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還是很熱的,我吃得直流汗,大奶奶一看趕緊指著櫃子前面的電風扇,示意我去擰開,電風扇甩著腦袋呼呼吹起來,撲過來的風拂在面上,就好像我還在十年前的這裡,不曾走遠......從陸續地交談中得知,村裡早沒有了之前的熱鬧景象,年輕人去城裡打工,定居,結婚生子的居多,少數留下來的也是常年外出務工,春天種完地就結伴走了,等收秋的時候再回來,所以村裡的主力大軍就多半是老頭老太太了,照大奶奶的話說是淨天天聚一幫老掉牙的老旮瘩在這瞎蹦躂。話鋒一轉,大奶奶就開始給我操心起來,讓我先把水電弄弄,這樣擦擦洗洗的也方便些,村子裡一般分配有電工專門管理村民用電問題,邊說著邊翻出來電話本指著一個電話號碼,告訴我讓我記下來這是電工電話,說現在電費都可以用手機繳了,只不過她用不好手機,所以每次都是她兒子回來的時候再繳費;還讓我瞧院子外的大柴火垛壘得高高的,待會兒要燒炕就隨便來撿柴火。這個我是不推脫的,現在山上的樹木都是長著葉子的,一時半會兒也打不了柴火。

看看時間也是快兩點了,我想幫她把碗筷收拾下去,她非推著要我趕緊打電話找電工讓給來看看,不要我來撿碗。出來院門子就讓我去抱玉米秧子,這東西看著蓬鬆一大捆,一點兒也不沉重,好燒著還燃燒快,所以算是燒炕做飯的最佳燃料。整整抱了有兩大捆,水缸裡還沒水,又從大奶奶家舀了一大桶水過來,舀了兩瓢倒進大鍋裡。去碗櫃子下面拿了一個新的笤帚,這種小臂長圓柱式樣的笤帚,是在秋天把摞掉高粱粒子的高粱頭收集起來,等幹松的時候用鐵絲給密密實實地捆紮起來,平常都是用來掃刷鍋水或者菜板上撣東西的。攥緊笤帚把兒在鍋裡轉圈掃兩圈,水瓢舀出來大部分水潑在月臺上,就再用這個笤帚從鍋底往鍋幫子上掃,經典動作就是要在鍋沿上面磕打磕打笤帚,水掃到灶臺上倒不礙事,上面是磚砌的,待會火一烤,水就會蒸發。

鍋裡新添了水,灶膛裡也沒有什麼燒過的灰,掏了掏也還很乾淨,灶臺的旁邊牆上有個小盒子,裡面是裝火柴的,開啟一看,還真有兩盒火柴,劃了一根還能燃燒,就像尋到寶一樣真讓人開心。以前看大人們燒火的時候都是先把玉米秧子掰扒掰扒,先攢到灶膛裡,填得差不多了,就撿些秧子上面的大葉子揉成一團,將它點燃趕緊放到灶膛口,要儘量挨地放在玉米秧子下面,這樣火苗往上燎可以引燃裡面的秧子。我有樣學樣,當火苗騰騰著起來的時候,心裡就被一種東西填滿了,如同原始人被上天賜予火種一般,我想這是希望的力量,於我而言也算是嶄新曆程的開始。

屋裡的炕泛起了幾縷很細小的白煙,應該是很長時間沒燒過了,所以有些細小的孔子跑了一些煙,還是得看看煙囪冒不冒煙,要是有一些不速之客把煙囪做了窩,煙道堵著就散不出去,當然炕也燒不好的。大炕和床的區別就是不能睡涼炕,夏天不要燒太多,有溫和的感覺就可以,當然床本身就是涼的,我尤其喜歡睡炕,踏實。

煙囪裡能冒出煙來,徐徐上升,炊煙裊裊大抵也就是這樣子。又往灶膛裡添了些秧子,索性閒著也是閒著,就薅起來月臺上的雜草,一束束地壘到院門口的牆邊,只等它們在太陽下暴曬來脫水蔫幹了,這下月臺算是顯得開闊些,只剩下零星散落的夜來香和幾棵開著粉色花朵的薑絲臘還站立著。

我突然想到前兩年回來過一次,說是要升級電網什麼配合換表箱的,估計電路應該是沒啥問題,果然鎮上的電工師傅一到,檢查了表箱和電線啥的都沒問題,又告訴我手機上如何操作,之前也沒有欠費,所以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電工師傅和大奶奶說說話兒,說是正好有個燈泡最近有點閃,於是電工師傅就去幫忙看一看。我也正好趁著這功夫,回屋試了試電燈開關,插座也都有電,就連電視都還有人影,又合上了房簷下的電閘,突突突——幾聲從管子傳出來,我趕緊拎了水桶來接,不要看地表曬得熱極了,井水也還是刺骨般涼,拿來泡西瓜和冰鎮啤酒最好了,簡直就是天然冰箱。燒灶填火刷水缸再放水這一系列操作,倒是冷熱均衡了。

在屋裡櫃子翻到了可以替換的炕單和新毛巾,毛巾剪成兩半做抹布,一半屋裡一半外屋。先掃了牆和房頂,報紙糊的牆顏色發黃,天花板還是能看出乳白色的底子,幸好沒有啥蜘蛛網。我穿的是布鞋,直接踩在炕上,一點兒不涼,說明燒得不少了,不能再續了,給沒燒完的秧子撤出來一些,澆點水就能沏滅,要不晚上這炕得熱死。菜板上的洗滌靈還是金魚牌的,肯定是過期了,但是投投抹布應該還差不多。

窗臺落了土,還落了一隻蝴蝶,乾巴得像個標本,不知道是怎麼進來的。

等我把屋裡都擦了一遍,換了窗簾,被罩和炕單子,拆下來的泡在洗衣盆裡的時候,已經是五點多鐘了。大奶奶過來招呼我去吃飯,囑咐我別一下都幹完,會累著的。聽說街上有個安了健身器材的廣場,每天晚上會有人去跳跳廣場舞,打打牌啥的,她建議我也可以去看看,等會兒她也要去鍛鍊的,我雖然滿口應下來,可是還是想盡快把屋子收拾出來,於是匆忙扒拉了幾口就繼續回去幹活了。該洗的洗,該晾的晾,看著月臺上晾衣服的鐵絲被掛得滿滿當當的時候,我的心也是滿滿當當的。找了一個還有半個腦袋的墩布,一遍一遍拖著地,直到滿地的磚顏色變紅豔一些我才心滿意足的停下,看看時間已經是十點半多了。

房簷下的電燈,照亮了整個月臺,撲稜蛾子圍著電燈盡情地跳著舞,是天生的藝術家。夜來香都開了,香香的味道飄忽不定,從東走到西,又從西走到東。園子裡黑漆漆的,彷彿是列成一隊隊的忠誠士兵,隱匿著守衛著。

西院的窗戶沒有亮光,想必是早早睡下了。我也給大門上了鎖,頂了屋裡的門,取了便盆,簡單洗漱後,終於結束了一天的戰鬥。

鋪了褥子和被子,躺在上面,雖然有一股捂巴味,但這種老式行李,罩子都是鮮豔的花朵綠葉,看著就歡喜,裡面也都是厚厚的棉花,好在還很乾松的。我們這邊的天氣晝夜溫差大一些,晚上還是要搭一條稍薄的被子。窗簾拉滿了,上方是有一些空隙,小時候的星星都是這樣露進來的,那時候天很高,月亮也很圓,星星也會眨眼,睡前的小故事也嚇人......

我尤其記得一個皮麻姑,大概意思說是山上有一人家,有媽媽和三個孩子,一天媽媽說要去姥姥家,讓他們在家看家,一定要關好門誰也不要開。晚上有人敲門說是媽媽回來了,孩子們就把門開啟,媽媽抱起最小的孩子,不讓點燈,大孩子摸著媽媽身上毛烘烘的就問。

媽,媽,你穿的啥啊?

媽穿的你姥姥給的皮大衣,我沒地兒拿,就翻穿上了。

媽,媽,你手上咋有毛那?

你姥姥給我拿的皮手套,我給翻戴上了。

看著媽媽屁股上有尾巴,孩子又問。媽,媽,你屁股上扎得啥啊?

你姥姥給我一捆麻,我沒地兒拿,就扎屁股上了。

聽著嘎巴嘎巴的聲音,孩子還問。媽,媽,你吃得啥啊?

你姥姥給我拿幾個棗,讓我壓咳嗽的。

兩個大孩子想到不是媽媽,是皮麻姑,就說要去外面給媽媽拿栗子吃,倆人出來找著一串鞭炮就放起來,劈里啪啦的響聲就把皮麻姑嚇跑了。

這種小故事漏洞百出,哪有什麼可信度,但是小的時候就是很喜歡,覺得很神秘,當然我也是欠兒嗖嗖,明明聽了怕得要死,可還是忍不住要聽,就纏著大人讓給講,尤其在風雨交加的夜晚或者外面嗚嗚刮大北風的時候,算是一種享受。

汪汪汪——遠處傳來幾聲狗叫,不知道是誰家的狗子。

不過對我來說,鄉村的夜晚夾雜著幾聲夜貓子的叫聲或者是幾聲狗叫,都比城市裡車水馬龍的喧囂要好一千倍一萬倍,這是讓人心安的夜晚。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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