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逼近,烈日炎炎,夏蟬曳著悠俆的鳴聲,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槐樹枝葉照在清疏院的院落裡,悶熱驕燥。

聞檀還是在睡夢中醒來。

茯苓和白芷服侍著梳洗,又給她盛上一碗消暑的綠豆粥,配著小碟的水晶醃黃瓜和糖漬胭脂蘿蔔用下。又央著王媽媽要了一碗酸梅湯飲下,這才感覺撇去了些許夏日的暑氣。

清疏院內,景緻清雅,院外幾棵老槐樹結出一串串潔白如玉的花穗,飄出陣陣幽香散滿整個院落。聞檀的閨房內一應俱全,屋內陳設乾淨清新,白玉琉璃香爐裡還依稀飄散出幾縷殘留的蘇合香氣,黃花梨木雕的圓形茶几上隨意擺著一些泥雕玩偶類的小玩意兒。

因著天兒太熱,聞檀也沒了打馬觀花,聽曲玩樂的興致,只每日待在閨房內擺弄些二哥聞放在外遊歷帶給她的精巧機關木雕。

吃過早飯過後的聞檀懶洋洋的斜倚在木椅上,手肘撐著桌面,以手支頰,表情淡淡。

沒了新鮮意頭,又因著酷暑炎熱,聞檀也沒了出府的想法,這倒是讓王媽媽一陣高興,這幾日都招呼著茯苓和白芷拿出絲帕針線,讓聞檀好好兒的惡補一下針織女紅。

“小姐,要不還是奴婢幫你拆吧。”

聞檀嬌嗔道:“哎呀!這絲線可真是不聽話咧,老是纏著我的手指不放,怎麼都解不開。”

茯苓看著小姐手上纏繞的絲線,扶額不已。

主僕兩人正說著,白芷拿著一封信進來了。

“小姐,二少爺來信了”

聞檀一聽到是二哥的信件,開心不已,推開針線簍便忙要起身,卻被絲線纏住右手,騰不出手來,忙讓茯苓幫忙拆解。

從前在家中,聞檀便最喜二哥聞放。聞放雖是御史中丞么子,卻無心科舉仕途,一心只想闖蕩江湖,遊歷四方,每到一處都會給妹妹聞檀寄一些當地的小有趣玩意兒或特色吃食。

聞檀忙拆開二哥的信件,信封內裝著一隻陶瓷小馬駒和一封信。

吾妹檀兒:

見信如晤,別後月餘,殊深馳系。

為兄初至北面,此地物廣地博,民風彪悍,女子亦可自立門庭做生意,入官場。此等奇事,深得吾心。

北面吃食豐富,百姓更喜麵食,一應麵點都精緻小巧,我想著你定是喜歡,只是旅途遙遠,託人帶回也恐味道有異,失了本味,待為兄找得食譜,再寄與你,你可讓王嬤嬤如法炮製,或能嘗得北地風情一二。

然北面氣候卻與京城顛倒,此等時節竟是朔風突起,寒潮逼至,為兄或將在此停留數月,待春潮回暖,再議返期。

臨書倉促,不盡欲言。

聞檀放下信箋,拿起陶瓷馬駒來,看著手心裡精緻的白底紅尾小馬駒,栩栩如生,打心底裡喜歡。也對二哥心裡提到的地方心生嚮往。

“真羨慕二哥呀,遊歷在外,見多識廣。我什麼時候也能像他一樣隨心所欲,自由自在就好了。”

“我的小姐呀,你一個未成婚的女子怎可有這等想法,你還是好好的學習禮儀女紅吧,今日你必得繡出一張張像樣的帕子來才行。”王嬤嬤滿臉嚴肅道。

“啊!”

聞檀皺著委屈巴巴的小臉,抱住王嬤嬤的手臂輕搖道:“嬤嬤,我真不行,你瞧我的手,要不咱們明天再繼續吧。”

王嬤嬤看著自家小姐那因為委屈而撅起的櫻桃小嘴,圓溜溜的鹿眼定定的望著她,又看著她那被絲線勾紅的手指,終是不忍心,妥協道:“那小姐你今日先休息,我們明日再教你繡花的技巧。”

聞檀心裡竊喜,王嬤嬤就吃她這一套,百試百靈啊。

一整日,聞檀都因為二哥的來信歡喜不已,心裡老想著二哥提到的精巧麵點。也對二哥的閒雲野鶴生活心生嚮往,心裡早些時日滋生出的闖蕩江湖的苗頭,便如干涸的種子落入溼潤的土地般,生根發芽。

同時,她的內心深處也一直迷惑著夢裡的男子是否真實存在?那她也可在闖蕩江湖時,四處找尋,說不準哪天還能碰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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