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方知有望著碗裡的血漿,神情愈發濃重,她在一排排木製書櫃前翻找著,抽出一本又一本書卷,燭火的影子對映在牆上,起起伏伏。

第二日,方知有在一堆醫書之中醒來,聞到了一股濃郁的米香。

她掀開身上不知道何時蓋上的毛毯,走到裡屋,桌子上擺放著整整齊齊的一碗米粥,一碗麵條,一碗餛飩,窩頭、煎包與甜糕。

方知有一整個驚住了,她不禁懷疑一切都是夢境,直到林佑穿著自已小小的圍兜從門外摸索著走來,這才讓方知有意識到,原來田螺姑娘是真的可以照進現實的。

“你怎麼會做這麼多?”方知有艱難地開口。

林佑有些小驕傲:“哦,這啊,從小就周遊各地,多多少少就學了一些。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話沒說完,被方知有打斷。

“那也不用做這麼多吧,這怎麼吃得完?浪費糧食是可恥的!”方知有坐到了桌子前。

林佑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男孩,侷促不安地站在原地。

“你愣著幹嘛,快過來一起吃,涼了就不好了。你這大早上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方知有拿了一碗粥嚐了一口,看向林佑。

林佑在方知有對面坐下:“保證不浪費!”

米香而軟糯,可見火候控制得分秒不差,完全超過了預期,方知有拿勺子仔細地拌了拌,抬頭問林佑:“這是拿廚房的米熬出來的?”

此時的林佑正大口吞食著麵條,他匆匆咬斷,想回答方知有,但因為一下子吃了太大一口,最後只發出來含糊地語氣聲。

方知有一下子笑出了聲:“你現在好像歲歲。”

林佑把麵條吞了下去,希冀地開口:“歲歲是誰?”

方知有:“桃林裡的小狗。”

林佑失語。

方知有:“那個,你廚藝很好。”

林佑一下子開心了起來,方知有繼續:“就是這個圍兜可以拿下來了。”

林佑低頭,耳朵紅了起來,連忙拿了下來,丟到了一邊:“我沒看到別的。”

方知有夾了一塊糖糕放到林佑的碗裡,林佑接過,閉嘴吃了起來。

方知有從藥房裡拿出了一碗墨綠色的濃稠湯藥,遞給癱在椅子上的林佑。

林佑抬眼一看,連連拒絕:“我的好神醫,我是真的喝不下一點了。”

方知有:“本來這是想讓你當早飯喝的,誰讓你整這一出。”

方知有掏出銀針,朝林佑伸出手。

林佑驚呼:“你又要扎我?”順從地把手伸了出去。

方知有沒好氣地在林佑食指上紮了一針,把血擠了擠之後,收起了銀針:“你現在好點了嗎?”

林佑驚奇地摸了摸肚子,全然沒有之前的脹痛了。

方知有把湯藥遞到了林佑的臉前,林佑做出苦哈哈地表情,一臉視死如歸地喝下了湯藥。

直到一大碗全部喝完,林佑甚至沒來得及擦嘴角的殘留:“這藥居然是甜的。”

方知有:“這只是調理身體的補品,你現在太虛弱了,需要穩定一下,我才能下藥。”

林佑毫不吝嗇誇讚:“如果我早遇見你該多好,我就不用喝那麼多苦東西了。”

方知有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話,搞得有點不知所措,本想端著一點的。但是對上少年明亮的眸子,腦海中思來想去的話術,全消失了。

她只能偏過頭去,小聲說:“我也討厭苦味。”

桃林裡,方知有在前面踮著腳尖,雙手放齊,一步一步地走。

邊走嘴裡還喊著:“吸吸呼,吸吸呼”的口號。

後面林佑老老實實地學著,在繞著桃林整整走了三圈後,林佑喘著粗氣,忍不住開口了:“方神醫,我們這得走到什麼時候呀?”

方知有端著手,回頭挑眉:“怎麼這就不行了?”

方知有其實是故意挑釁林佑,想著刺激他打起精神來。沒曾想,林佑是個會服軟的。

林佑:“對啊,我的好神醫,體諒體諒一個多年臥病在床的人吧。”

方知有驚訝:“書上不是說,男人不能說自已不行嗎?”

林佑才反應過來,一抹粉紅色爬上了他的耳垂:“你,你從哪看來的這些東西。”

方知有意識到自已說漏嘴了,降低聲音朝林佑招招手,林佑還以為方知有又要說什麼虎狼之詞,連忙後退。

現在輪到方知有漲紅了臉,她一把抓住林佑的衣領,把他揪了過來,壓低聲音:“你不許和別人說,這是上上個病人帶進來,解悶的話本子,她看完了就留給我了。”

林佑這才鬆了一口氣,但是方知有還是不放心:“你千萬千萬不許和任何人說這件事!”

林佑被逗笑了:“我還以為什麼大事,在外面,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都愛看話本子,到你這居然需要如此保密?”

方知有有些落寞地:“我和她們不一樣,”隨後又惡狠狠地:“我說不準說,就不準說!”

林佑舉起兩手做投降狀:“好好好,不說不說。”

方知有才把手放了下來,林佑浮誇地喘著粗氣。

方知有沒好氣的看了一眼林佑:“今天就到這裡吧,喏,去和歲歲一起,曬曬太陽。”

林佑立馬恢復了活力:“遵命!”

方知有遠遠地站在一邊,看著一人一狗玩得不亦樂乎,好聞的陽光味,伴隨著桃香,一片花瓣落到了歲歲的背上。

林佑突然起了壞心思,揪了一把歲歲的尾巴,順手帶走了花瓣:“歲歲,你尾巴被我摘走了。”

歲歲是一隻通人性的狗,它記得上躥下跳,試圖從林佑手中搶回自已的尾巴。

最後苦於身高差,只能在一旁傷心地嗚咽。林佑慌了,剛想給歲歲看,那不過只是一片花瓣。就看到方知有走近,歲歲含著淚,撲進方知有的懷裡。

林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攤著手給方知有看。

方知有佯裝憤怒,揉著歲歲的腦袋:“林佑,你好意思嗎?一個大男人,欺負一條小狗。”

林佑百口莫辯:“不是,我真沒動它尾巴。”

方知有沒搭理林佑,低頭安慰歲歲,從一側抓了一把空氣,然後放在了它的尾巴上:“歲歲,你看,尾巴姐姐給你裝回來了。”

歲歲一回頭,看到自已靈活搖著的尾巴,開心地舔了舔方知有的手,繼續撒歡去了。走之前還不忘跑林佑面前罵了他幾聲。

林佑訕訕地走了過來:“我只是想逗逗它。”

方知有望向林佑的臉色過於潮紅,一開始還想著說,這男孩子也太容易害羞了。直到他突然臉色一白,吐出了一口鮮血。

方知有連忙上前輔助林佑給他把脈,林佑拿出手帕,想替方知有擦被濺到的汙血,但是覺得不妥。

他抱歉開口:“實在不好意思啊,我這身體就是這樣,玷汙了姑娘的衣裳。”

方知有神色複雜地看了看林佑:“醫者,不拘小節。”

在床榻上,方知有給林佑施著針灸,一邊點燃著特製的安神香,來緩解毒發的痛苦。

林佑定定地看著方知有給自已扎針,突然開口:“我是不是沒幾天好活了?”

方知有心中一驚,第一次見一個病人把生死這麼隨意地掛在嘴邊的。

方知有開口:“怎麼是想砸我招牌?”

林佑愣了一下,慘淡地勾了勾唇:“哪敢。”

方知有轉而嚴肅地問:“你體內怎會有數十種毒素。”

林佑望向天花板,像是在述說一段別人的往事:“在孃胎裡的時候,我母親中了奇毒,父親請了各路名醫,但是都無法去除。十歲那年,因為無法壓制,所以不得不鋌而走險,請了巫醫,以毒壓毒。”

方知有沒有接話,她曾在一本故事上看到過,當母體無法排出餘毒時,可受孕,讓毒素轉移到胎兒體內,達到解毒之效。而林佑這脈象,絕非懷胎後才中的毒。

方知有的目光不自覺地帶著一絲憐憫。

林佑安慰方知有:“沒事的,我這輩子尋遍各地名醫,也算是遊歷過了大好河山,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方知有怒斥:“你一個沒有求生意識的人,來這幹什麼,浪費別人求生的機會嗎?”

面對突如其來的責備,林佑心中憋著的一口氣釋放了出來:“你以為我不想嗎?你知道這麼多年,我是怎麼熬過來的嗎?我也想像別的健康的孩子一樣,有爹疼有娘愛,可以約三兩好友去蹴鞠,秋獵。我想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活著,有尊嚴的活著。”

方知有知道她的目的達到了:“在別人都沒放棄你之前,不要放棄自已。”

轉了轉紮在林佑身上的針:“不要輕易動怒,躺著別動,一刻鐘後我來取針。”

方知有轉身走出了內室,林佑看向方知有離開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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