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田鼠
“柳總，這……”
宋三萬欲哭無淚地看向柳白玉。
在她和黑袍人交涉時，柳白玉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地看著，沒有打斷她。
她只當自已做得沒差錯呢。
柳白玉以為宋三萬是在心疼錢，便實話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們平時報酬要多少。”
宋三萬聽到柳白玉的回答後，哭笑不得：“錢財終究只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倒沒有不捨得那一萬塊錢，只是——
他們這些師出無門的道士，向來在社會上招搖撞騙嗎？”
柳白玉聞言，歪頭認真思考道：“散仙人嗎？他們有的會無償除妖，但是大部分還是要收錢的，具體收多少我不清楚。”
“散仙人？”
宋三萬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十分好奇。
“這是他們自封的稱號，就是不歸屬於任何一個組織的通靈之人，他們不受世俗常理的約束，拖兒帶女也未可知。”
宋三萬知道柳白玉這話是在安慰自已，有可能黑袍人並不全是謊話誆騙她，而是真的生活拮据。
柳白玉看著宋三萬，道：“嚴格來說，你現在也算是個散仙人。”
宋三萬聽著這個名字，不禁咂舌。
好生自戀的稱呼，不過略通一點奇門異術，便自稱為仙人，實在是不要臉。
“你不必為夭兒的話自責，哪怕那個人當真十惡不赦，放走他的你也沒有過錯。”
“可是……”
宋三萬還想再說點什麼，看到柳白玉關切的眼神後，突然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她無情的眼神中似有幾分悲憫，被那雙恍若神明的眼睛盯著，只會令人無條件地信服她所說的一切。
“嗯，好。”
宋三萬悶聲應下。
放走黑袍人一事，究竟會結出善果還是惡果，沒人能提前算到結果。
小田鼠試探問道：“這位莫非是……柳前輩嗎？”
他趁著宋三萬和黑袍人交涉之際，原本打算逃跑來著，但是看清柳白玉的臉後又猶豫了。
柳白玉被旁人打斷後，眼神瞬間失去溫度。
她低頭看了他一眼，簡短地說了一個字，肯定道：
“是。”
小田鼠的表情瞬間精彩起來：“還望柳前輩恕我眼拙，竟然沒能一眼認出您。”
宋三萬心道奇怪，柳白玉的資歷居然如此之高，無論是靈監局還是閒散小妖，紛紛尊稱她為柳前輩。
“柳前輩，我叫田晴，家裡排行老大，已經修行將近百年了。此前一直卡在化形的關口，遲遲無法突破，多虧了您的提點，助我修成人形。”
田晴見到柳白玉後異常激動，語速極快地說著自已的身世。
“田晴？你莫不是還有個兄弟叫田陰？”
宋三萬蹲在田晴化作的幼童身邊，看著他肉嘟嘟卻一本正經的小臉，玩笑道。
誰知，田晴聽到此話後，臉上瞬間寫滿仰慕之色。
“道長果然神機妙算，我家兄弟姊妹多，田陰是我二妹，還有田雲、田雨、田風、田雷……”
“停停停，不用說了。”宋三萬聽著他連珠炮一般背誦自家族人名字，只覺頭大，“柳總應當還有話要問你。”
宋三萬蹲在地上，仰頭去看柳白玉。
平日裡站著看那人，總感覺她離自已很近，雖然冷冰冰地像座冰山，但是看向自已時總會柔和一些。
蹲下身後，離得她遠了，便感覺她格外高大，像個高高在上的神祇。
而自已，也不過是她腳下芸芸眾生中的一人而已。
宋三萬不知為何，突然從心底無端萌生出這些想法。
忽然間，一隻修長白皙的手伸到她面前。
柳白玉並沒有看她，卻好似知道她位置一般，朝她伸出了手。
——那個高高在上的神祇，主動朝自已伸手了啊。
宋三萬不禁失笑，在心底嘲笑自已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然後握住柳白玉的手，借力起身，重新站到她的身邊。
“說說你是怎麼被抓到的。”
柳白玉依靠在牆上，雙臂交叉在身前，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小田鼠。
在無形的威壓之下，小田鼠不禁低垂下頭：“我，我們一家隱居深山，從未作惡，結果那黑袍道士不由分說將我擒住，帶到此處。”
“既然兄弟姊妹繁多，有沒有聽說過一隻蜘蛛妖的傳聞？”
田晴聽到蜘蛛妖三個字，臉色忽然惶恐起來。
“噓——這可不能亂說的，如果得罪了它，晚上是要被捉去吃掉的！”
田晴說完後，意識到自已面前的是柳白玉，不禁羞得面紅耳赤。
神通廣大的柳前輩怎麼會怕吃妖的蜘蛛妖呢……
田晴在心中暗罵自已失言。
宋三萬聽到這句話後，反倒十分感興趣地挑挑眉。
沒想到，在妖族內部也有嚇唬小孩的傳言啊。
無風不起浪，既然蜘蛛妖的聲名在妖族之中流傳如此廣泛，就證明早已有不少小妖葬身血口了。
柳白玉瞄了一眼宋三萬的神情，繼續問道：“你還知道什麼訊息？”
田晴面露難色：“別的就不知道了，畢竟沒人親眼見過那隻蜘蛛妖，只是聽聞它的身體像小山一般大，八條長腿像長矛一樣鋒利，六隻眼睛瞪起來好似銅鈴，一張嘴便能吞進去一頭野豬呢。”
“噗嗤。”
聽到這個描述，宋三萬不禁笑出聲。
田晴見她這般反應，急道：“小道長可是不信？”
宋三萬自知失禮，連忙搖搖頭，心裡想的卻是她和蜘蛛妖交手時，並未看到它如此駭人。果然傳言終究只是傳言，真假參半，虛實難辨。
柳白玉看了一眼宋三萬嘴角的笑容，若有所思道：“那你可知，黑袍人抓你來幹什麼？”
田晴茫然搖頭。
柳白玉抬手，指向遠處的酒吧：“他要把你賣去喂那隻蜘蛛妖。”
田晴瞬間腿腳發軟，癱倒在地，表情一片空白。
“蜘蜘，蜘蛛妖就在那裡？”他嘴唇顫抖，差點咬到自已舌尖，結巴著問。
柳白玉點點頭，正色道：“嗯，所以你最好儘快離開此處。”
“感，感謝柳前輩救命之恩，我先走了。”
田晴向柳白玉磕了一個頭後，重新化成一身黃褐色毛髮的小田鼠，嗖地一下鑽進牆角消失不見。
宋三萬忍住笑意，饒有興趣地看著二人。
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覺，總感覺柳白玉剛剛在逗田晴玩。
這番作風，實在不像是尋常的柳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