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蛇
宋三萬離開柳白玉的辦公室後，站在門口等蘇夭兒。
雖然她有些抗拒和蘇夭兒獨處，但是上級的命令還是要聽的。
不多時，蘇夭兒便從柳白玉的辦公室出來了，看到等在一旁的宋三萬後，用眼神示意她跟上自已。
“你對柳總的態度很不一樣。”
蘇夭兒坐在辦公椅上，翹起優雅的二郎腿，氣場全開。
宋三萬站在蘇夭兒面前，垂頭看著她，感覺自已的氣勢莫名矮了一截。
這就是現代職場女強人嗎……宋三萬心道。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宋三萬看似回答得不卑不亢，實則是真的沒聽懂蘇夭兒的話中意。
什麼叫她對待柳總的態度很不一樣，難道自已的職場生存法則沒學好？還是她懷疑柳白玉是妖物懷疑得太明顯了？
宋三萬說者無心，蘇夭兒卻聽者有意，她聽到宋三萬的否認後，心中火氣更甚。
這人一看就對柳白玉心存不軌，還當著她的面裝傻，豈非挑釁自已的尊嚴？
但有些話不適合端上臺面說，蘇夭兒只能繞彎子：“其他老員工是怎麼對待柳總的，你看不見嗎？”
宋三萬認真回憶了一下何餘等人的態度，後知後覺地發現確實和自已不太一樣。
總結來說，他們對柳總退避三舍、避之如蛇蠍。
不能暴露自已想調查柳白玉的身份這件事，宋三萬絞盡腦汁，想出了這樣一個理由：
“因為柳總長得很好看，所以我感覺她沒那麼可怕。”
蘇夭兒聞言，差點兒氣笑了。
好啊，這新人當著自已的面，連裝也不裝了。
這些年來，想著爬床上位的新人她也見了不少，如此直白的還是第一個。
怪不得第一天就沒把自已這個上級放在眼裡，原來是早早就盯上老闆了，等著壓自已一頭呢。
蘇夭兒混跡職場多年，自信能看清每一個下屬肚子裡的壞水，怎料想面前這位是剛剛下山，無甚花花腸子的小道士。
宋三萬若是知道蘇夭兒這樣高估自已，估計會倍感榮幸。
二人就這樣驢唇不對馬嘴地交流著，一個越來越生氣，一個越來越茫然。
“明天工作時間再教育新人，現在是下班時間。”
柳白玉的聲音忽然響起。
蘇夭兒耍官威的樣子她見了不少，平日裡懶得管，但是這個宋三萬令她有些在意，不禁多嘴了一句。
蘇夭兒愕然回頭：“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剛剛的話聽到了多少？”
柳白玉看了宋三萬一眼：“只聽到了最後一句。”
宋三萬心虛地移開目光，眼神飄忽，最後一句似乎是自已說柳總長得好看。
但她轉念一想，這句話說得也沒錯，便大大方方地盯著柳白玉，目光坦然，直盯得柳白玉承受不住，率先移開視線。
蘇夭兒見柳白玉護著這個新人，心中煩悶更甚。
她先行起身，路過宋三萬身邊時低聲道：“離柳總遠點。”
宋三萬一頭霧水地看著蘇夭兒本就不善的臉色變得更臭，不懂自已究竟哪裡惹到了她。
難道她們二人命中無緣，氣場不合？
總不可能是蘇夭兒對柳總有意思，在吃自已的醋吧？
但她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
蘇部長和柳總都是女性暫且不提，自已這個第一天見到柳白玉的新人，怎麼可能比得過陪她一路走來的蘇夭兒呢？
宋三萬搖了搖頭，把這個荒謬的想法從大腦裡甩出去，心道她一定是被何餘的八卦之心荼毒了。
道家有言，凡事需順其自然。
宋三萬撥出一口濁氣，決定將困擾拋之腦後，不再為難自已。
次日一早，宋三萬剛一走進公司大門，便聽到一陣近乎掀翻天花板的驚呼，被嚇得一個趔趄。
“怎麼了這是？”
宋三萬從人群中扒拉出何餘，詢問情況。
只見這姑娘小臉煞白，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蛇！那裡有一條蛇！”
何餘見到宋三萬後，彷彿找到救星一般，緊緊扒住她胳膊不放。
“蛇？”
宋三萬在山裡見過不少蛇，有毒的、沒毒的都碰到過，只是沒想到城市裡居然也有蛇。
她撥開慌亂的人群，看到一條小小的蛇盤踞在牆角。
那蛇通體土黃，長著黑灰色的花紋，乍一看宛若一條粗麻繩被扔在角落。
“這蛇沒毒，別怕。”
宋三萬一邊安慰何餘，一邊向那條蛇走去。
“啊啊啊啊你要去哪！”何餘被宋三萬拽得前進兩步，立刻嚇得大叫起來。
“你別過去啊，我們已經打消防電話了，專業的捕蛇隊一會兒就來。”
宋三萬好奇：“這邊經常能見到蛇嗎？”
何餘思考了一番：“這麼說來確實奇怪，只有公司附近偶爾能見到，別的地方從來沒見過。”
柳白玉翠綠的豎瞳再次浮現在宋三萬眼前。
難道柳總身上真的有什麼秘密不成？
土黃色的小蛇盤踞在公司門口，攔住了一眾打工人的去路。
宋三萬被何餘拽著，在原地呆站片刻後，感覺有些無聊：“你們不著急嗎，打卡快遲到了哎。”
何餘警惕地看了一眼宋三萬：“你想幹嘛？”
宋三萬拍拍何餘緊緊抓住自已的手，示意她放開。
“我把它抓走，大家都不要堵在門口了。”
“別別別……哎你小心點兒啊！”何餘阻攔未果，眼睜睜看著宋三萬走了過去。
眾目睽睽之下，宋三萬隻身走到小蛇旁邊。
公司的同事大部分都在城市長大，從未接觸過蛇這一類生物，因此無人敢上前。看到宋三萬走過去後，不少人投去或好奇、或恐懼的目光。
土黃色的小蛇不知被困在此處多久，精神有些蔫蔫的。它注意到宋三萬靠近後，抬起頭，微微蠕動了一下身體。
小蛇的反應沒有嚇到宋三萬，卻嚇到了圍觀的眾人。
此起彼伏的驚呼再次響起。
宋三萬沒有受到影響，而是眼疾手快，一把掐住小蛇的七寸，將它單手拎起。
見此情景，眾人的驚呼聲更是如浪潮一般，幾乎衝破天花板。
正當宋三萬被這聲音吵得頭大時，周圍突然安靜下來，宛若按下靜音鍵一般，落針可聞。
“怎麼了？聚在這裡幹什麼？”
冰冷而嚴肅的聲音穿透寂靜的空氣，傳到每個人耳中。
喧鬧的眾人自覺讓開一條路，紛紛低下頭，不敢看聲音的主人。
被圍在中間的宋三萬也因此暴露出來。
柳白玉穿著一身幹練的白西裝，大步穿越人群，看到了被圍在中央的宋三萬。
宋三萬被何餘拽得衣冠不整，寬大的運動外套領口幾乎垂落到肩膀，她一手拎著土黃色的小蛇，一手拎著麻布色的通勤包，站在原地呆愣地看著柳白玉。
怎麼每次在柳白玉面前，她都會出洋相呢？
宋三萬大腦一片空白，只餘下這一個想法。
“你……唉。”
柳白玉看了看宋三萬，又看了看她手中拎著的土黃色小蛇，想說的話卡在嘴邊，最後化作了一聲嘆氣。
小蛇被宋三萬抓在手中久了，扭動著想要掙脫，纖細的尾尖盤上宋三萬的手腕，透過她寬鬆的袖口，向內鑽去。
宋三萬毫無察覺，只是愣愣地盯著柳白玉。
柳白玉目光凝在宋三萬的手腕處。
細密的蛇鱗摩擦著宋三萬白皙而骨節分明的手腕，長而細的蛇身纏繞其間，沒入袖口的部位更引人遐想。
柳白玉皺眉：“把它丟出去吧，注意安全。”
隨後掃視眾人，聲音嚴厲了幾分：“都不上班了嗎？所有人記缺勤半天。”
此話一出，看熱鬧的員工們如潮水般退去，路過宋三萬身邊時也不害怕蛇了，工作的決心無人能擋。
瞬間，現場只剩宋三萬和柳白玉，還有一條土黃色的小蛇。
柳白玉又看了宋三萬一眼，沒有說話，準備離開。
宋三萬感覺自已應該說點什麼解釋一下，喊住了柳白玉：“柳總！”
柳白玉駐足回頭，但是宋三萬壓根沒有想好說什麼。
情急之下，她舉起抓著小蛇的手，語無倫次道：“額，就是那個，我其實挺喜歡蛇的……”
柳白玉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宋三萬手中的蛇，扭頭走進公司。
宋三萬和手中的小蛇面面相覷，心道，她是不是又搞砸了……
和老闆交流果然是一門高深的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