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書剛翻至五月二十一日,夜深人靜的子時,綴霞苑突然傳出女聲高高低低的痛呼,守在床腳打瞌睡的紅螺瞬間驚醒,反應過來這是要生了。

忙喚醒外頭守夜的兩個小丫頭去叫人,自已拿著火摺子將整個臥房的燭火一一點燃。

永琪本歇在飛羽軒,聽見紅螺派來的小丫鬟叫門,迷迷糊糊便驚醒了,連忙起身。

紅芳服侍著永琪穿好外衣,剛支使小丫頭去拿件披風來,永琪已經等不及了,急急便往外走,蕊茵衣襟的紐扣都還未扣好,只能抬腳跟上。

尚未到綴霞苑門口,便已能見到屋內燈火通明,只是並沒有很高的呼叫聲,幾個嬤嬤和小丫頭進進出出,不停往外端著血水。

產房血腥,男子不可擅入,永琪便和蕊茵一同站在廊下。紅芳跟著蕊茵出來,知曉這時候不好麻煩綴霞苑的人,便叫跟出來的另一個小丫頭帶人去院裡搬幾把圓凳來。

初夏的京城,天氣已然熱了起來,悶得人幾乎要喘不過氣來,院外設了幾缸睡蓮,藉著微風脈脈送來微香,不知不覺就染上人的衣角,永琪的手心和額頭已經薄薄地沁出了一層冷汗。

攸宜也很快趕到了,看出了永琪的不適,很是貼心地用自已的帕子握了握永琪的手,柔聲勸慰:“爺不必擔心,女人生孩子都沒這麼快的。”

茜舒也道:“是啊,明日是常朝,爺寅時便要起身,不若再去眯一眯。”永琪搖了搖頭:“不了,我也睡不著。”

不知等待了多久,屋內雖然燈火通明,屋外卻是一片烏暗,這種沉沉的黑夜似乎隨時會吞噬掉整個綴霞苑,將一切都拖入深淵。

就在外頭的梆子響到第三下,宣告子時結束,進入醜正時,終於聽到裡頭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

一個嬤嬤從裡屋挑開竹簾出來,抱著一個大紅彩繡百子千孫福被裹就的孩子,喜氣洋洋地道:“貝勒爺,格格這是頭胎有些艱難,好在太醫妙手,得了個小阿哥,母子平安。”

永琪聽完,那顆懸浮不定的心終於大定下來,皇額娘對這個孩子的重視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甚至額外派了太醫入府中長住,才有今日的母子平安。

於是又問:“格格怎麼樣!”

紅螺緊跟著出來,福了福身本要說些什麼,又看到四五個人圍著,還是微微一笑,道:“格格……一切都好,就是累的厲害,爺去看看吧。”

永琪歡喜地看福被裡的孩子,小小的一張臉皺成一團,像個小老頭,明明不是多好看,他卻覺得自已擁有了天底下最珍貴的寶貝。

“我進去陪著苒袖,你們都回去歇息吧。”永琪讓乳母先帶著孩子下去歇息後,興沖沖地進屋去了。

屋內,紅螺和幾個嬤嬤已經為苒袖擦拭好了身體,籠上了火盆,抓了兩把百合香放上燃燒著,半開窗戶散去屋內的血腥味。

永琪急急走進暖閣,坐到床榻邊,迫不及待就要檢視苒袖的情況。

他看著她盈盈的小臉泛著前所未有的青灰色,湧起前所未有的感動,嘉茹生文嫣時,他不在京城,看著自已孩子出生,這還是第一次。

銀絲炭將百合香烘托地更為悠長,此時此刻,永琪的心底泛上一種奇異的感覺,天地間似乎沒有了那些煩心事,唯餘他們二人,他只想守在自已的孩子和她身邊,哪裡也不想去了。

直到寅正時分的梆子敲了三次,再不更衣出門,便要趕不上常朝了,紅螺來請了兩遍,他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永琪前腳踏出房門,苒袖後腳便睜開了眼,輕輕喚了聲:“紅螺。”

紅螺有些驚訝,自家格格難道早就醒了?

雖然這麼想著,她還是急忙上前:“格格。”苒袖累得很,但還是問道:“孩子呢。”

紅螺笑盈盈道:“格格放心,小阿哥健康得很,正被乳母抱著歇息呢。”

苒袖吃力地撐起身子:“讓我看看孩子。”紅螺慌忙去扶:“格格您慢著些。”又揚聲讓小丫頭去通知乳母們,把孩子抱過來。

直到看到自已的親生骨肉,苒袖的臉上才露出幾分真摯笑意,目光繾綣地看著愛子,似乎怎麼都看不夠,還是紅螺擔心她的身體,勸慰了兩句,苒袖才讓乳母把孩子抱下去。

“格格似乎......在躲著貝勒爺。”孩子被抱走後,苒袖半躺在床上,由著紅螺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著一碗桂圓紅棗乳鴿湯,輕輕一哂:“他是貝勒爺,我哪敢躲著他。”

她見紅螺眼裡滿是悲憫的神色,神差鬼使地又道:“我就是.......不願意看見他,看見他,我就會想起......那一日的額娘是怎麼死在地痞的鞭子下的。紅螺,這樣是不是不好,畢竟......是貝勒爺救下我的,也是貝勒爺將那個地痞押入大獄,算作還了我額娘一個公道。”

紅螺看著她,雖然才剛經歷過難產,千辛萬苦生下孩子,可她的容顏絲毫未減,似月中聚雪,更添幾分楚楚可憐的風情,這樣的容貌,別說男人了,自已初見都心動。

“格格......只是太苦了,沒什麼好不好的。人活一輩子,總要想法子讓自已過得舒坦些,好在您現在有孩子了,不是孤身一人了。”紅螺暗暗嘆了口氣,這麼一道鴻溝橫亙在兩人之間,難怪她總是待貝勒爺淡淡的。

苒袖微微一笑:“是,有了孩子,我就又有了親人。”這是她自已的孩子,和自已血脈相連,從此有了牽掛,再不是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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