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孫音靈專程訂了兩個花籃放在門口兩側,使陶瓷店看起來像是新開業。

白舟今天特意閉店去往陶瓷店,看看有沒有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

孫音靈上身穿著白色真絲襯衣,配著黑色西裝褲,看起來像個精英,特別是頭上沒再戴天藍色頭巾,而是綁著個高馬尾,神清氣爽。

白舟上下打量她,取笑道:“靈姐,你沒必要這麼正式吧。”

“你懂什麼,這樣好看。”

不過孫音靈長得確實好看,壓根不需要任何修飾,天然的俏眼彎唇,平常穿得樸素但卻掩蓋不了她的氣質。

不愧是曾往藝術家培養過的人。

但她在店門外來來回回走動暴露出她此刻的緊張,白舟說:“那人是有多帥讓你這麼緊張?”

孫音靈停下來,她說:“其實也不算是很帥吧,就是乾淨,我以為像他們這麼種大老闆應該是啤酒肚胡茬嘴,但他人還挺瘦高個的。”

“你不會是喜歡人家吧?”

“哪兒有,誒,袁嘉陽來了。”

白舟一聽見這個名字莫名緊張起來,他緩緩轉身,袁嘉陽抱著一束花站在他身後,白舟突然有一種正式的感覺,讓他緊張感不斷增長,連手心也開始冒汗。

袁嘉陽將花遞給他,白舟如同石化般愣住,盯著紅色的花朵看,忘記伸手。

這半分鐘裡,白舟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問號,心臟彷彿被人緊緊抓住,呼吸急促起來。

他送我玫瑰花做什麼?

玫瑰花是什麼意思這麼明顯他為什麼還要送給我?

在白舟的想象越來越離譜中,袁嘉陽平靜地說:“冉姐讓我將花拿給靈姐,她說剛才看見靈姐額頭冒汗,臉色有點白,好像是有點緊張,這玫瑰的香氣有安神的作用。”

白舟整個人如同石崩一般迅速垮下臉,一想到剛才自已的胡思亂想就恨不得扇一巴掌清醒一下,還好他沒有表現出什麼不對勁。

果然是這幾天睡覺睡得不太好,讓他思想變得不對勁起來了。

他接過花,堵著氣說:“你怎麼不交到她手裡!”

“我一個男生把玫瑰給一個女生好像不太對勁。”

白舟聽了這話以後心頭突然冒火:“你給我就對勁了嗎?!”

他猛地轉身,甚至是將花扔在了孫音靈手中,轉身進入屋內。

孫音靈聞了一下花香,心態的確穩定下來,她說:“你替我謝謝她。”

“嗯。”袁嘉陽朝著屋內看了眼,沒看見白舟的身影,他默默轉身離開。

等袁嘉陽走了五分鐘以後,白舟突然清醒過來,他懊惱地想:“剛才我是在發脾氣嗎?”

他居然對袁嘉陽發脾氣了?

白舟一臉不可置信,自已什麼時候開始有這麼大的脾氣了,他以前性格一直都是溫溫和和的。

甚至還是對袁嘉陽發脾氣,袁嘉陽那麼好……

白舟正要追出去,突然來了幾個穿西裝的人。

只見孫音靈禮貌微笑喊道:“季先生!”

白舟立即讓開路,站在孫音靈身旁,走在前端的男人一臉正氣,的確如同孫音靈所說長得乾乾淨淨,五官分明,不是那種油膩中年男人。

季詠年儀態端莊地伸出右手,孫音靈立馬伸手與他握住。

“孫小姐久等了。”

孫音靈說:“沒有沒有,請進。”

季詠年身後跟著兩位四十多歲的男人,看起來是他的朋友,他們互相謙讓地走進店內。

孫音靈介紹道:“這櫥窗裡的都是我不久前設計的,請您不吝賜教。”

季詠年掃視一圈櫥窗裡的瓷器,回頭看了眼兩位朋友,其中一位肥頭大耳的人走上前來,指著櫥窗裡的一件瓷瓶說:“季小姐,那個可不可以讓我觀賞一下?”

孫音靈義不容辭地取出櫥窗裡的瓷瓶,輕輕放在櫃子上,胖男人走近觀察,用手指在上面摸了一圈。

轉身對季詠年點頭道:“還不錯,刻工精緻,這上面的紋路畫的倒是不錯。”

孫音靈緊張得侷促不安,不住點頭說:“謝謝。”

季詠年看著上面的花紋,紫色的花瓣彎曲有致地圍繞在深綠色草叢之中,唯一奇怪地是花枝是倒過來的,而瓶口處塗滿深褐色,倒轉過來看就像是花朵插在泥土裡。

季詠年問:“你為什麼畫這個?”

孫音靈說:“我聽說洛杉磯的博物館裡收藏著梵高的《鳶尾花》,我沒有見過,只能憑著想象來畫,讓你見笑了。”

“曾經有幸去洛杉磯見過一次,你好像更適合畫畫。”

要是從前孫音靈聽見這句話肯定會非常高興,但此時此刻聽見這話如同斷絕她的未來。

她立馬打起精神道:“曾經有幸學過幾年,其實還沒有我做陶瓷的時間長。”

“別緊張。”季詠年笑道,一派君子的模樣,他說,“我沒有說你瓷器做得不好的意思,我是在想,是否有幸請您跟我一同前往畫展。”

過段時間市中心要辦一個盛大的畫展,孫音靈自然知道這個訊息,但身份有別,她沒有那個能力進去。

現在聽見有這麼個機會,她激動起來:“季先生說的是真的嗎?”

季詠年說:“當然。”

孫音靈雖然十分激動,但還沒有忘記真正目的,她猶豫著說:“那您之前說的那個……”

“我當然會幫你,我這兩個朋友就是行家,他們對你的作品沒有意見,不知道可否參觀一下你們家鄉?”

孫音靈立即道:“當然可以。”

孫音靈領著他們走出去,找了條僻靜的路走,白舟也默默跟在她身邊。

季詠年看了看四面環境,雖然許多房屋有了破裂的痕跡,屋瓦也缺少幾個,但就是這樣看來水鄉的氣息就更重了。

季詠年說:“我看這裡很適合開發成景區。”

孫音靈說:“好像一直有在準備開發,但是資金一直不足,偶爾會有些遊客過來,但這些宣傳力度還不夠。”

“這裡的古色古香挺濃郁,加上你的瓷器,倒是可以開發成為專屬的產業鏈,專制瓷器。”

“真的嗎?”

“等我回去再同其他人商量商量,要開發場地的時間肯定很長,一年兩年都還很久,如果你耐心足夠就多等等。”

“沒關係,我等得起。”

季詠年好奇地看著孫音靈,說:“你的性格還真是活潑,我以為讓你等兩年會等不起。”

孫音靈羞赧地捂嘴笑起來:“我都做好不被選中的準備了,要是沒有季先生你的資助,我這點作品還是能夠養活自已的,人嘛,懂得知足就好。”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到了花店,白舟下意識朝花店看去,而袁嘉陽正巧也看見了他,對視一秒後徑直走進花房。

看起來就是故意避著他。

白舟輕聲對孫音靈說:“我過去了,你一個人可以吧?”

孫音靈點點頭:“去吧。”

白舟小跑進入花房,卻見袁嘉陽正與冉愛面對面坐著包花束。

他放慢腳步靠近,輕聲喊:“冉姐。”

冉愛抬頭看他一眼,隨即又和藹地說:“嘉陽,咖啡店老闆找你呢。”

袁嘉陽像剛發現白舟似的,後知後覺轉頭,若無其事地說:“你今天不用上班?”

白舟本來已經散了火氣,見他這樣就越發生氣,他拉過來凳子,坐下時發出很大的響動。

但他沒有開口說話,袁嘉陽沒得到回覆就轉回身繼續包紮花束。

白舟不禁驚訝起來,他就不說話了?

冉愛伸手讓袁嘉陽將剪刀給她,袁嘉陽手剛伸出去一半,白舟迅速將剪刀從他手中搶過去。

拿起桌上的花將葉子全剪下來,像在發洩著怒氣。

冉愛愣了愣,心痛地說:“白老闆,不是所有花都要剪葉子的,有些花要留下葉子才好看。”

但是白舟恍若未聞,繼續撿著葉子,在他眼中彷彿將葉子當做了袁嘉陽,勢必要將他拔下來。

袁嘉陽看了好一會兒,無奈輕輕將剪刀拿回來,放下他的手,說:“這是別人訂的花,你別全弄壞了。”

白舟哼一聲,開始用手拔葉子。

冉愛忍笑道:“白老闆,你心情不太好啊?”

白舟不想理她,但禮貌讓他不得不回覆,於是語氣絲毫不掩飾的冷漠:“沒有。”

“我看白老闆氣得不輕,嘉陽,是不是你氣的?”

袁嘉陽不說話,沉默地看著他。

白舟酸溜溜道:“冉姐,你跟袁嘉陽很熟啊?”

“熟啊,他是我員工怎麼可能不熟,前段時間我帶了些老家的特產,一會兒嘉陽你去我家拿吧。”

白舟霍地站起身,踢開凳子,轉身朝外走。

他的步伐放得很快,幾乎是走路帶著風,眼中閃爍著難以言說的憤恨,直到走了很遠以後莫名難過起來。

他也不知道自已是怎麼了,但他現在也沒法思考,不高興佔據著頭腦。

袁嘉陽在他一走出門就追了上來,他擋在白舟面前,白舟也沒看路直接撞在他胸口。

白舟抬起頭,看見這張臉就更生氣了,他忽的低下頭,繞開他繼續往前走。

袁嘉陽不依不饒地追上去,擋住,白舟又繞開,擋住,又繞開。

袁嘉陽問:“你在生氣嗎?”

白舟恨他一眼,明知故問。

“你在生什麼氣?”

這一句話就像閃電一樣擊中他的腦子,瞬間醒悟過來。

是啊,他現在在生什麼氣?

白舟自我覺得也有些莫名其妙。

但現在面子上莫名有些掛不住,他沒底氣地說:“店裡桂花用完了,你這幾天都沒送我桂花。”

袁嘉陽忍俊不禁道:“那我重新去採,曬乾了就拿去給你。”

白舟不說話,袁嘉陽又說:“我現在就去。”

有臺階不下非君子,白舟嘴唇鬆動,說:“我跟你去。”

袁嘉陽鬆口氣,白舟朝著餘奶奶家走,他語氣還有些生硬:“你是在餘奶奶那裡取得桂花?”

“嗯。”

等到了餘奶奶院中,餘奶奶坐在院前的椅子上,她看見袁嘉陽招招手示意他自已進去。

“多摘些吧,去去邪氣。”

白舟腳步一頓,只見袁嘉陽恍若未聞地走進院子裡,還說了句:“謝謝。”

白舟轉身走到餘奶奶面前,擋住她眼前的陽光,灑下一片陰影。

他語氣不善道:“餘奶奶,一把年紀了說話還是積點福吧。”

餘奶奶說:“小舟你怎麼也跟人家一樣不懂事呢,這桂花驅邪倒好運,他以前那些事不就是讓咱們觸著黴頭了嗎?”

“餘奶奶,你還是少說點吧,說了這麼多年不嫌累得慌。”

餘奶奶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她白一眼,牙尖嘴利地說:“我看你也是被你媽慣壞了!”

白舟不舒心地還想要懟幾句,袁嘉陽捧著一兜桂花走出來將他拉走。

白舟氣呼呼道:“你每次來她都說得這麼過分?!”

“要不然她怎麼會讓我天天取桂花呢,不過那些話倒沒什麼,我都習慣了。”

“什麼狗屁習慣了!人家說的那麼過分你都不罵回去!”

“能罵得了多少?”袁嘉陽冷靜地說,“這周圍的人哪一個不把我當成災星,要我一個一個罵回去嗎,其實聽習慣了就無所謂了。”

白舟知道他說的有道理,但還是忍不住生氣。

平常那些人要說便說吧,放在明面上來說純屬不尊重人。

“我偏不受他們的氣。”

袁嘉陽輕笑道:“別生氣了,生氣和罵人都會變醜。”

“以後不要桂花了,市集上又不是買不到。”

“桂花的季節就要過去了,我不去了。”

白舟欣慰地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問:“你這會兒不忙工作了?”

“冉姐一個人行。”

“你不去幫她,生氣了怎麼辦。”

袁嘉陽淡淡一笑:“不會。”

剛才一見白舟生氣他什麼也沒想就追了出來,比起用冉愛地想法去試探他,袁嘉陽更想用自已的方式默默待在他身邊,捨不得讓他受一丁點的委屈。

看見白舟生氣、難過,他的心臟也會跟著揪起來,讓人窒息,遠離白舟,就如同在他的心口上割下一塊肉。

他做不到。

這並不是在試探白舟,而是在對自已的自殘。

袁嘉陽看著牆角並肩而行的影子,默默想,就算白舟一輩子也不會知道袁嘉陽的心意,他也要留在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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