迷茫的看著小娘子發笑。

他實不知，一個很尋常的答案，為何卻令她如此開懷？

沈知素眉眼彎彎，沒有再說話，反而專心致志開始欣賞東市的景緻。

崔漣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不是見到人喊馬嘶的牲畜隊，就是見到頭插草標的灰暗活人，並無新奇之處。

“你在瞧什麼？”終於，他忍不住出聲問她。

對小娘子的好奇，不知不覺增多了一絲絲。

沈知素隨口回答：

“閒著也是閒著，想看看有什麼合適的丫鬟，尋一個帶回家。”

崔漣：……

靜默幾個呼吸後，他喃喃的說：

“還以為你在尋覓可以入菜的食材。”

卻見那小娘子轉過頭來，似笑非笑的回答：

“我再喜歡烹飪，也是需要一點休息時間的。”

“你修仙不也是？”

崔漣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樸素：“不是。”

“修仙無歲月，彈指千年。”

“我從不休息。”

沈知素的假笑凝固一瞬。

而後她真誠的說：

“那你一定缺失了不少生活的樂趣。”

她的話引起了崔漣的反思。

但他很快自已繞了出來：

“修仙，已經是最大的樂趣。”

沈知素：……

敗給他了！

兩個人之間出現短暫的冷場，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帶著小丫鬟的美豔女子從遠處向著東市口走來。

看方向，卻是走到了崔漣和沈知素跟前。

“哎呀，好可愛的小狐狸。”

美豔的女子老遠便開始說話：

“這位好心的郎君，奴家很喜歡你這隻小狐狸。”

“把小狐狸讓與奴家如何？”

崔漣的反應，猶如面對泥塑石雕：

“你若是對著月亮發誓，拿到這隻狐狸之後，便關著他，不讓他再出門，就將他讓給你。”

沈知素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若她是那有心要買寵物的人，這下還不得樂開花？

然而美豔女子柔柔一笑 ，忽而令丫鬟掏出了一大塊金子：

“這是10兩黃金，對著月亮發誓什麼的太老土了。直接錢貨兩清不好嗎？”

那丫鬟也在旁邊幫腔：

“就是，好教郎君得知，我家小娘子可是天香樓的花魁。”

“你拿了錢來花魁樓找我們家小娘子，豈不是快活？”

一直默默聽著的沈知素，這時便不由自主睜大了沒見識的雙眼。

來到這方世界這麼久，終於見到一個當街調戲男人的彪悍女了。

誰知。

回應那兩個女子的是崔郎君的一聲冷哼。

“兩隻拜月的低齡狐狸，也敢來我面前作死？”

他的話音剛落，就見兩個女子花容失色。

下一瞬，她們兩個委頓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兩隻蜷縮在衣物首飾中間瑟瑟發抖的紅毛狐狸。

崔漣隨手開啟金色的籠子，命令道：“進去。”

兩隻紅毛狐狸哆哆嗦嗦的鑽進籠子，和白毛狐狸擠在一處。

彼此一看，六隻眼睛淚汪汪。

沈知素大奇：“這些人居然都沒認出你是真仙？”

狐狸精們也太眼拙了吧？

崔漣平淡的回答：

“在任何人眼中，我都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除非境界和我相同，否則沒人看得穿我的真身。”

沈知素聽得眼睛亮晶晶，不由小聲感慨：

“這可是純粹扮豬吃老虎，一點都不帶摻假的啊。”

籠子門關上，看上去狹小的籠子裡，縮著三個小了一圈的狐狸。

又或者，再來一千隻狐狸也能裝得下！

崔漣非常有耐心的把籠子放到腳邊。

“這兩隻狐狸精是來探路的。”

“接下來，來的應該是他們的長輩。”

然而沈知素陪他一直等啊等，等到了天已近黃昏，卻沒有等來其他狐狸精。

眼看月上柳梢頭，崔漣拎起了籠子 。

“今日應該不會再有狐狸精來了。”

“回去吧。”

見他轉身就走，沈知素急忙亦步亦趨的跟上。

“為什麼？為什麼？”她好奇寶寶發問。

走在前面長身玉立的郎君頭也不回的回答：

“看樣子這是一支小型的狐狸家族。”

“這隻白毛狐狸應該就是他們家族中的長老者了。”

他的腳步微微一頓，等到小娘子跟上之後才繼續緩緩的說：

“這兩隻紅毛狐狸，已經是他們家族裡能夠找出來的最有影響力的精怪。”

“否則的話，現在應該是功力更為高深的狐狸精前來贖人 。”

沈知素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非人類的世界，都那麼高深莫測啊？

回去的時候又是隻走了幾步，他們就出現在沈樓跟前。

崔漣這次沒有進去，反而跟沈知素討了一樣東西。

“給我兩根你的頭髮。”

沈知素不明所以。

“頭髮？你要頭髮做什麼？”

她有點警惕的問。

崔漣回答得別有深意：

“你不是說缺丫鬟？”

“現在這裡有兩隻不要錢的，只需帶上枷鎖就能為你幹活。”

“要不要？”

“如果要的話就把頭髮給我，我會用你的頭髮化成束縛狐狸精的枷鎖。”

“只要枷鎖在一天，他們就會誓死效忠你一天。”

哇哇哇。

沈知素聽得幾乎都要蹦起來。

“老崔啊，你可真是太神了。”

“沒錯，你所料不差——我要的，就是不花錢的丫鬟啊！”

少女誇張的言行，不知不覺取悅了俊俏郎君。

他柔和了眉眼，溫文爾雅補充道：

“這兩隻紅毛狐狸平時不需要吃喝穿戴。”

“他們吸食月華為生，自已也有錢有衣衫，並不需要你置辦。”

“有了枷鎖之後，他們也不會隨意逃跑。”

“你儘可以用。”

說的沈知素一顆資本家的心澎湃不已。

聽聽。

那是什麼？

那是天選打工人啊！

自帶裝備來打工有沒有？

忙不迭的把自已的頭髮拔下兩根遞過去，少女狗腿的說：

“辛苦你了，崔神仙。”

崔漣攤開手掌，見那纖細玉指小心翼翼將兩根青絲放置自已掌心，不由彎了彎唇角。

或許是受到感染。

又或許是月上枝頭。

四周光線朦朧昏暗。

他忽然像少女說的一樣，起了一點促狹之意。

拿起髮絲彎成一圈，崔漣面色平靜的問沈知素 ：

“你知不知道，有種法術是可以憑藉一個人的頭髮，將其詛咒致死的？”

本來喜滋滋的少女，臉色一下子變了。

但很快的，她就似嗔非嗔地橫了俊俏郎君一眼。

“有那麼厲害的法術，你倒是施展啊？”

本來想捉弄一下少女，誰知人家不吃這一套，崔漣便抿唇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他將兩根髮絲做的項圈套到兩隻紅毛狐狸脖子上，而後才回答：

“我修的是道。”

“那種小術，我不屑為之。”

沈知素面色越發暖和回來。

但因為被他小小嚇了一跳，她不由自主便懟了回去：

“修道修的連飯都不敢吃。”

“您還真是高深喔！”

崔漣甩袖子將兩套衣服扔到紅毛狐狸身上，而後才對上了少女的眼神。

他略帶遲疑的回應：

“並不是……”

“只是覺得，人間的菜餚沒什麼好吃的。”

沈知素聞言便鼓起了腮幫。

她迅速挽起了袖面：

“呀，挑釁我？”

“走走走，我現在就做一道你無法抗拒的食物。”

叫他說人間的飯不好吃！

於是一男一女兩人丟下金色獸籠，徑自進了沈樓。

籠子裡，白毛狐狸面容愁苦的看看兩隻紅毛狐狸，無奈的擺了擺爪子。

下一瞬。

兩隻頂著人類衣物的紅毛狐狸小心翼翼走出籠子，重新化為美豔女子及其丫鬟。

卻原來，那籠子的門早已開啟了。

（然而白毛狐狸依然不能出來）

重新化為人形之後，脖子上掛著黑色的項圈的兩個女子，去沈樓裡乖乖找沈知素。

“奴家小三。”

“這是奴家丫鬟，六兒。”

“奴家拜見主人！”

沈知素眼見兩個漂亮女子衝自已盈盈下拜，臉上便露出深思。

“既然來了，以後就是一家人。”

她的口吻很客氣：

“逢年過節呢，可以請你們吃燻雞。”

“但是日常食物咱們就免了——我不能耽誤你們服食月華不是？”

“以後跟了我，保管你們憶苦思甜，堅定一顆向道之心！”

發表完“獲獎感言”，沈知素打發她們去廚房做事。

而後她悄悄問崔漣：

“若她們有不聽話的時候，怎麼辦？”

崔漣是這樣回答的：

“你只需動念，她們脖子上的東西就會立即收緊。”

“無論任何活物，一旦喘不上來氣，都是會求饒的。”

聽得沈知素大為震撼。

“修仙還真是好用啊……”

崔漣見少女露出心醉神迷之色，脫口而出：

“看樣子你想修仙 ？”

然而回答他的，是少女堅決徹底的拒絕。

“才不要。”

“修仙都得像你一樣斷絕口腹之慾。”

“我是俗人，我願意俗到死。”

崔漣：“……”

但少女轉而便鬼鬼祟祟的問：

“不過若是有你不屑一顧的‘術’，我也可以學習一二。”

崔漣轉身，給了她一個拒絕的背影。

*

一盤刺啦刺啦，油脂和汁水一齊翻滾的食物，被沈知素小心翼翼端上桌。

棋子大小的琥珀色物體上，是一層晶瑩透亮、散發著鮮香味道的薄芡。

它們被放在粗獷而不失優雅的鐵盤上。

一上桌，就以滾燙的熱力吸引了人的注意。

“來來來，請你吃一品牛乳羹。”

沈知素殷勤的遞過去一個調羹：

“崔郎君，不要客氣，趁熱吃。”

“冷了會有腥味。”

崔漣不動聲色的接過調羹，指著一盤子或深或淺的琥珀狀物，反問：

“你管這盤油爆菜，叫羹？”

沈知素在他對面落座，也不去管後廚，也不去管收銀，自有其他人為她代辦。

她只管使出渾身解數，努力撬開眼前人的味蕾。

“不要小看它。”

“先以牛乳蒸蛋為羹。”

“而後以銀器將羹切割為棋子大小的小塊。”

“再過油炸三遍。”

“而後才能入鍋油爆。”

“羹若蒸的老了，這盤菜就失敗了。”

“油若炸不透，這盤菜也就不成了。”

“非得像現在這樣，金黃色的膏皮裹著嫩白色的羹肉，外面淋的湯汁色如琥珀，才算成功。”

被她詳盡細緻的這麼一介紹，從不動口舌之慾的崔漣，終於將調羹伸向盤子裡的琥珀色。

嘗試過沈知素做的松子糖之後，這盤一品牛乳羹，不知不覺已對他產生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