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相信

靈監局的人拿出一個罐狀的機器，走到杏樹妖的殘骸旁邊，將一根管子與之相連。

“是罕見的治癒系妖力！”

“太好了，這次任務賺大了！”

隨後，透明的罐子中，汩汩流入瑩綠色的液體。

“這是什麼！？”

蘇夭兒大驚失色，秀眉緊皺。

雲靄對霧河最為熟悉，她感知到，被抽出的正是殘留在殘骸之中的妖力。

蘇夭兒見狀，幾欲作嘔：“人類把我們當成什麼了！殺雞放血不過如此！！”

雲靄臉色同樣難看，但仍保持著冷靜。

一刻鐘後，透明的罐子被瑩綠色的提純妖力裝滿，靈監局的人看了蘇夭兒和雲靄一眼，轉身離開。

蘇夭兒目睹靈監局的人走遠後，破口大罵，將他們的祖上十八輩問候個遍。

雲靄此次沒有制止。

罵累了，蘇夭兒叮囑雲靄：“白玉只命我來保下你，你若沒事的話，我也該走了。”

雲靄點點頭，擠出一個微笑：“謝謝你和柳姐。”

蘇夭兒走後，雲靄癱倒在霧河的殘骸旁。

先前臉上溫和沉穩的表情，頃刻間碎裂崩塌。

“霧河……”原來你的生活，這麼累嗎？

失神間，一個小小的影子從杏樹盤踞在地表的樹根中鑽出。

透明瑩綠的影子飛到雲靄眼前，搖搖晃晃，吸引她的注意力。

“霧河！”

雲靄瞬間滿臉喜色，“你還活著！？”

小樹靈不會說話，只能貼在雲靄手心，像是在安慰她。

雲靄發現，小樹靈雖然從杏樹殘骸中生出，卻並沒有霧河的氣息。

估計是霧河吞下的哪隻怨靈，沾染上他的妖力所化吧。

雲靄失望地將小樹靈推開。

被推開後，小樹靈一副十分沮喪的樣子，它圍繞著杏樹殘骸飄飄蕩蕩，尋找讓雲靄開心起來的辦法。

飄到一處，小樹靈忽然發現了什麼。

那是靈監局工作人員提取霧河妖力的地方，經過壓縮提純後的瑩綠色妖氣化為液體，散落了幾滴在地上。

小樹靈把妖氣收集起來，揉揉捏捏，將其捏成樹葉的形狀，頂在頭上送到雲靄面前。

雲靄感知到霧河的妖氣，猛然抬起頭，看到了憨態可掬的小樹靈。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小樹靈頭頂的樹葉。

樹葉由提純妖力所化，具有了實體。葉片像琥珀一般，透明、瑩綠、散發著星星點點的光芒，生機勃勃的，和霧河一樣，擁有療愈的能力。

雲靄把樹葉捧到胸口，再也承受不住，先前壓制的悲痛情緒如決堤般奔湧而出，放聲慟哭起來。

……

“所以，剛剛給我療傷的那片樹葉，是霧河的妖力所化？”

宋三萬從口袋裡拿出，驚訝地看著琥珀般的小葉子。

“我不知道靈監局使了什麼手段，居然能把我們的妖力提取出來，化作實體。”

雲靄瞥了一眼宋三萬手心的樹葉，隨即移開目光。

“因此，你們極度厭惡靈監局。”

——將妖物視作無生命的物品，隨意抹殺後，還要榨乾其剩餘價值。

如此看來，靈監局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把所有事情都告訴她了？”

失蹤許久的蘇夭兒忽然出現。

雲靄預設：“柳姐相信她，我相信柳姐，更何況——”

她笑了笑，繼續道：“小三萬和我十分投緣，我很喜歡她呢。”

蘇夭兒撇撇嘴：“你這副裝模做樣的表情，倒是比之前乾脆爽利的性子噁心了許多。”

不等雲靄反駁，蘇夭兒看向宋三萬：“人類將我族視作家畜，不由分說便斬殺索取。你，相信這一切嗎？”

雲靄口中的故事，確實與人們一貫的認知截然相反。

宋三萬作為人類，知道妖物的可怖，也見過人類被屠殺的慘狀。

但是，這不是給妖族定罪的理由。

“蘇姐，雲姐，可否放我出去驗證一番。”

跟隨老道士學習的這些年來，宋三萬不僅修習了捉妖法術，還有風水、算命、看姻緣等等，雜七雜八學了一堆。

老道士美其名曰，如果吃不上飯了，還能上街擺攤混口飯吃。

蘇夭兒示意宋三萬自便。

……

伏靈山巔，一棵華山松上。

宋三萬攀在樹梢，登高遠眺，看懂了山脈的走勢。

雲靄說，伏靈山千百年前是一座靈山，此言不假。

此處群山錯落，看似層巒疊嶂，群峰環繞，實則亂中有序。

若把綿延的山脊看作一條臥龍，伏靈山正是盤踞正中心的龍首所在之處。群山的靈氣透過龍脊傳送至龍首，自然使得伏靈山成為一座得天獨厚的靈山。

但現在，龍首與龍身之間多了一道懸崖。

伏靈山成為一座孤峰，被群山包圍環繞其中。

雲靄說，天道降下天罰，將伏靈山中妖物盡數殺死，恐怕這道隔絕伏靈山的懸崖，正是那時被劈出來的。

龍首被斬斷後，靈氣再也無法輸送進去，再加之群峰環伺，將惡靈困在山群中央無法離開，伏靈山這才變成積聚惡靈的死山。

而此時，一棵枯黑的焦樹不偏不倚，正正紮根在伏靈山的陣眼處。

這棵焦樹以一已之力鎮壓伏靈山中所有惡靈，守護一方安寧。

如果雲靄所言為實，那麼這棵焦樹有一個名字，叫霧河。

宋三萬不再猶豫，果斷回到蘇夭兒和雲靄身邊。

“喲，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會趁機逃跑呢。”

宋三萬忽視蘇夭兒的陰陽怪氣，正色道：“雲姐，我相信你。”

雲靄怔愣片刻後，笑了起來：“若是霧河知道的話，估計會很開心的。”

“雲姐，我還有事想和你商量。”

雲靄抬眉，示意她但說無妨。

“我想試著超度霧河壓制在體內的惡靈。”

這句話脫口，宋三萬自已都有些不自信。

雲靄神色凝重：“你可知，那是整座伏靈山，近百年來滋生的所有惡靈？”

宋三萬眼神認真，不似開玩笑。

蘇夭兒也插嘴道：“你不要逞強，若是放出這些惡靈，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

宋三萬緊了緊拳頭：“我知道，但是放任惡靈不管，總有一天會再生變故，而且——”

她看了一眼雲靄的神色，繼續道：“霧河的妖力被靈監局抽光，他體內的惡靈衝破封印，只是時間問題。”

雲靄聽到這句話，陷入沉默。

宋三萬所言確實，這也是她最擔心的問題。

“超度惡靈這件事，我需要請示柳總。”

蘇夭兒剛拿出手機，土黃色的小蛇便從宋三萬領口鑽出。

它嘶嘶吐著蛇信子，把腦袋上下晃動，像極了點頭的樣子。

宋三萬見它這番動作，試探問：“柳總這是……同意了？”

蘇夭兒原本想讓柳白玉攔下宋三萬，誰知寄身柳白玉意識的小蛇居然點了頭。

她臉色黑如鍋底：“你有幾成把握？”

宋三萬目光堅定：“我需要先做一個實驗，如果成功的話，十成。”

蘇夭兒可沒打算把命留在此處，她滿臉不信任：“如果失敗呢？”

宋三萬扯開嘴角，苦中作樂打趣道：

“那隻能找人來給我們收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