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河北返回小鎮的任女士深刻意識到,給別人打工是永遠不可能掙錢的。
思索再三又經過多番考察的任女士決定開一家早餐鋪。
和房東談妥價格後,為了方便工作,任女士和林先生帶著我住進位於馬路對面的出租屋。
屋子裡擺著四個桌子和十六個凳子,平日裡用來招待顧客。
而我們三口人用來睡覺的上下鋪圍著窗簾,被安置在小吃鋪的最角落。
每天凌晨三點的鬧鈴,是我對那段經歷最深的回憶。
任女士按掉鬧鈴後,總會輕手輕腳地到後廚忙活。
煮粥、蒸包子、涼拌小鹹菜的動作一氣呵成。
任女士並不知道,起夜的我曾經目睹過她的所有工作內容。
有段時間,任女士還開發了香菜牛肉餡的包子,但許多人不吃香菜,這款新產品銷量並不好。
本著節約的原則,任女士將那些賣不出去的東西凍在了冰櫃裡。
那時我跟林先生每天早晚兩頓飯,都用這些存貨解決,也導致我現在都不是很喜歡香菜。
哪怕是早餐鋪也需要一直有人盯著。
可林先生下班又太晚,任女士只能趁著我放學後在那裡寫作業的時候,才會出門採購第二天用到的物品。
有天任女士不在家,我再次見到了當年任女士同事蔡姐的老公。
“張大爺,您買點啥?”見對方急匆匆進門,我學著任女士的口吻,招待著對方。
可對方只是焦急地四處張望,並未開口。
張大爺推開我,三步並兩步衝向後廚,直到看見密封玻璃罐中的白酒,才一拍大腿感嘆著,“啊!找到了!”
這罐人參酒雖說是任女士泡的,可他們喝酒並不多。只有在家中來客人時,才會開啟一起分享。
張大爺如此焦灼的拿著湯勺往嘴裡猛灌白酒的動作,著實嚇到了我。
“張大爺?”
在我手足無措的時候,任女士終於回來了。
任女士抓著湯勺,眉頭緊皺,“哎呦!張哥,你這是幹啥呢?”
張大爺口齒不清,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他已經喝了半桶的人參酒,“別,再讓我喝兩口!”
任女士只能叉著腰,做出一副很兇的模樣,“再這樣,我告訴蔡姐了啊!”
“別啊!小霞,你這就不地道了吧?”
任女士連拖帶哄的總算把對方請了出去。
“娜娜,下次他再過來,別給他開門。”
任女士說,張大爺下崗後一蹶不振借酒消愁,每日總是醉醺醺的。
蔡姨怕他出事,把家裡所有白酒都砸了,甚至斷了他的經濟來源,把他關在家裡。
這次,也不知道對方是怎麼跑出來的。
想到這裡,任女士趕緊給蔡姨打了個電話。
在經營早餐鋪期間,任女士還結識了喬姨。
走街串巷賣八寶粥的喬姨性格豪爽,一米九的身高再配上粗糙的嗓音,顯得只有一米五六的任女士格外嬌小。
幾番交談下來發現二人都幼時喪母,再聯想到這些年或多或少被繼母欺負的經歷,二人一見如故。
後來,喬姨在早餐鋪吃飯免費。而她則把任女士的包子拿出去跟自已的八寶粥一起售賣。
冬季,喬姨的主營業務中還會有糖葫蘆。
每次她看到我,都會將裡面最大、最甜的那一串送給我。
早餐鋪的斜對面,有一傢俬人診所。
經營診所的陳姨每天拉開店鋪捲簾門後,就會到任女士的早餐鋪吃早點。
任女士從不吝嗇。
平日賣一塊錢的大肉包,如果回頭客光顧,就賣八毛,還送一碗粥。
閒暇時間,兩位女士總會聚到一起聊家長裡短。
一來二去,兩家人也變得逐漸熟悉起來。
我們知道了陳姨是在當地醫院退休的。
她家有兩個姑娘,畢業後都在北京發展。
信仰基督教的她,沒少跟身為人民警察的老公趙大爺爭吵。
畢竟是高知家庭,他們兩口子還給了任女士和林先生不少客觀中肯的建議。
比如,我們一家三口總是擠在早餐鋪的上下鋪中,不是長久之計。
任女士也知道這個問題,但一直沒想出有什麼解決方法。
聽說他們都住在樓區後,任女士也動了買樓的想法。
後來陳姨牽線搭橋,說起她有個朋友的父母去世後,兄弟幾個打算賣掉二老的房子。
任女士一聽,這是個撿漏的好機會,便花了三萬五千元買下那家位於一層的三五樓。
所謂三五樓,就是一室一廳一廚一衛,佔地面積只有三十五平米的房子。
新房裝修期間,我們一家三口每個人都有自已的任務。
林先生跟我騎著借來的三輪車,足足拉了兩天貨。
在這期間,任女士怕地板返潮,又僱人在瓷磚上鋪了一層木地板。
父母總想把最好的留給子女。
他們計劃讓我住在臥室中,而他們則擠在客廳。
都說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
我也想把最好的留給他們。
在我的強烈抗拒下,這個計劃胎死腹中。
最後的安排是他們住臥室,書桌放在客廳,我的單人床則放在客廳通往廚房的過道里。
......
正當我和任女士聊得正開心的時候,林先生拿著一根褪色的紅布條在我眼前晃了晃。
“林任娜,你還記得這是什麼嗎?”
看到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我就知道大事不妙。
“爸!您跟我媽先聊,我出去找同學玩會。”
正當我打算開溜之際,任女士露出和林先生同款表情,手握成拳錘向我的後腦勺,“放屁!咱家剛搬遼寧,你哪來的同學?”
“坐下!”
“好的領導!”
見我乖巧的坐在小馬紮上,仰頭望向坐在床邊的他們時,林先生知道,‘復仇’的時機成熟了。
果不其然,又是對我的吐槽。
剛搬到三五樓後的那段時間,任女士忙著去早餐鋪工作,林先生睡眠質量超高,我逐漸放肆起來。
網咖剛時興,在好友的強烈推薦之下,我迷上了上網。
我記得那時通宵八塊。
我沒那麼多零用錢,但我歪點子多。
那時的我依然梳著板寸,老闆一直以為我也是個男生。
和老闆溝通之後,我選擇包半宿,也就是凌晨一兩點去,早上七點下機。
我趁著林先生和任女士熟睡期間,總會在半夜偷偷開窗戶跑出去玩。
啊!突然想起來個事情。
之前我在某個問題下分享這段經歷時,有人問我:“東北的冬天,會有人不關窗戶睡覺?”,這條評論下還有三個贊同。
當初看到這條評論時,我心態都崩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覆。
我再次強調下哈!
窗戶不是一直開啟的。
是我,半夜!偷偷開啟的窗戶。
(如果這樣再有人抬槓,就是你說的對。)
在我們一家搬到三五樓期間,發生過幾個有意思的小事。
因為那時正值冬天。
靜謐的夜晚,空曠的街道上只有我一個人在月色下行走,雙腳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腳步聲顯得格外大。
有天我出去,發現自已被人跟蹤了。
兩種截然不同的腳步聲。
我快他就快,我慢他就慢。
後來我慫了,感覺那天晚上不適合上網,便匆匆回家睡覺了。
和之前同樣的操作。
跳回家中,關好窗戶,一夜好夢。
誰知道,第二天早上,林先生拉開窗簾時,把我叫過去,盯著後院一言不發。
他問我,知不知道外面的腳印是怎麼回事?
只見,外面都是密密麻麻的腳印......
後來我才知道,那段時間我們家前面新蓋的粉色高樓附近,發生了搶劫命案。
還有一次我打算半夜翻窗出去,由於冷熱溫差導致結冰,窗戶並沒開啟。
思索再三後,我決定鋌而走險,走正門出去。
正門就挨著任女士和林先生的臥室,可能是開門聲太大,竟然吵醒了任女士。
“幹啥去啊?”帶著睡意的任女士問道。
“我啊,我爬山去。”
我躡手躡腳的出了門,卻不知道這番舉動會給自已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大半夜,爬山?
孩子是不是魔怔了?
想到這裡,任女士瞬間清醒過來,並一巴掌糊醒林先生,讓他跟著我。
我說的那座帶著涼亭的山,位於我們家的南面。
而我所去的網咖,位於我們家的北面。
我在網咖玩了半宿舞蹈類遊戲盡興而歸。
第二天一早,課都沒讓上,我就被學校門口蹲守在那裡的林先生和任女士帶了回去......
“你爸爬了半宿山!就為了找你這個兔崽子!”
“涼亭上掛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把你爸嚇夠嗆,知道不?”
男女混合雙打,拖把杆都乾斷了......
後來動靜鬧得太大,對門的鄰居看到被堵在衛生間的我,勸阻二人道,“別打了!打死了,你們也得負責。”
在我的堅持下,直到今日他們都只認為我和林先生當年走的不是同一條上山的路。
林先生珍藏的那根紅布條,就是當年不小心從山上帶回來的。
他留著那東西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為了找我算賬。
只希望這篇我講述自家生活的小說別火吧!
這裡面,有太多秘密了。
要是真火了,估計這事就瞞不住了。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三十多歲的我還要捱打,點贊或者評論的各位都有責任!
。。。
還有一件事。
發生在搬到三五樓的第一個夏天。
那天我剛和朋友們在碟廳看完鬼片。
夜裡雷雨交加。
透過偶爾閃過的雷光,住在過道的我,總感覺窗簾外有什麼東西在靜靜地看著我。
我所住的單人床左側,還有一張餐桌。
平日裡我們三口人用來吃飯的三把椅子,一直倒扣在餐桌之上。
說來也怪,我一直能聽到椅子吱呀吱呀的聲音。
後來我終於鼓起勇氣,開了燈。
外面依舊電閃雷鳴,那些怪聲卻戛然而止。
我大概盯著看了半小時吧,才再次關燈休息。
誰知道我剛上床,怪聲再次響起......
講真的,那天夜裡我真是被嚇到了。
第二天和任女士說起這事,她還在埋怨我,為啥不去找他們。
我說,我不想把厄運帶給他們。
萬一真有什麼邪乎東西,我自已承擔就行了,可別連累了他們。
任女士沉默了。
任女士感動了,感動到不讓我在家待著,直接發配邊疆到祖父家去住。
那時燒柴很貴。
祖父母在我們搬走後,住在我們一家三口之前居住的土坯房裡。
祖父他們住在林先生和任女士曾住過的炕上。
由於我曾經住過的房間裡床鋪已經沒了,夜裡我只能蜷縮在沙發上休息。
我記得之前家裡是拉線燈,就是在門口有根長長的線,一拉,白熾燈就會亮起。
可那次我回去發現,拉線裝置已經壞了。
祖父他們懶得修理,每次開燈就會站在沙發上擰燈泡。
那天夜裡,我擰下燈泡正在睡覺。
換睡覺環境,半夜突然驚醒的我,總感覺有人在我背後。
真的是!
默不作聲的走來走去,甚至我還感覺到對方突然停下,衝著我呼吸的聲音!
艾瑪!
嚇壞我了!
我也不敢吱聲,也不敢轉過頭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直到第二天睡醒後,和祖父母提起這事。
祖母說,啊!那是她半夜睡不著,起來練氣功。
她還納悶呢,為什麼沙發上有個人影。
直到看見我才想起來,林先生讓我過來寄宿的事情。
嗨!
鬧了個烏龍。
七天後,回到家中的我看到門把手拴著的紅線有些疑惑。
聽任女士他們說,門上綁紅繩是為了辟邪。
她說,我提起夜裡怪聲後,林先生他們第二天才知道對門家老人沒了。
任女士也是怕嚇到我,這才決定讓我去祖父母家住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