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無證穿越，帶走
嗡———嗡———嗡———
頭腦昏昏沉沉，像是有人把他腦袋套在金屬大鐘裡狠狠擊了一錘。耳邊的聲音逐漸遠去又逐漸靠近，聲源在空間中無序地除錯著位置，最後終於在一個合適的響度停了下來。
陳均強撐開疲憊的眼皮，在一陣嗡鳴聲中恢復意識。
奇怪？肉眼看見的景象竟然如此不同，像是魚眼相機的拍攝視角。
一陣咕噥聲傳來，像是在急切地囑咐些什麼，但陳均始終聽不真切；聲音也很奇怪，像是從水面上傳來，而自已浸沒在水中。他茫然地晃動腦袋，終於還是站了起來。
這個瞬間，彷彿突破了某種桎梏，從水下浮出了水面，各種聲音清晰地湧入耳朵，透過耳膜振動與神經傳導在腦中形成了可以理解的資訊。
“陳軍，你有什麼事？”
啊——原來如此，我又重生了啊。陳均乾笑兩聲，感覺這副軀體內塞滿了無法化解的疲倦。他甩了甩腦袋，總覺得有某種他不知道的“東西”在流失。
“啪嗒”
“沒什麼事老師，剛剛有隻馬蜂突然飛到……”
周聚的聲音如同前幾周目一樣在耳邊響起，為自已解圍。陳均不用去看，都能想象到他此時正攤開的手中有一隻黑尾毒針的馬蜂。
“老師，我流鼻血了。”
朵朵小血花在桌面上綻開，飛濺出去的小小紅色液滴給白色的紙張和書本留下難以清除的痕跡。
就在陳均說話的幾秒間，不停滴漏的血滴已經匯成了一小攤，在桌面上散發著令人不適的鐵鏽氣味。
“快用紙堵一下吧。”
四周的學生遞來衛生紙，周聚挑著眉頭用指頭捏著自已的書本遠離，陳均則直勾勾盯著梁老師的臉看。
“那就快去洗洗吧。”
果然，只要輸入相同的動作引數，就會輸出大致一樣的反饋結果。
陳均點點頭，不顧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甩在校服襯衫上的血滴形成斑點，抬腿就準備走，結果不知怎的腳下一空，面朝前栽倒在地上。
“喂喂，陳軍你怎麼回事？臉色怎麼這麼差？比我爺爺死的時候臉還慘白。”
陳均被幾個男生手忙腳亂地拽起來。
“喔喔，原來沒地震啊～我有點腿軟。”陳均搖搖頭，站好了剛往前走兩步又徑直向後倒去。
“誒誒誒！！”
同學們大噓大嘆，剛剛有了預防的他們連忙迎上去，在陳均後腦勺著地之前把他托住扶起來。
“怎麼回事？陳軍你身體感覺不太好嗎？”梁老師在講臺上停下板書問。
“是、有點頭暈……”
梁老師看他那副虛弱到好像馬上就會原地昇天的架勢，直接大手一揮：“周聚，你扶著陳軍到醫務室看看，實在不行就讓他歇兩節課。”
“好嘞！”周聚眼睛一亮，爽快答應了。
“老師，要不讓我扶他去吧，我力氣大。”
“我來，我扶得穩！我們村裡八鄉的老太太都是我扶著過馬路的，還經常扶那些倒地的老人。”
“去去去，都別和我搶。”周聚一個搓麻將的架勢把眾人都推開，然後把陳均搶了過來，讓他小半的重量都扛在自已身上。順便侃道：
“說得那麼厲害，那些老人沒找你訛錢啊？”
“嘿，那些老太太都快和我混熟了，老是換著地方躺，知道我就是個窮學生，一看見我過來了，就自已爬得比我扶得還快！”
“行了行了，快走吧。”
周聚扶著陳均慢慢走出教室，還不忘唸叨道：“陳軍你個好兄弟啊，你可別死我旁邊了。要是給我嚇到了不算什麼，頂多是多個幽靈同桌，我還能玩玩筆仙讓你幫我答選擇題；但要是驚到別的同學就不好了，人家還要高考呢。”
“這話說的，你不用高考？”
“我？”周聚自嘲般的一笑：“就我這個水平，能上個二本就很知足了。”
陳均沒有反駁，因為他知道這傢伙下面肯定還有一句。
“我家裡還有我老爹那大公司等著我繼承呢，就算是雙一流大學出來的還不是要自已找工作，自已當老闆不比那些985畢業生出來打工的舒服？”
果然，凡爾賽富二代和謎語人什麼的，能不能都滾蛋啊！
“行了，別他媽嘮叨了，就在這吧。停了停了，別扶了。”
陳均靠著欄杆站好，鬆開了周聚。掏出衛生紙胡亂擦了擦臉，又捏成團堵住鼻孔，兩秒後又撕了一團堵住另一個鼻孔。
活了這麼久了，兩個鼻孔都流血的還是頭一回。
“不去獸醫那塊兒了？”
獸醫是醫務室唯一算得上是醫務人員的傢伙，因為下藥劑量猛到像是在跟家畜看病，和他那差強人意、反正是治不死人的醫術，被同學們尊稱為獸醫。
要問這隻會賣感冒藥的獸醫怎麼能在寸土寸金的壟斷銷售校園內溢價200%還能保有一席之地，只能說，校長姓孫，獸醫也姓孫，懂得都懂。
“不去了。”
陳均站直，雖然腳步還有點虛浮，但哪裡還有剛剛那副馬上要死的頹靡勁？
在教室裡只有那第一下是真摔，其它的都是技巧。就是為了找個人給帶出來，不過倒是沒想到把周聚這個孝順兒子勾出來了。
“不是，你沒病啊？”
周聚一挑眉頭。
“你才有病呢，我就是頭暈了一小會兒，出來透透氣。你要想回就自已回去上課吧。”
陳均看似輕鬆道，不過他很清楚周聚，或者說高壓下的高三學生，要是能有個忙裡偷閒的機會，那絕對捨不得鬆開。
“別，好不容易能找了個機會出來喘氣的，讓我先松一會兒吧。”周聚連連擺手，也靠在欄杆上。臉上的疲憊和高三生特有的滄桑綻開，又嘆了口氣。
什麼嘛，原來周聚這好大兒還有憂慮的時候嗎？陳均正疑惑他那罕見的憂鬱時，忽然聽見周聚壓著嗓子小聲地大喊道：
“萬惡的5\/10\/7，你把人變成了鬼！”
哦，原來是看見對面教學樓牆上的努力奮鬥建立美好未來的宣傳畫面了。
“以後我要當了老闆，絕對不會讓這些勞動人民受累了。”
陳均看著他，只見周聚面對著努力奮鬥的圖畫宣傳頁，他負手而立，略揚起面龐上帶著某種說不清的慨嘆，語氣略有唏噓。
哦？意外的是個有良心的青年企業家？
“果然還是不能鬆懈，我定要將公司做大做強，逐漸引領時代潮流，要讓996福報紮根在每一個打工人的心中！”
壞了，是人民企業家！
Q：如果讓你回到過去見到希特樂，你會怎麼做？
A：我會把他胖揍一頓，掐掉他一顆蛋蛋，然後告訴他我是猶太人。
“周聚，你看那邊那個路燈是不是缺個好看的掛件？”
“誒不是你幹嘛誒喲，時刻檢視員工的剩餘價值不是一名合格企業家的必備素質嘛！”
急了。
陳均突然指著遠處那座懸浮在半空中的巍峨建築群，正色道：“天空之城是什麼？”
因為隔著非常遙遠的距離，所以天空之城看著不是特別顯眼，只是在群山環繞的地方出現的這麼一個像是人類造物的東西。
“嗯？”周聚疑惑地看他一眼：“問這幹嘛？這不是歷史書上的基本知識嗎？高考也要考的！”
陳均摟住他肩膀，像是要分享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似的把周聚帶到樓梯角落，一本正經道：“其實我是來自未來的重生者。”
說罷陳均緊盯著周聚神態變化，只要他一露出不對勁的神情就用剛剛偷藏的磚頭偷襲他後腦勺把他砸暈。
“原來如此，是時間回溯類的神術嗎……”周聚下意識地點點頭，突然又一搖頭了：“不對，既然是從未來回來的，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這些東西？”
“我超，五十萬！”
“去你媽的。”陳均給他腦袋一巴掌：“我要真是五十萬，怎麼會不知道這個？”
“也對哈，那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每次重生時好像都要犧牲一部分記憶，到現在我連高中學過的知識都忘完了。”
其中只有一句是真話，你猜猜是哪句？
“屮！原來知識還真能還給老師啊！”周聚震驚地看著陳均：“而且重生過來還沒有記憶？孩子，你這能力無敵了。”
“其實我好像正在被一個組織追殺，因為無證穿越時空，但是每次被刺殺時都會再次重生，接著就陷入無限迴圈的刺殺死局了。”
周聚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
大本營隱藏在時空亂流中的神秘組織，為了阻止時空混亂和歷史改變而不停分辨尋找著隱藏在人群中的重生者，多少正義之士在這文明與個體衝突的鬥爭中犧牲了生命。在發現重生者後，便聚集武裝力量，將重生者控制起來。為首的拿出證件，大喝一聲：無證穿越，帶走！
“那你要怎麼證明……”
“你的網盤密碼是ZJ114514。”
瞬間的空氣凝滯，周聚臉上的嬉皮瞬間消失了，“陳軍，你……”
是重生者？
該死，耗費時間太長了嗎？
陳均眼睛危險地眯起，用餘光看了看錶，發現時間才過去兩分鐘。這時候梁老師應該還沒有講完試題才對啊……雖然腦子很亂，不過陳均已經揚起了藏在周聚後腦勺後手中的磚頭。
但見周聚一個滑跪，抱拳，感情真摯道：“聚嘌呤半升，只恨未……總之義父，別告訴其他人，我什麼都會做的！”
要問陳均是怎麼知道他珍藏的網盤密碼的？
呵，知子莫如父。
“哦？真的什麼都會做？”
“啊！”周聚猛地抬頭：“如果義父需要的話，我會將她們分享給你，不論是《JK》《熟女》《白色》《黑色》《順時針舔》還是《逆時針舔》我都會全部奉上啊！”
地鐵老人臉.jpg
有把珍藏的資源這麼分類的嗎？
孩子，你真是無敵了。
“那行，我問你答。”
“首先，神術是什麼？”
“神術？是類似於修真術法、異能一類的吧。神術的強弱只與精神狀態、意識強度這些有關，覺醒的條件一般沒什麼規律，全靠機緣巧合。”
好在周聚雖然成績墊底，但也不是完全不學無術，基礎的東西只是稍轉一下腦袋就回想起大概。
“靈能粒子是什麼？”
“靈能粒子就是氬啊。”
陳均一巴掌甩他後腦勺上：“還和我玩這個爛梗是吧。”
看著周聚那疑惑中帶著委屈的表情，陳均反應過來：“啊……我忘了，這是上上個周目的事了。那我問你，氬為什麼叫靈能粒子，靈能粒子有什麼用？”
“有個理論叫捲曲維度論，大致是說我們的世界可以觀測的只有三維空間，而其它的維度捲曲在比普朗克尺度還小的空間內，我們世界的基本粒子就是由這些維度的弦或膜以不同振動方式形成的。
“其中的惰性氣體粒子尤為特殊，其特殊運動可以在這些捲曲的維度中造成擾動影響，體現在三維空間中就是【法術】或者【超能力】，而逐漸形成個體與這些粒子共振聯絡加深並主觀影響其運動的過程稱為【修真】。”
“原來如此。”陳均若有所思，“所以就被稱為是靈能粒子吧，它們是不是還有個名字叫【以太】之類的？”
“名字別稱多了去了，反正都是指元素週期表中第18號元素。”
“第三個問題，天空之城是什麼？”
“是我們國家著名的科學家王知元名下公司主持建立的國家級工程【虛擬靈境】，從十幾年前就開始建設了，預計即將在最近竣工，主要是探究意識、靈能粒子、多維空間之間的多重影響關係，而且向全社會發出長期徵集志願者的活動，志願者死後就可以參與實驗了。”
“嗯？死了還怎麼參與實驗？”
“因為國家不允許活人參與這類人體實驗啊。而且死後才可以將意識上傳到天空之城的虛擬靈境中，在裡面實現另類的【永生】，整個天空之城就是一個超巨型的伺服器端。”
……怎麼聽了半天像是沒聽似的。
“對了，王知元可是主持過多項世界級工程的大科學家，就是他首先發現了靈能粒子的特性，提出將修真資質納入高考考核，並以一已之力開闢了多個有關靈能粒子運用與研究領域的專業，將靈力運用法普及化，引領了全民修真的潮流。
“而且最近還搞出了接近完成的核聚變技術，就是為了給他的天空之城聚變引擎的超巨型伺服器供能。”
陳均還想再問，結果面前的周聚忽然開始扭曲變化，整個人原地蒸發了，變成了只有人類輪廓的水蒸氣，直接向上蒸騰著昇天了。
輪到我了嗎？奇怪，飛不起來。
對了，我是人，又不是水蒸氣。
人怎麼可能會飛呢？
我是陳均，我是人。
視野中透過每個班的窗戶，看見所有人都變成了水蒸氣，沿著門窗、縫隙飄散出來，在學校上空形成雲霧繚繞的奇景。
“陳軍。陳軍？陳軍！”
彷彿是天外的聲音傳來，有兩朵水蒸氣上升凝結成的雲忽然墜落下來，降臨到陳均身側時已經變成了綿綿細雨，雨水敲打在地面上有節奏的聲音仿若人聲，剛好像是自已的名字。
陳均輕笑著將所有雨滴掃開：“別鬧，我才不是陳軍。”
過場動畫結束，陳均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淦！沒時間了。
陳均扭頭跑下樓梯，他背後響起了周聚的聲音：“陳軍，你是重生者？”
陳均頭也不回地罵道：“我是你爹！”
跑下樓梯後，陳均稍作思忖，便打定主意，躲在牆角暗中等待。
果然，大批學生從樓梯口跑了出來，全都向著校門口跑去，這過程中還不停地四下張望，好像是在提防些什麼。
陳均從大部隊後面跟了過去，就跟在這群人後面。果然，靠近了發現這些人之間好像是在相互提防，雖然都是向同一個方向跑動，但彼此之間留出了足以反應的距離。
如果將自已見到的人分下立場。
孫誠意、何小左與校門口的黑衣人、塌牆兄後的中年大叔是一派，他們主張將自已帶到“死亡遊戲”現場；
異常化後梁老師、學生們算是一派，主張直接殺死自已。
那麼，自已究竟該何去何從呢？
時間太短了！一睜開眼就要面臨著死亡的威脅，要怎麼才能蓄積力量啊！
一個對這個世界甚不瞭解的人，要怎麼在沒有積累的情況下逃出生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