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三根柱子,穆爾西里一行停到王室藥房門口,他推開門,回頭衝身後的人使了個等候的眼色,自已閃進石門。

馬赫看著雷潔普,小聲嘟囔:“你贏了!”

雷潔普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表情一直很嚴肅。

馬赫調侃道:“你今天是怎麼了,一副恐怖的表情。”

雷潔普搖搖頭,仰臉看著池中的荷花。

馬赫無趣地聳聳肩,不再理會他。

藥房門內,穆爾西里拿著從安冉衣服裡掉出來的藥包,問道:

“查一下這包藥粉是治療何種疾病的?”

一個身著白色長袍的中年大叔接過藥包,開啟嗅了嗅,然後端著藥粉進行了小組討論。

穆爾西里望著他們嘀嘀咕咕的背影,有些不耐煩地皺起眉。

他在擔心,是不是安冉瞞著他得了什麼嚴重的疾病。

他開始不安地踱步,踩出一片焦躁的腳步聲。

穆爾西里停到視窗,大口呼吸外面的空氣。

他有些害怕,如果真是什麼奇怪的疑難雜症,該如何是好。

終於,幾個醫官商量出了結果。他們圍過來,小聲彙報:

“陛下,臣等對藥粉進行了分析,初步推斷這些藥粉是用來避孕的。”

穆爾西里愣了一下,彷彿沒有聽清楚一樣抓住男人的脖子,嚷道:

“你說什麼?”

“陛下……”眾人被他無名的怒火嚇住,集體下跪。

那個被攥在手裡的男人支吾著:

“陛下……藥粉裡……有好幾種防止懷孕的……藥物……”

穆爾西里鬆開他,皺著眉閉緊了眼睛。

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表情已經恢復了殘酷。

穆爾西里環顧四周,命令道:

“今天的事不要對任何人說,否則格殺勿論。”

眾人惶恐地叩頭,連聲遵命。

從藥房出來,穆爾西里的臉色一直不太好看。

他處理完國事,一個人躲在房間裡踱步。

望著窗外亮閃閃的陽光,突然懷念起安冉的笑容。

他有些懊惱地把拳頭砸向冰冷的牆壁,隨後嘆了一年份的氣。

不過,穆爾西里終究不是有事情會憋在心裡的人,他推開門,叫來馬赫詢問:“王后現在在哪兒?”

“王后正在神廟中給孩子們上課。”馬赫已經捕捉到了他的火氣,早就派人通知了安冉。

穆爾西里聽到“孩子”這兩個字,努力壓下去的火氣又重新點燃。他調轉頭,快步向神廟的方向走去。

微涼的樹蔭下,安冉蒙著眼扶著樹幹站在光斑中,她清亮的嗓音像光線一樣柔和:“藏好了嗎?”

四周傳來咯咯的笑聲,她扒下眼罩,回頭望著投下修長影子的穆爾西里。

近處的一個小孩急忙跑出來,撲進安冉的懷裡,眨巴著明媚的眼睛問:

“陛下,您也要和我們一起玩兒嗎?王后老師可神了,每次都會把我們一個不落地找到。”

安冉摸摸她的頭,蹲下身颳著她的鼻子:

“薇雅,陛下的個頭,咱們這裡藏不下的。”

被喚做薇雅的女孩眯起眼睛笑了,隨後攬著她的脖子撒嬌:

“王后老師,陛下可以藏在那裡。”

她的手指越過她的頭,指向身後的大樹。

安冉哈哈大笑,假裝思考般呢喃:“嗯,陛下變成猴子了呢!”

一直安靜地站在她們面前的穆爾西里瞅著安冉一塵不染的笑容,以及隨處可見的溫暖,他的心突然就涼了下去,雖然站在陽光下,卻忍不住地發抖。

他終於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

安冉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側頭看著他。這時,她才發現,他的眼睛裡全是碎冰,周身的寒氣也讓人不適。

穆爾西里沒有耐心,徑自開口,並儘量讓自已保持鎮定:

“我有事要問你。”

安冉雖然不知道他在氣什麼,也下意識地反省了一下今天一早有沒有和哪個男人親密接觸,在確定自已沒有失職和失態後皺起眉,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她把孩子打發走,四周馬上陷入了沉靜。只有幾隻不知名的蟲子,在身後的大樹上發出窸窸窣窣的動靜。

安冉先發制人,在西貝兒的教導下,她意識到自已的過分自我會傷害到穆爾西里。所以她揚起臉,擺上一個得體的笑容,說道:

“我不生氣了,早上的事,我自已也有錯,是我忽略了你。”

她順勢拽住他的胳膊,撒嬌般甩了一下。

穆爾西里什麼都沒有說,眼神飄忽不定,他看見的,永遠是她拋下自已的背影。

心沒來由地縮成一團,錐心的疼痛在心口湧動,他慢慢轉身,將她摟進懷裡。

突如其來的壓迫感把不安放大,安冉埋在他的胸前,有些擔心地問:“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麼?”

穆爾西里依舊不說話,哽在心裡的疑問就像一團火,燒得他心跳加快。但是他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已應該用何種表情面對她,也不知道自已如果忍不下脾氣會不會再次傷害她。

如此糾結的情緒,讓他的心裡亂作一團。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安冉踮起腳尖,伸手夠到他的頭髮,涼涼的髮絲彷彿是心情的溫度。

“我在你的衣服裡……找到了一包藥……”穆爾西里終於還是說了出來,他儘量讓自已看上去不那麼生氣,也儘量將語氣放緩,但是吐出來的話語卻支離破碎。

安冉怔了一下,努力回想起自已的衣服裡有什麼東西。最後,彷彿想起了什麼,為難地張大嘴。

“什麼都不要說,我暫時不想聽。”

穆爾西里逃避般鬆開她,抬頭望著突然陰了下去的天空。

厚重的雲朵急急地罩上天幕,黑暗頓時席捲而來。

要下雨了,這個時候,連老天爺都在製造不安的氣氛。

安冉垂著頭,望著地上雜亂的螞蟻。

此時此刻,再說什麼都像是藉口。

可是,如果不說,誤會只能越積越深,她不想,他們之間被點不透的遺憾包圍。

所以,她鼓起勇氣,揚起了臉,坦白道:“對不起,我現在還不想做媽媽。我還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完成,沒有能力照顧自已的寶寶。”

穆爾西里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他偏過頭,眼睛裡裝滿不可理喻的壓抑。

他的手指已經嵌進了安冉的面板,那股強大的力量彷彿要把她捏碎。

“我還年輕,不想這麼早就禁錮在孩子的身邊。如果可以,我還想……”

“不要說了!”他推開她,聲音彷彿被雨水打溼,涼到了心底。

天空中,已經下起了暴雨,他們站在雨中,望著被雨絲交織的彼此。

“會淋溼的。”她走過去,想要牽起他的手。

但是,他卻躲開了。

陌生的距離感也像雨水一樣在他們之間纏繞出長長的網,他們被困在彼此的執著裡,難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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