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失控
後來，雲靄偽裝成人類，跟隨蘇夭兒進入社會學習。
短短几年間，伏靈山因為得天獨厚的秀美景觀、優越的地理位置，以及難得一見的百年古杏樹，大肆興起旅遊業。
沉寂了幾百年的荒野密林，眨眼間便熱鬧起來。
雲靄在蘇夭兒的人脈幫助下，回到伏靈山中，在霧河身邊建立一間民宿，招待往來遊客。
常來伏靈山遊玩的客人，容顏逐漸衰老，青春永駐的民宿老闆娘成為伏靈山中的傳說。
無奈之下，雲靄只得失蹤幾年，搖身一變化身“自已的女兒”繼承家業，民宿也就此成為歷史悠久的家族產業。
蘇夭兒修煉出了五尾，愈發風光。
霧河仍是一棵青翠的杏樹，數百年如一日地站在伏靈山間。
唯一不同的是，此前是雲靄一人嘲笑霧河不會化形，後來多了個蘇夭兒。
……
“這就是民宿的由來啊。”
宋三萬環顧身旁，端詳著古色古香的民宿。
沒想到這間小小的屋子，也有百年曆史了呢。
雲靄笑了笑：“不必擔心，搭建民宿的木頭是霧河提供的，不怕蟲蛀，不懼水火，雖然已經過了一百餘年，但是結實得很呢。”
宋三萬想到新聞報道的事故，感到疑惑：“既然伏靈山中有你和霧河坐鎮，怎麼近年來卻發生那麼多起意外。”
聽到這句話，雲靄的臉色黯淡下來。
“最初，不是這樣的——”
雲靄和霧河自成妖的那天起，就未曾傷一人性命，也從未打過這個主意。
自從雲靄進入人類社會，接觸不少好人之後，對人類的態度更加友好。
在兩隻大妖的坐鎮之下，伏靈山中從未出現過意外，被人們譽為得老天庇佑的旅遊勝地，雖然沒有科學依據證實，但是驢友們不約而同地信任著伏靈山，甚至將其改名為“福靈山”。
然而，近年來，霧河卻出了意外。
伏靈山的風水極差，這是山中靈脈被天雷劈斷後，無法改變的事實。
風水差，便會源源不斷地積聚惡靈，滋生陰暗。
霧河守護著整座伏靈山，一旦發現惡靈作祟，便統統吞噬而下，從未停歇。
最終，柳白玉百年前的話成了真，霧河的身體已經到極限了。
早些年，惡靈勢力尚小，只是遊蕩山間，附身在普通人身上，誘發矛盾，造成意外。
後來，山中發生的意外越來越多，“福靈山”這個名字也無人再稱呼。
等到雲靄發現真相時，為時已晚。
那是黑暗的一天。
無數惡靈衝破霧河的身體，呼嘯而出，在山間引起狂風驟雨，幾乎要將整片山林摧殘殆盡。
雲靄待在霧河身邊，淚眼朦朧地看著他：“怎麼會這樣！你不是說惡靈都被你淨化了嗎！？”
霧河已無力同雲靄解釋，但他仍掛心著山中的遊客：“快去救人，這陣暴雨來得突然，他們一定被困在山中了。”
“我不救，要救你去救！”
雲靄嚎啕大哭，上氣不接下氣，“我只要你好好地陪在我身邊。”
霧河拼盡全力，伸出一根樹枝，將雲靄推向山間。
“乖，雲靄，你該長大了。”
暴雨打溼了青鶴的羽毛，將那抹仙氣飄飄的青玷汙成髒黑的顏色，沾滿水的翅膀異常沉重，雲靄在雨中歪歪扭扭地飛翔，哭著尋覓失蹤遊客的身影。
——兩年前，霧河公司在伏靈山中團建，不幸遭遇暴雨，被困在山中數日，半數人不幸殞命。
明晃晃的新聞標題刺痛了雲靄的雙眼。
“霧河，我不行的，我一個人連遊客都救不回來。”
雲靄狼狽地坐在地上，依靠著霧河的樹幹。
無數只惡靈從霧河的樹幹之中鑽出，在雲靄身邊環繞。
雲靄卻沒有注意到似的，只是失魂落魄地看著遠方出神，任憑它們扯拽髮絲、吹起衣角地捉弄自已。
“你是有著千年修為的青鶴，還學會了化形，千百年前的天罰都沒能殺死你。”
霧河垂下一條葉片稀疏的枝條，撫摸著雲靄頭頂，“等到我撐不住的那天，就帶著體內的所有惡靈同歸於盡……”
雲靄伸手錘了一下霧河的樹幹，語氣不善：“別瞎說！”
看到雲靄重新打起精神，霧河語氣中多了幾分笑意：“以後，山媽媽就靠你了。”
聽到這句話，雲靄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哽咽著說不出一句話。
……
一年前，惡靈引發了最嚴重的一次災害，突如其來的泥石流奪取了所有人的性命。
雲靄滿身泥漿，喘著粗氣站在霧河身邊，愣愣地看著滿目瘡痍的伏靈山。
她眼中滿是無措與愧疚，語無倫次地解釋：“我，我不是故意的，它來得太突然了……”
“不怪你。”
霧河的聲音異常虛弱：“別傷心，這不怪你。”
“雲靄，我是時候該離開了。”
正當雲靄失神時，這句話突然傳入她耳中。
雲靄以為自已聽錯了：“你說什麼，霧河？”
高聳入雲的巨大杏樹此時已經瀕臨枯萎，滄桑的樹皮佈滿猙獰的裂痕，枝葉枯黃零落，一派滄桑垂死之相。
團團黑氣圍繞著霧河：“若是再拖，等我妖力耗盡之時，體內的所有惡靈便會傾巢而出。等到那時，伏靈山就會再次變成百年前的死山。”
雲靄喉嚨乾澀，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霧河對雲靄說：“乖，幫我最後一個忙，把遇難者的遺體找回來吧。”
雲靄知道，這是霧河的執念，是他贖罪的方式。
之前因為惡靈遇害的無辜人，屍體散落在荒山野嶺，僅憑人類的力量難以覓得。
霧河不忍，便將所有屍體收集回來，安葬在自已腳下的土地中。
雖然妖力枯竭，但是他本體庇護的土地尚能免除惡靈騷擾，也能讓無辜逝去的生命安息。
雲靄點頭應下，飛身離開，去殘骸中尋找遺體了。
然而，雲靄前腳剛走，不速之客便出現在霧河身邊。
“靈異事件監督局，你涉嫌違紀行為，不要反抗，配合調查！”
幾個穿著黑西裝，扎著道士頭的高大男子撕破空間，憑空出現，從懷中掏出一本證件，在霧河面前晃過。
霧河判斷雲靄已經走遠，這才放下心來，看著面前幾人。
他們是人類。
但不是普通人，而是修習奇法異術的通靈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