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神聖的鬥獸儀式正式開始。

赫梯是一個好戰的民族,他們衡量男人的實力往往會以戰鬥能力來判斷。所以,決鬥就是最好的辦法,贏得決鬥的人可以獲得國王的獎賞和信賴。

安冉為了增加決鬥的刺激性,增加了籌碼,將自已和穆爾西里簽訂的黏土板作為獎勵拿了出來。

外人不知道那個黏土板的意義,但是穆爾西里知道,當他看到那個東西被放到獎品桌上時,眼睛裡幾乎可以噴出火焰。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安冉竟然會如此踐踏他們僅存的那點情誼。

為了男人的尊嚴,也為了當眾羞辱安冉,穆爾西里第一個站出來參加決鬥。

勇者挑戰獅王,是這個民族最驕傲的事。雖然安冉不理解為何人要和獅子打架,但是看到臺下眾人激動的表情,她竟然也跟著熱血起來。

根據分組,首先上場的勇者分別是蒂內裡和穆爾西里,他們每人分別與獅子決鬥,最短時間內打倒獅子的人獲勝。

穆爾西里身著黑色的鎧甲,肩膀和胸口都武裝在鎧甲之下,露在外面的面板因為長時間的征戰,被染成了小麥色。

比賽一開場,他就躍下圍牆,衝進獅籠。他的劍毫不留情的刺穿了獅子的左腰,鮮血噴湧的剎那獅子咆哮著撲了上去,人和猛獸近距離扭打在一起,一直滾到籠子之外。不知道是動物的血還是人的血已經染紅地面。

安冉望著看臺上蒂內裡明目張膽的笑,心底某個角落隱隱作痛。空蕩蕩的胸口灌進冷風揪起涼涼的顫抖,讓她不得不低下頭,調整自已的面部表情。

當安冉再次揚起臉的時候,已經是淡然和豁達了。她盯著鬥獸場的中心,眼神還在穆爾西里和獅子中間遊走。

無人察覺的時候,自人群中擠進來的一個黑影,雷潔普走到安冉身邊小聲道:“殿下,已經辦妥。”

安冉點點頭,示意他退下。

眾人的眼神還停留在場上的格鬥中,穆爾西里的手臂也已經被獅子撕裂,潺潺的血有些觸目驚心。圍觀的人以及他們暴漲的情緒幾乎將圍牆衝破,很多人的吶喊有些地動山搖。

就在眾人為穆爾西里捏著冷汗的時候,兩匹棕色的駿馬騰空躍進圍牆,它們盲目地衝向獅子,踢開了被壓在獅子身下的穆爾西里。

場上的氣氛再次狂熱,脫韁的野馬在場內瘋跑,與獅子展開了追逐。本來舞臺的主角穆爾西里卻被晾在一邊,無奈地欣賞起獅子捕獵的場景。

就在獅子撲倒其中的一隻野馬咬著它的喉嚨不放時候,穆爾西里瞅準時機將佩劍刺進了獅子的腦門。

一聲沉悶的低吼,比賽就此結束。

下半場蒂內裡和獅子的決鬥沒有穆爾西里精彩,圍觀的人熱情減半,雖然他得到了勝利卻沒有獲得應有的榮耀。

比賽順利結束,安冉被侍從們簇擁著離開鬥獸場。

為了維護國王的威嚴,安冉在回到寢宮後,還是將鬥獸場上發生的事都告訴了哈圖西里。老國王見她語氣平和,面上也沒有任何波瀾,便沒有深究,在喝下一碗藥湯後疲憊地進入了夢鄉。

待哈圖西里睡熟,安冉起身離開宮殿走進花園裡的密道。

蓮花池邊的石牆後是她和蒂內裡新定的幽會地點,月光之下,蒂內裡的臉上有明顯的不悅。他抓住安冉的胳膊,帶著責備問:“那兩匹馬是從哪裡跑出來的?”

“我怎麼知道?”安冉挑眉,高傲的眉眼帶著些凌厲。

“下一步怎麼辦?”蒂內裡鬆開她,語氣裡還有些急切。

安冉做思考狀,眼神遊離於池面之上。水中的月亮在微風中搖曳,有種抓不住的溫柔。

她牽起嘴角,綻開一朵幽深的微笑。

“陛下的身體已經很衰弱了,不能讓穆爾西里留在哈圖薩斯,你去巴比倫的邊城煽動巴比倫人起義,我會想辦法把他派到巴比倫去,到時候你再肅清他在哈圖薩斯的留守勢力。等到老國王離世,宮殿就是你的了。”

蒂內裡點頭,有些擔心地問:“老頭子還能活幾天?”

“最多半個月!”安冉不是瞎說,憑藉她的醫術早已經看出了老國王油盡燈枯的事實。

這回蒂內裡好像吃到了定心丸,伸手攬住安冉的腰,將他的香腸嘴湊了上來。安冉笑著擋開他靠過來的噁心嘴臉,假裝遺憾地提醒:“有人來了……你快走……”

蒂內裡環顧四周,還真在轉角處看到了一抹黑影,他警惕地鑽進斷牆逃跑了。

安冉背靠著石牆感受透骨的陰冷,黑暗中那雙像鍍上銀霜的眼睛似乎要把周圍的空氣刺破。

幽暗中傳來了比黑暗還深沉的聲音:“看來獅子會發狂並不是巧合。”

安冉沒有說話,只是無所謂地玩弄手裡的戒指。

穆爾西里走出黑暗,暴露在月光下。依舊筆挺的身形,俊朗的面容,只是臉色略微蒼白。他的身後,跟著戰戰兢兢的西貝兒。

“西貝兒,你要背叛我多少次?”安冉抬起頭,眼神冰冷。

“羅德西亞殿下……對不起……”西貝兒垂下頭,聲音也在顫抖。

“她只是不想看你墮落。”穆爾西里走過來,粗魯地攥住她的胳膊,強迫她看向自已。

安冉像從前一樣梗著脖子,不卑不亢地瞪著他。

“看來,你不僅找到了新的盟友,還找到了新的男人。看來你是鐵了心要與我為敵!?”穆爾西里說話的時候,眼神一直很安靜,沒有波瀾的沉穩讓人聯想起暴風雨前的寧靜。

安冉不置可否地點頭,笑著答:“只要不是你登上王位,誰都可以。”

“你錯了!”穆爾西里突然睜大眼,死死地撅住她的眼神,那樣尖刻的目光,讓安冉不寒而慄。“我一定會登上王位,然後徹底毀掉你。”

安冉沒有退縮,只是安靜地看著他:“還記得這裡嗎?冬天的時候你把我扔了進去,現在回想起來你對我真的是很過分……”

她的聲音很輕,搭配著無奈的笑容,落在穆爾西里的眼裡卻像是在撒嬌,他警惕地皺眉,諷刺道:

“你不要用誘惑其他男人的手段誘惑我。”

安冉一愣,現在,她連說話都變得不再單純了。

“我已經不再相信你,你的人,你的心,甚至你的一字一句。”

穆爾西里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幾個憤憤的字,他路過她的身邊捲起寒冷的風。

安冉望著他和西貝兒的背影沉進黑暗,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重複。

“這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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