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小學期間吧,我變成了人們口中的少白頭。

任女士讓我試過各種偏方,比如黑豆泡醋、每天一勺黑芝麻,但統統無用,最後只能作罷。

初中時期,隨著青春期到來,我的臉上又長了許多紅色小疙瘩。

任女士去醫院給我拿了好幾大包據說有效治療面部痤瘡的中藥。

藥倒是挺苦,錢也沒少花。但我臉上的痘痘卻絲毫不減。

最後還是任女士邀請苗圃曾經的同事到家裡做客,眾人的勸阻才讓她徹底打消繼續治療我青春痘的念頭。

那天林先生上班未歸,我在家寫作業。

任女士在家裡接待了蔡姨和她的一對子女,還有衛東叔以及他身邊站著的陌生女人。

衛東叔重點向任女士和蔡姨介紹了這個女人的身份。

衛東叔下崗後媳婦不是跟他離婚了嘛,這些年為了兒子盡心盡力,一直都沒找媳婦。

隨著他兒子考上高中,他也終於可以為自已做打算了。

這個瘦瘦高高的女人,就是他在送完兒子後,在返程火車上認識的。

女人幽默風趣,無論衛東叔說什麼,她總能找到他的閃光點。

眼看著車要到站,發現女人對自已感興趣的衛東叔主動留下了她的聯絡方式。

本就是成年人。

聊了三個月左右,衛東叔終於決定迎娶對方。

這次帶著女人過來的目的,也是向蔡姨和任女士介紹自已將要過門的妻子。

蔡姨則是淚眼婆娑的說著張大爺的事情。

下崗就下崗,大不了再找工作。

可張大爺卻一蹶不振,每日靠喝白酒麻痺神經。

最後,落個過量酗酒猝死的結局,只留下她和一對兒女。

輪到任女士的時候,果不其然,她向二人吐槽的所有內容都是關於我,還重點說了我偷錢的事情。

“林任娜,你過來聽聽你姨和叔叔們怎麼說。”

我就知道是這樣的發展。

在任女士的聲聲呼喚下,我只能放下手中的作業到臥室再次接受眾人的指責。

“娜娜,你怎麼能這麼做呢?”

“就是說呢!這次就算了,以後可不能這樣了!”

儘管表面上乖乖附和,但我的心裡卻感覺特別特別的委屈。

我發現任女士還真是個表裡不一的人啊!

她一方面教育我,家醜不可外揚。

有關於父母和親人們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能與外人說,否則會被人笑話。

另一方面,卻不顧我的反對,恨不得將我做過所有難以啟齒之事,統統告訴身邊的親朋好友。

然後跟眾人一起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將我貶低的一文不值。

拜任女士所賜,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角落裡,我的精神狀態變得越發扭曲、黑暗。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整個人變得有些渾渾噩噩。

任女士和其他親朋好友們的種種指責和失望的眼神,只會讓我想要快點結束批鬥,然後上床睡覺。

我開始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甚至做過的夢,第二天還能繼續進行。

現實世界實在太壓抑了啊!

我總在幻想,其實夢中那個平和的世界,才是我真正該待的地方。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我開始接觸盜版言情小說。

看著女主每次遭遇困境,男主或者男配從天而降的時候,我彷彿也在那一瞬間獲得了救贖。

可能跟我一樣狀態的人並不在少數吧!

隨著市面上各種各樣代入感超強的新型小說興起,祖父家滿是繁體字名著的書店生意越來越差,最後只能關門大吉。

而我,在任女士的強壓之下,不得不將自已分裂成兩個。

一個在現實中扮演父母滿意的乖乖女,另一個則會用零花錢租各種小說沉浸在作者虛構的完美世界之中。

小說的世界畢竟是虛擬的。

每次看完一本書後,總覺得是在向相識多年的老友做最後告別。

這種感覺讓我內心的空虛感越發強烈。

最後,我決定自已寫一篇屬於我的,永遠都不會完結的故事。

為了防止任女士她們偷看,我特意買了一個密碼日記本。

說來慚愧。

如今站在上帝視角回憶起那段曾經,我感覺那時在學校的自已就像是陰溝裡的臭蟲一般,窺探著身邊充滿生命活力的同學們,並在腦海中構思著他們會在我的故事中扮演的角色。

只有任女士和林先生都不在家的時候,我才會偷偷寫日記(與其說是日記,不如說是我的幻想筆記)。

可即便我再怎麼小心謹慎,還是出了事。

那天剛進家門,我就看到任女士坐在書桌前,密碼鎖被暴力拆開放在一旁,她手中翻著的正是我那個包含心事的日記本。

“來,你給我念念,這是什麼?”

看到她那副氣勢洶洶的模樣,我瑟縮的說道,“媽,我不想讀。”

“好,你不念是吧?我給你念!”任女士不顧我的阻攔,從第一頁開始讀起,“第一眼看到XX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我的真命天子。看到他的微笑時,我枯萎的心田彷彿炸開了煙花......”

\"夠了!\"

本就是自娛自樂的產物。可聽到其他人用抑揚頓挫的語氣念著我幻想的內容,這種感覺,還不如直接扇我呢!

“媽,你怎麼能偷看我日記?”我中氣不足的埋怨著。

“啥叫偷看?我不看知道你一天天整這些亂七八糟的嗎?”

任女士理直氣壯,在她的認知裡我是她生的,我的一切也都屬於她。

“讓你學習去了,你整什麼亂七八糟的?要不要臉?”

“我跟你爸一天天累死累活的圖啥?你對得起我們嗎?”

我實在受不了這種羞辱,搶過日記本,沉默的在任女士面前,將它一頁一頁撕掉。

任女士看我半天憋不出來個屁,只顧著低頭撕毀日記的行為,以為我決定痛改前非,放了兩句狠話後,就急匆匆的上班去了。

順便一說,那天我沒有哭。

只是再次進入了渾渾噩噩的狀態。

是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那麼難呢?

我不知道。

“你看XX家XXX從來不讓父母操心。”任女士總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剛開始聽到這話的時候,我覺得特別委屈。

我就是我啊!為什麼非要逼著我成為其他人?

可從日記撕掉後,我深刻認識到任女士並不是那種會尊重孩子的母親。

我承認,她早些年吃過許多苦。

她總說,自已從未享受過母愛,所以她想讓我感受多多的母愛。

可這份愛,實在太沉重了啊。

壓得我喘不上氣。

我感覺,我們比起母女,更像是一起生活的兩隻刺蝟。

想要擁抱,想要關愛彼此,代價卻是被對方尖銳的刺扎的血肉模糊。

......

果不其然,在任女士的收藏品中,再次看到了一張對我而言極度羞恥的日記紙。

我不知道任女士什麼時候撿起的,我也不知道她是處於什麼心理用膠布將那些碎片拼起來的。

這些年任女士一而再再而三的拿這件事羞辱我,我應該習慣的,但看到實物出現在面前的時候,還是有些生理性犯惡心。

審判時刻馬上要再次來臨了吧!

“其實仔細看看,你文筆還挺好的。”

誒?

這不是任女士的畫風啊?

我沒有搭話,而是靜靜坐在她身邊。

先揚後抑?

最新型打壓人的方式?

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到底要幹什麼。

“我在火鍋店跟你劉姨提起這事,她說我有些小題大作了。孩子青春期寫點東西實屬正常,我強行拆開你的日記本,讓你難堪了吧?”

“可是你說你馬上初三中考了,那段時間的狀態,就跟丟了魂似的,媽能不著急嗎?”

“那天回家後,我翻來覆去的琢磨這事,本想跟你再嘮嘮的。看到你雙眼通紅正睡著呢,也不知道咋想的,就從垃圾桶把這玩意撿起來了。”

“我東拼西湊到半夜就只拼好這一張。”

“本想再跟你把這事說開呢。可你也知道媽要強。我都整不明白咋張嘴,每次這話啊,剛到嘴邊就嚥下去了。”

“現在你也長大了,我也老了。有些話不吐不快,你別怪媽了唄!”

任女士一直在自言自語,直到抬頭才發現我的沉默。

“唉!別哭了!晚上想吃啥?媽給你做去!”

雖說六七年過去了,可我哪怕不提,心裡卻一直對這事耿耿於懷。

以至於任女士的自白讓我百感交集。

內心久久無法平靜。

我是家裡的獨生女,出生於1994年。

那年任女士29歲,林先生30歲。

他們是第一次當父母,我也是第一次做子女。

2012年未上大學以前,喜怒哀樂,酸甜苦辣。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的我們經歷過太多太多。

但無論身處何處,對我而言,有他們的地方,就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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