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三刻,寧家這艘船到了揚州渡口。

揚州是大楚較為富庶的城池,深夜從揚州渡口出發的貨船和遊船都不少,到達揚州的貨船和遊船也很多,寧家這艘船在其中顯得平平無奇,實在不引人注目。

盛歲青睡得沉,可能是因為白日用了王府醫開的暈船藥,她這一覺總算沒有睡得太辛苦。

祁宴青不想吵醒她,給她蓋了個毯子把她橫抱起來穩穩地走下船,桃一和桃六候在渡口接應,桃七和桃八去敲各個房間的房門讓他們收拾東西下船。

“殿下。”桃一跪地行禮,“一路辛苦。”

祁宴青抱著盛歲青路過他,“別跪了,起來帶路。”

桃一站起身走到祁宴青前面引路,桃六則非常有眼色上了船去他家殿下的房間收拾行裝。

桃一把祁宴青引到馬車前:“殿下上車,桃三先送你和小姐回客棧,屬下在這裡等王妃娘娘。”

站在一旁胳膊包紮著麻布的桃三沉默點頭,算是給祁宴青行禮。。

祁宴青看了一眼桃三的胳膊抱著盛歲青上了車。

“三兒,你帶殿下和小姐先回去。”桃一拍拍桃三的肩膀,“路上小心。”

桃三跳上馬車用沒受傷的手抓住套繩慎重點頭,隨即駕著馬車離開了渡口。

桃一見馬車走遠了又重新返回江邊,桃六已經揹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先下了船,身後是桃九以及江南王妃和晴嵐香蘭,再後面跟著的是烏泱泱一眾人。

“王妃,請跟我來。”桃一恭敬開口在前面帶路。

江南王妃雖然驚詫為何需要深夜下船,而且怎麼這麼快就到了揚州,但是她想起現在不在現場的祁宴青已然猜到這大約是自已兒子的意思。

“桃統領辛苦。”江南王妃客氣地回了一句。

“卑職不敢。”桃一在前面帶路。

走在最後的寧昕腳底發軟,她昨日早上暈船休息,整個白日幾乎沒吃一點東西,現下凌晨了還要被直接叫醒下船……

寧昕欲哭無淚,在小雨地攙扶下腳步一深一淺地往前走。

“請王妃娘娘上車。”

江南王妃在晴嵐和香蘭地攙扶下上了馬車,桃九和桃六跟著上車,兩人坐在前面駕車。

剩餘的其他人也各自上了馬車。

祁宴青把盛歲青安置到床榻上後就出了客棧,在門口等著江南王妃一行人的到來。

桃三本來聽了命令候在門口等著,但看見祁宴青出來後就自動往旁邊站了站,給他讓出一塊空地。

“桃四呢?”祁宴青在他旁邊站定開口詢問。

桃三伸手比劃,往揚州西的方向指了指。

祁宴青若有所思地開口:“往京城去了?”

桃三冷靜點頭。

祁宴青伸手拍拍桃三的肩膀刻意避開了他受了傷的胳膊:“等到了京城讓桃二給你買牛肉餅……辛苦了三兒。”

桃三本來古井無波的雙眼突然煥發出生機,他抿了抿唇嘴角扯出一絲笑意,拱手給祁宴青微微行了個禮。

祁宴青擺擺手示意他收了這些虛禮:“行了別拜了,他們來了。”

大街的盡頭先出現的是桃六高高揮舞著的雙手。

很快的,一眾馬車停了下來,祁宴青站到第一輛馬車旁邊扶著江南王妃下了馬車進了客棧。

桃一給晴嵐簡單的說了哪幾個房間可以住後就跟在祁宴青身後走了進去,他還有許多事要彙報,只能讓王妃娘娘身邊的人去給其他人分房間了。

晴嵐和香蘭各自引著其他幾人去了各自的房間,待所有人都安頓下來兩人才回到江南王妃身邊。

祁宴青送了江南王妃回房後就直接去了盛歲青睡覺的房間,桃一跟著走了進去。

片刻後桃六也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在另一個空著的房間裡,一群桃子們聚到了一起。

他們兄弟很難有這種機會這麼多人聚在一起,所以有一堆有的沒的要說。

“三哥,你這傷……”桃七輕輕觸碰桃三的傷口。

桃三安撫地拍拍桃七的胳膊,搖搖頭表示沒什麼事。

桃八努努嘴很是氣憤:“三哥那麼厲害都被傷了,要是我在我定要把那人千刀萬剮!”

桃九附和地點頭:“我能把他打到跪地求饒。”

桃十一進門就躺了下來,這幾天他一直在掌舵,累得要死。

“還用得著你們啊,三哥肯定自已已經報過仇了。”桃二十拎起茶壺就要往嘴裡倒水。

“你幹嘛呢小二十?你這樣兄弟們怎麼喝。”桃七攔住他,從茶盤上拿過幾個杯子逐一倒滿,“斯文一點。”

“你們還嫌棄我啊!”桃十二不服氣地嚷嚷。

“沒錯,嫌棄。”桃十二跟拎小雞仔一樣把二十拎到一邊放下。

桃二十委屈地癟嘴,桃三走過去從腰間掛著的小包裡拿出一顆桂花糖遞給他,又拍了拍他的頭,比劃了一個別難過的手勢。

桃二十接過糖開心起來,“果然還是三哥對我好。”

“哼哼。”桃十二非常瞧不起他這吃了糖就開心的沒智商的樣子,都十六了還那麼愛吃糖,他十歲就不吃了!

幾人鬧鬧鬨聊了半刻。

天完全亮起來的時候,整個客棧依舊悄然無聲。

主子們都經歷了後半夜的慌亂,大多都剛睡下,連祁宴青都感覺睏乏在房間的軟榻上勉強躺了下來小憩。

唯有盛歲青一人算是睡得不錯。

桃花的暗衛們在房間休息了約莫有兩個時辰,到了辰時就已經四處分散各自執行任務了。

桃九依舊守在江南王妃的房間周圍,桃六回到了自已先前的職位上貼身保護祁宴青,桃十一短暫的休息過後和桃十二桃二十又上了寧家那艘船,依舊打算三人乘船當個幌子按原計劃走水路進京,桃七仍舊負責資訊的傳遞和接收,桃八歸入桃一和桃三的小分隊接手桃四的位置。

與此同時遠在北邊的京城,江南王與鎮北將軍歷經一夜戰鬥帶著大軍攻了進去。

京城居民緊閉戶門,這幾日滿城風雨到處都在傳皇上已經殯天,但是宮裡卻一直封鎖訊息,直到江南王和鎮北將軍進京他們才確定這件事是真的,甚至這時三皇子都已經篡位兩日了。

江南王騎馬當先,手中拿著明黃色的聖旨在天明時分殺入皇城以謀亂罪名拿下了剛登基不過兩日的靖安王。

群臣立於大殿之中由孟丞相和國師帶頭擁護手持先皇聖旨的江南王祁維安登基上位。

江南王站在龍椅前,旁邊是當初前往江南王府送聖旨的先皇貼身太監李大監。

李大監宣讀聖旨,群臣跪下高呼吾皇萬歲。

這一日,江南王登基,國號永安。

揚州。

盛歲青睜眼的時候正是辰時剛過,桃十一和桃十二桃二十走了剛沒多久,桃六守在門外靠著門板昏昏欲睡,桃九斜靠在客棧房樑上休息。

桃三和桃八在客棧周圍無聲巡防,桃一桃七兩人在他們休息的房間交談。

盛歲青起身下床往外走,她邊走邊按了按自已的脖子,除了感覺脖子有點酸之外,她這一覺睡得簡直是特別好。

瞧見閉眼在軟榻上小憩的祁宴青,她放緩腳步輕手輕腳的推門。

感受到門板震動的桃六在外面忽地睜開眼,回身把門開啟。

“小姐?”

“噓。”盛歲青指指正睡著的祁宴青,輕聲開口,“我們去外面說。”

桃六點點頭往旁邊讓了讓好讓盛歲青出來。

盛歲青一腳踏過門檻轉身把門輕輕合上。

“桃六哥哥,你知道春雪和秋月在哪兒嗎?”盛歲青已經有好幾日沒沐浴了,現下有條件有機會,她想趁現在這個時間沐浴。

桃六搖搖頭,他確實不知,畢竟房間不是他安排的。

“那算了。”盛歲青放棄了,大不了再忍幾日,別人都同她一樣的,甚至蘭姨都沒說什麼,自已也不能太過矯情。

“屬下不知但是屬下知道誰知。”桃六示意盛歲青跟他走,“小姐,你去親自問他吧,我去問兩位姐姐睡在哪不太好。”

盛歲青點點頭提裙跟上,客棧靜悄悄的,她下意識放輕腳步。

“哥。”桃六帶著盛歲青下到一樓推開房門。

“小六。”桃一和桃七同時從桌案上抬起頭,兩人剛才低頭在一張地圖上畫路線。

桃六往旁邊挑了一步把身後的盛歲青讓出來,“小姐有話跟你說。”

桃一和桃七都放下了筆趕忙上前:“小姐。”

“別別,別給我行禮。”盛歲青急忙出聲攔下要跪地的桃一,“桃一哥哥萬萬不可,我就是來問問我的丫鬟睡在哪個房間。”

桃一在盛歲青的阻攔下沒能跪下去,他也不再強行行禮。雖然殿下說過什麼見了小姐如同見他本人,但他看其他兄弟們好像也沒怎麼遵從過,桃二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敬小姐,在心中。

“她們就在二樓樓梯左轉第一個房間,要不我帶您過去?”

“不用啦,我自已去就行,我看你們正忙呢,你們繼續吧。”盛歲青轉身就走,不等桃一再說些什麼。

桃六給了桃一和桃七一個眼神,自已轉身跟了上去。

等到盛歲青沐浴完,客棧的其他人都沒醒。

盛歲青第一次來揚州,她讓春雪和秋月繼續歇著自已則去找了桃六說想出去走走。

桃六思前想後喊了桃七和他一起陪同盛歲青出門。

街上熱鬧非凡,盛歲青走在街上才想起問為什麼她們住的客棧那麼安靜好像根本沒有別的人一樣。

桃六跟在後面開口解釋,說這間客棧被他們包了下來,外人一律不許入住。

“那我們多久離開揚州啊?”盛歲青在一個糖畫鋪子旁邊等老闆給她畫糖畫。

“等到京城新的訊息傳來,就要走了。”桃七不知道從哪弄了把摺扇拿在手裡搖,用桃六的話來說就是看起來人模狗樣的。

“這樣。”盛歲青點點頭接過老闆地給她的糖畫兒,嘎巴咬了一口,繼續往前走。

脆脆的,甜甜的。

桃六從腰間的錢袋裡掏出銅板遞給老闆。

“多謝公子。”那老闆接過謝道。

桃六擺擺手隨口說了句不用謝,又跟上盛歲青的步伐與桃七並行。

“你們以前來過揚州嗎?”盛歲青走了一會兒看什麼都百無聊賴,她覺得街上賣的東西和江州並無多大區別。

“桃七是揚州人,他自然來過。”桃六瞅了一眼桃七,“這就是屬下為什麼喊他一同出來的原因。”

“哦?”盛歲青回身看桃七,“桃七哥哥,你是揚州人啊?”

“咳……”桃七摸摸鼻子,“屬下很早就離開揚州了。”

桃六從他手中搶過扇子開啟自已搖了搖,“我怎麼記得咱倆之前睡一塊兒你說夢話說揚州有個什麼杏林……”

桃七氣急敗壞伸手捂桃六的嘴,“閉嘴吧你就你會說話。”

盛歲青看著樂呵一笑:“停手吧,你倆真要在大街上動手啊。”

周圍已經有人停了腳步看著她們竊竊私語了。

她倒是不尷尬,畢竟不是她動的手,不過桃六桃七尷不尷尬她可就不知道了。

兩人聽見盛歲青的話各自退後了一步,決定暫時停戰。

“我們去找個書局看看吧,我去淘點話本。”盛歲青拿著還剩一口的糖畫繼續往前走,“既然桃七哥哥不太想說那我們就不勉強了。”

桃七沉默,悶頭走路不說話。

桃六點點頭,“這兩日我在揚州倒是找到了個不錯的書局,我帶小姐去看看。”

盛歲青咬下最後一口糖畫,“嗯!”

等三人買了書回來,客棧裡的人才陸陸續續地醒來。

盛歲青抱著書一進門就看到祁宴青坐在客棧一樓大堂正中間的桌子邊正用飯,桌上擺了好幾個菜但就他一個人坐著。

“哥哥。”盛歲青小跑到他旁邊,懷裡抱的書堪堪落下去。

“出去玩了?”祁宴青接過她懷中的書放置到一旁的椅子上。

盛歲青在他身邊坐下順手拿起他的筷子夾了個牛肉丸子送進嘴中,“嗯嗯!出去逛了逛,桃六哥哥給我買了個糖畫,你等下記得還他錢。”

遲一步進來的桃六桃七各自懷裡抱了一堆東西。

“就是就是,殿下等會兒記得還錢。”桃六艱難地開口,“屬下抱不住了,先行告退。”

話音落他和桃七兩人就直接躍上三樓把東西送去了祁宴青的房間。

“小二,再添一副碗筷。”祁宴青朝站在櫃檯後的小二招手。

“誒!”小二應聲,轉身進了後廚拿出一副銀製碗筷。

待盛歲青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其餘人也都收拾好了儀容下樓用飯。

祁宴青吩咐小二把他們用過的這桌菜撤下,重新換上新的一桌,又在這張桌子旁邊的大圓桌上擺了一桌。

江南王妃在他們這桌坐下,其他人坐到了旁邊的圓桌上。

“蘭姨,您休息的可好?”盛歲青往江南王妃那邊靠了靠,拿起一個新的小碗給她盛雞湯。

“你這孩子,說好夜裡陪我睡覺你跑哪兒去了?”江南王妃揶揄地在祁歲青和盛歲青兩人之間看了看。

“可不是我不去,”盛歲青把雞湯放到江南王妃跟前,意有所指道:“是哥哥不讓我去。”

祁宴青隨手拿了一本盛歲青剛抱回來的書正翻著看,聽到盛歲青這句話抬眸看了她一眼懶聲道:“我這不是怕你給母親添麻煩,你不會以為你晚上睡覺很安分吧。”

“……”盛歲青沒脾氣地紅了臉,怒瞪他一眼後,又低頭噘嘴思考難道自已睡著後真的很不安分嗎?

江南王妃掃一眼圓桌上的眾人,她們聽到祁宴青這句話很明顯的聊天的聲音低了下來,似乎都想聽聽後面會說什麼。

江南王妃放下筷子,銀製的筷子碰到陶瓷的碟子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你少胡說!”江南王妃輕斥祁宴青,把盛歲青抱進懷裡,“越發的不正經了。”

祁宴青翻一頁書,換了個姿勢,抬眼恰好能看見圓桌上的眾人。

“兒子受教。”祁宴青沒看江南王妃隨意應聲,但他眯了眯眼掃視一圈圓桌上各有心思的人後開口道:“但是誰要是亂嚼舌根子,誰這輩子就別想到京城了。”

祁合燁無聲地捏緊了拳頭。

王府的暗衛經歷了昨夜一場刺殺盡數死亡,現在他們能依靠的居然只有祁宴青了。

同為父親的兒子,他怎能如此囂張!而自已卻除了有所謂的父親的看重外其他一無所有。

除了他之外,其餘眾人的心思也是各不相同。

柳側妃心想著趕快進京,見到王爺她定然要告狀,這祁宴青簡直不把她當做長輩看待。

張側妃聽見祁宴青如此說辭,又回想到來路種種,轉眼又看到自已唯一的女兒祁雲婉,忽然起了一種別的心思。

於良娣悶著頭給祁垣安夾菜,腦子裡想的都是讓祁垣安快些長大快些長大。

祁雲婉因經常與盛歲青一處玩早已深知祁宴青的脾性而見怪不怪,祁紀棠卻看著被江南王妃抱在懷裡的盛歲青心生羨慕。

寧昕看著此種情形,倒是沒有多大的感想,她只想認真吃飯,然後快點到京城,一切都可以從長計議。

眾人都沉默吃飯,盛歲青也從江南王妃懷裡退出來,輕聲說自已沒事,讓江南王妃趕快用飯不用管自已。

祁宴青靠著椅背翻了一會兒書覺得實在沒什麼意思,大堂又因為方才他的話陷入了無盡的沉默中,偶爾還夾雜著一些竊竊私語。

他心道果然人多就是麻煩,隨即起身抱起盛歲青買的所有書優哉遊哉上了樓。

這氣氛真是要人命,見他走了,盛歲青在心裡嗚呼哀哉,祁宴青就是有這種本事,從他十一歲開始,這江南王府一大家子就沒能好好坐一起吃過飯。

見祁宴青走了,圓桌上的眾人才開始放聲交談。

跟個活閻王似的。

江南王妃也在心裡暗暗思考,是不是那年就不應該把那件事告訴他……或者說這輩子都不應該告訴他,或許他能活的開心點呢?

唉,可惜他已經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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