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車子還了葉聽，舒軼急匆匆趕回學校與關曉玥匯合。
舒軼眼巴巴盯著彼時還趴在床上打王者的關曉玥良久，直至關曉玥實在受不了舒軼飽含深情的眼神，關了遊戲App，直言不諱：“鐵子，這冬天還沒過去吧？你就擱這兒春心蕩漾了？”
舒軼嘿嘿一聲：“你不是一直想去吃事務所大樓旁邊的那家南京菜嘛，我請你！”
關曉玥一下從床上立起身子，確認：“你請我？”
眼前的小舒軼不太真實，關曉玥甚至覺得自已一定是在夢遊！
舒軼笑容燦爛：“馬上就年審了，我們倆也不在一個小組，得好久見不到面兒了。”
“這倒是，但這和你請客有什麼關係？”關曉玥思路清晰，並沒有被舒軼的三言兩語帶偏節奏。
關曉玥認得舒軼已近四年，兩人出門在外逛吃時，費用永遠AA，大一倒是有一段時間的費用皆由她承擔，但舒軼於暑假結束後，就透過私人家教的兼職掙了錢，將欠款全部還清。
請客吃飯？竟然能從舒軼口中說出來？
真的活久了，啥都能見著！
“葉聽魅力不小啊，能讓鐵公雞盪漾到拔毛？”
“去不去！”
“去！”
……
“秦淮笙簫夜，金陵粉黛春？”
舒軼坐在南京主題的餐館小包廂裡，一字一字讀著相隔三四米遠的舞臺兩側對聯。
關曉玥饒有興致，細細翻閱微信選單，點五六樣小菜後，滿足笑道：“齊活兒！”
舒軼眯眼回笑，再將原本置於桌面上的雙手轉而撐著下巴：“要不要再多點幾樣？”
關曉玥搖頭，眉眼笑意瞬間平淡下來，抿了口身側的普洱茶，一本正經問：“開始交代。”
舒軼垂下雙手，咬唇蹙眉，心虛：“交代啥？”
關曉玥提議：“昨兒和葉聽？”
舒軼身子向後一縮：“我們清白得很。”
關曉玥也不多想，輕快回應：“你看這雙眼睛？”
舒軼歪頭不解，關曉玥解釋：“它沒瞎！”
舒軼歪頭，鼓著一側的臉頰，唉聲嘆氣考慮著要不要將事情的大概說予自已的好友聽，也好讓她在這段時間裡對外界有所防範。
可當初協議裡的內容，保密二字確實明晃晃地寫在上頭，那……要麼去除精華部分，簡略描述一番？
正當舒軼沉默，倒是關曉玥先開口：“昨晚在酒吧，遇到了程嘉胤，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是我和葉風把他送回家的。他把自已灌趴下的，看得出來，現在的他……不開心。”
舒軼心窩處收緊一瞬，關曉玥提起茶壺，往自已茶杯裡又倒了些普洱，她看了眼一臉茫然的舒軼，繼而平淡說道：“程嘉胤不比以前活潑了，穩重了不少，心事重重。”
舒軼著實不願多加評價，抿起嘴，微微點頭稱是。
悠揚的琵琶聲透過餐館音響的特殊處理，似是從隔岸傳來，若隱若現。
緊接著，又有一道歌聲於耳畔輕饒。
她聞聲朝舞臺看去，見是一男一女正開始表演南京白局，似是兩個老朋友，正娓娓道來他們的人生經歷。
六朝煙雨，秦淮河畔，曾演繹著那般多的深情款款，生死離別。
而流傳於當代的故事，光是讀著便是令人一時沉醉於其中唯美，久久不得出戲。
舒軼回想著自已的情感經歷，初戀懵懂。
而算得上雙向奔赴的深刻愛意，應只有程嘉胤一位。
曾喜歡程嘉胤是肯定的事，心動亦是。
兩人攜手踏過那麼多次校園小徑，於不讀書的日子裡，又一同翻越高山峻嶺，滑雪攀巖跳傘，賞過雨後彩虹，日出日落。
回憶裡，皆是甜蜜的過往。
故而，再見到程嘉胤時，她才會因為自已抉擇的立場與他相悖而愧疚不安，實在覺著對不住這位曾與自已談天說地的人兒，更生怕有朝一日會無意間傷害到他。
舒軼在搖擺，在徘徊不定，左右踟躕。
“這個美齡粥不錯。”關曉玥指了指剛上桌的白乎乎，拿起舒軼的碗碟替她盛了一碗。
舒軼嘗上一口，蹙眉：“甜粥？不開胃啊。”
關曉玥強調：“你再嘗第二口！”
舒軼又用心品味粥裡的細膩柔滑，道：“還不錯，清香鮮甜。”
關曉玥伸出大拇指回應，隨後又無奈看向對面失魂落魄的舒軼。
兩人對視，關曉玥輕拍桌角，搖頭嘆氣，轉而平靜了吃人語氣：“我呢，身為死黨，也提醒你一聲，葉聽如果心向你，那是你的福氣，如果哪一天，你感受到他別有用心，就可得提起十二萬分的神兒，小心點說話做事，最好就是……”
關曉玥放下餐具，雙手打叉：“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舒軼寬關曉玥的心：“只是這幾個月需要和他接觸，各取所需。等過了這段時間，以後大概不會再有交集了。”
如此保證，舒軼也算告誡自已，務必保持極其清醒的頭腦應對那個世界的暗流湧動。
舒軼拿起普洱茶杯，敬：“祝兩隻審計狗，永不脫髮！”
關曉玥噗地笑出聲，提起茶杯與舒軼輕碰，又補充：“祝……年審歸來，神顏依舊！”
兩人將茶杯裡的普洱一飲而盡，關曉玥拎起筷子，興致高昂：“菜上齊了，吃吧。”
舒軼嚼著南京傳統美食，放空心，看向落地窗外江畔新城的燈光夜景。
江畔新城即為杭城CBD，其坐落於老三區之一的上城區，毗鄰靜湖區，與江濱區隔錢江而相望。
近年來，CBD現代建築群逐漸成為眾多外來遊客的打卡選擇之一。
大夥兒的遊玩路線往往是白日去靜湖乘船賞風吹楊柳，碧波盪漾，夜裡則前往CBD的城市陽臺觀看現代建築燈光秀，欣賞星光璀璨，紙醉金迷。
新年首日為節假日，江畔新城的人流自是來往不息。
舒軼從六樓餐廳視窗向下望去，見得馬路上的遊客密集，黑壓壓一片，向關曉玥感慨道：“祖國就是人多啊。”
“是，而且大部分人都還愛湊熱鬧，比如你和我。”
舒軼聽了，差些將嘴裡的食物噗嗤噴出。
她捂著嘴：“這就是亙古不變的中華民族精髓之一，刻在DNA裡的那種。”
舒軼同關曉玥拔草南京餐館，隨著人流，欲前往新城中心廣場處踱步消食。
斑馬線前方的紅燈阻路，兩人停下腳步，呼著冷氣，雙雙傻愣愣盯著行車道上的車輛飛速前進。
馬路對面的綠燈亮起，等在斑馬線前的眾人邁步向前。
舒軼剛想抬腳起步，卻被關曉玥大力抓回，隨後耳邊傳來接二連三的刺耳巨響，她條件反射，雙手捂住耳朵，緊接著抱緊身邊之人。
車禍……
又是車禍！
就發生在兩三米遠的斑馬線前，緣由是為搶黃燈，踩油門加速的一輛紅色跑車與外賣電動車相撞。
而紅色跑車後方跟隨的一輛轎車許是沒有保持車距，也與紅色跑車追了尾，被車禍殃及的還有幾個不顧紅燈的行人。
事故現場一片狼藉，外賣電動車與轎車碎片散落一地，而外賣小哥與幾個行人更是被撞至不遠的十字路口中央處，直直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斑馬線旁圍滿人，其間舒軼正死死環抱關曉玥，緊鎖眉，定在原地紋絲不動。
而不得已看見車禍全過程的關曉玥此時更是失了魂般，面色慘白，頭皮發麻，渾身微顫。
幾分鐘罷了，四車道的馬路被開著夜行燈的車輛佔據，血紅紅一片，又有不知情的後方車輛時不時按響喇叭，場面嘈雜又混亂。
良久，舒軼緩過神，漸鬆開圍著關曉玥腰間的手，見關曉玥魂不守舍的模樣，扯了扯關曉玥的胳膊，憂愁看她：“會長，要不我們今天早點回家吧？”
“好……”關曉玥怔怔回應，深呼吸，用於緩解恐慌情緒。
關曉玥環顧四周，無意的掃視讓她與滯留於馬路邊的車中一女子對上眼神。
而那女子前一秒正柔情蜜意地從身旁男子的唇上離去。
呃……
是段子窈與程鴻明。
他們兩個，於節假日的夜晚同時出現在一輛車裡，可算是奇怪卻又意料之中的事。
舒軼順著關曉玥的眼神，亦是往那兩人處看去。
隨後，她雙腳似纏上了千斤墜，動彈不得。
關曉玥總算緩過神了，緊握起舒軼的手，往地鐵站方向故作淡定地走去。
兩人至地鐵站裡頭時，狂跳的心還未平靜下來。
驚魂未定，四目開始對視，不知何故，定神良久，兩人倏然之間苦笑起來。
關曉玥皺起五官：“果然，女人的直覺永遠是對的！你說這程大爺得多怕老婆，找小三，他連自已的車都不敢開出門。”
“這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關曉玥一臉調侃模樣：“他們什麼時候開始的，你壓根不關心吧？你關心的，根本是葉聽究竟是沒綠的時候分的，還是因為綠了才分！”
舒軼被關曉玥戳中心事，垂下頭憋笑：“得嘞，現在我倆更加被程大爺盯上了。”
“未來幾個月，少出門，少出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