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寒冷壓得安冉喘不過氣,她掙扎著,雙手在黑暗中胡亂揮舞,最後還是一個激靈徹底驚醒。

安冉睜開眼睛,很快適應了周遭的黑暗,並藉著月光,側頭看了眼仍舊沉在夢裡的哈圖西里。

她又做了同一型別的噩夢,在那個無法自拔的世界,穆爾西里被漢提裡刺穿胸膛,鮮血橫流。

這麼直白的夢,像極了即將發生的事實。

安冉扯過一塊獸皮織成的毯子,披在肩頭緩緩走出寢室,屋外皎潔的月色似乎可以使人心神寧靜。

她緩緩移動,影子在身後搖晃,朦朧的光踏過她的臉,涼涼的觸感讓她找到了一瞬間的清醒。她緊緊毯子,隔著走廊,聽著風聲。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睡眠質量變得這麼差勁,每天晚上只要閉上眼睛就會看見血腥的慘鬥還有那些四分五裂的屍體。

每次從噩夢中驚醒,她都只能一個人吹著冷風,強迫自已振作起來。

安冉停下腳步,靠上石柱,望著外面池塘裡安靜盛開的荷花。

她的眼角,又一次在不知不覺中被淚浸溼,風吹過,混著荷花的清香,讓人難過。

相鄰的石柱後忽然傳來一聲低低的喟嘆,彷彿風一樣輕的幾乎聽不到。

安冉警惕地擦掉淚,扭頭看向柱子後籠罩在月光下的人形。

漢提裡依舊戴著喜怒不明的面具。表情如月色一般薄涼。

他們之間因為隔著前世今生的恩怨,使得安冉刻意迴避,她躲著他的時候,他竟然也躲著她。這種心照不宣的距離感,一直維持在安全距離之內。

這次,還是安冉自上次見面後第一次近距離地看到漢提裡。

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再加上心緒不寧,也就沒有多話。只慢慢轉頭,繼續看著月色裡的荷花。

“或許,你有你的理由。但是,你這樣做不僅傷害了自已,也傷害了我們。”

漢提裡沒有走過來,他的聲音像夜風一樣微涼,慢慢地掠過心頭,然後消失在夜色裡。

不是責備,也不是揭發,卻像是善意的提醒,輕如飄雪,柔如柳絮。落在心上不留痕跡,也沒有負擔。

安冉垂下頭,眼淚噴薄而出。她顫巍巍的肩膀在月色中浮動,從背面看去像一隻被關在牢籠中的小獸。

“我只想問你一句。”安冉沒有轉身,語調還含著溼意。

漢提裡依舊站在柱子後,輕輕地點頭,眼神綿延過她的肩頭。

“你恨陛下嗎?”安冉背對著他,躲著他的眼神。

“恨!”

漢提裡的回答格外簡短有力,沒有片刻的遲疑和猶豫,絲毫不在意安冉的身份。

安冉苦笑一下,擦掉臉上的水跡,轉過頭盯住他如水般的雙眸。

“你憑什麼信任我?覺得我不會告訴陛下?”

“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陛下同樣知道。”漢提裡走過來,探進她的眼睛,“而且,我不希望你因此痛苦。即便我恨陛下,也不會做對帝國不利的事情。”

安冉仰起臉,“既然你愛過澤貝爾西,那一定知道了我的身世。陛下應該會告訴你,我是澤貝爾西的詛咒,我才是對帝國不利的人。”

安冉沒有躲閃,不管澤貝爾西和漢提裡有過怎樣的甜蜜過去,那都和她無關。她只關心,漢提裡會不會也把她當做詛咒。

“如果你真想毀掉帝國,現在就可以,又何必費盡心機幫穆爾西里?”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戳穿我?你不想要王位嗎?那可是你報仇的機會。”安冉疑惑地問。

漢提裡苦笑一下,似乎是自語般揚起臉,眼神投到月亮上一般:“即使我報仇了,澤貝爾西也不會回來。”

他的話彷彿一根尖銳的長針,直刺進安冉的心底。想不到,漢提裡竟然如此通透。

“做朋友吧!”安冉放心地伸過手,恢復了天真開朗的模樣,“以後,我會做自已,不會再受澤貝爾西的影響。所以,你要把我和她區別對待,我是安冉,來自天上的國度。有些話,這輩子都不要說出口,就是對我這張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臉的一種報答。”

她的手停在他的手心,是溫暖的隔閡。

做朋友,就是她對他的承諾。

安冉牽起嘴角淡淡一笑,提醒道:“無論我做了什麼,都不要出來給我添麻煩,我對你的唯一要求,就是繼續過你的閒人生活。話不要多說,人也不要多見。否則,我會死。”

既然知道了安冉的計劃,那他們之間就有了羈絆和聯絡。但是安冉不想把漢提裡牽扯進來,也不想因為這些糟心的事情破壞他那淡漠的人生。所以,她想一個人承擔所有。

漢提裡沒有回答,但是眼神卻異常清澈。

安冉知道,他沒必要趟這攤渾水,也就沒再多話。

夜風吹開池水,荷花爭相起舞,微涼的月色沉在池底,讓人平靜。

安冉轉身,走回寢殿。

老國王哈圖西里的背影長長地投在陽臺的地面上,他聽到推門聲,慢慢轉頭,表情在黑暗中浮動。

“睡不著嗎?”

安冉點頭,坐到他的面前,眼神卻在月光下閃爍。

“穆爾西里是個好孩子,就是性子太沖。”老國王的眼神覆上她的視線,兩個人同時望向沉睡著的哈圖薩斯。

安冉搖頭,否定道:“那是因為您總是把他當做孩子,現在,他長大了,一定比蒂內裡更適合那個位置。”

“那個位置,太辛苦。他本來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那是他的使命,你我都無權干涉。”

安冉結束對話,將老國王按回被子。哈圖西里還想掙扎著說些什麼,但是張開的嘴卻只能溢位幾個簡單的詞彙。

安冉將手指抵在唇間,示意他安靜。言靈的作用在老國王的身上尤其有效,彷彿是澤貝爾西的怨念一樣。這樣的怨念,也讓安冉看清了一個真相。

正如老國王給她講得那個冗長的歷史故事,那段往事還有一個邪惡的真相,名為帕夏的男子的確害死了迦納,搶奪了他的妻子。從那個時候起,帕夏再沒有信任過任何一個擁有迦納血緣的人。至始至終,他只是在利用安冉牽制穆爾西里和漢提裡的力量,讓他們在內訌中失去爭奪王位的能力。而他,真正的打算卻是把王位傳給自已的侄子蒂內裡。

現在,已經沒有能力再阻止她的老國王,正渾身顫抖地看著她,眼睛如瀕死的魚兒一般,泛著讓人憐憫的白光。

安冉給他蓋好毯子,撿起他的手低語:“陛下,您還不能死,再堅持幾天,您的好侄兒會來宮裡看你。”

又是幾個黑暗的夜晚,一直睜著眼睛說不出話的哈圖西里終於嚥下最後一口氣。或許是死不瞑目,他的眼睛一直瞪著安冉,眼神空洞。

公元前1620年,赫梯古國國王哈圖西里一世與世長辭。沒有留下遺言的他,在閉上眼睛的一刻,引發了大規模宮廷鬥爭。

以蒂內裡為首的國王自衛軍搶佔宮殿,並以王后轉達的國王遺言為由佔領了王宮。但是,遠在巴比倫的穆爾西里卻突然返回哈圖薩斯,率大軍攻佔了五個城門,並且將哈圖薩斯的護衛牆全部封鎖。一時間,還沉浸在即將登位喜悅中的蒂內裡坐擁一座只有幾個侍女僕從的宮殿眼睜睜地看著穆爾西里大軍來勢洶洶的屠殺。

其實,從他住進宮殿,摟著安冉胡吃海喝的時候起,已經註定了他的大勢已去。

穆爾西里早在前往巴比倫之前就得到雷潔普的密報,這個前代王后身邊的忠犬,竟然在關鍵時刻倒戈,投奔了穆爾西里。所以,安冉辛苦建立起來的帝國頃刻間瓦解。

穆爾西里的實力如暴風驟雨,他衝進王宮屠殺所有臣服於蒂內裡的僕人,以鐵血政策肅清王宮的反對勢力,其中也包括罪魁禍首安冉本人。

公元前1620年的7月,穆爾西里登位,成為赫梯歷史上古王朝時期的第六位國王。他登位的第一天便將蒂內裡處以極刑,並且軟禁了安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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