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猶如鬼魅,一瘸一拐從陰影中慢慢踱步出來。他的面部有一道斜斜貫穿全臉的褐紅色陳年傷疤,在這幽暗的環境中,更似一個來自地獄深處的厲鬼。

瑾瑜一驚,不由自主向臨淵身側貼了貼。

臨淵卻不像瑾瑜一般慌張,只聽他淡淡道:“意趣麼,倒是有了,至於這的東西麼——”

那人已然現出洋洋得意的神情,像是在幼童等著大人誇他一般。

就聽臨淵繼續淡淡道:“實在不怎麼樣。”

實在不怎麼樣?

那人一愣,嘴角的笑容瞬間卡在了半空,眼中怒火中燒,譏諷道:“哼,真是好笑,誰人不知大名鼎鼎的靖王殿下還是個雛兒?一個雛兒還能懂什麼閨房之樂?!”

瑾瑜眼皮不受控制的一跳,偷瞄了臨淵一眼,心道:就他那公狗腰,一夜七八次還喂不飽那樣兒,還雛兒?

這顛公從哪兒得來的虛假情報?!

臨淵聽罷,掃了瑾瑜一眼,又漠然對那男人道:“這兩件事可有關係?”

那男人未等臨淵話畢就立即嗆道:“當然有關係!這裡的一切都是我的畢生心血!”

那人似乎忘記自已是瘸子般,竟嗖嗖疾行到那臺上,指著一張椅面寬大、上面有著一張活動斜靠背的南宮帽椅道:“你看這張南宮帽椅,它是我最得意的傑作,用過這把椅子的男女,無一不沉溺於它的曼妙。”

臨淵瞟了眼那椅子,抱起雙臂,幽幽道:“點子倒是有些意思,只是……”

那人彷彿聽不得半點臨淵的批評般,臉色越發猙獰,那道紅色疤痕此時猶如毒蠍攀爬在臉上般蜿蜒扭曲,他喝道:“只是什麼!”

瑾瑜嘆了口氣,自顧自分析道:“他想說,只是這椅子把手好像短了些,想必你手下的那些花娘們,行事時必覺得腰腿痠麻,卻還得屈從於你,捧你的臭腳,違心誇讚這容易讓她們腰肌勞損的破椅子。”

那人一愣,指著那鐵木憑几道:“你胡說!那這個?”

瑾瑜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這憑几太高,那些臭男人看著倒是爽了,估計花娘們覺得還不如那羅漢床。”

“你且說這個?”

瑾瑜瞥了一眼就偏過頭,嫌棄道:“拿皮繩縛手,從意趣上怎麼能強得過藤蔓。”

說完,還重重嘆了口氣。

沒眼看就是沒眼看,不怎麼樣就是不怎麼樣。

那人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竟吐出一口血來,聲音嘶啞得有如蛇蠍,“你一個小女娘,懂個屁的閨房意趣!”

瑾瑜忙道:“我懂不懂不重要,你這吐血可別找我賴賬!”

那人正欲再和瑾瑜爭辯,就聽臨淵道:“吳老闆,眠花尋釀我們來了,問題也回答了,該把解藥給我們了。”

那男人終於迴歸正題,癲狂發出一陣刺耳狂笑,道:“哪有什麼解藥,沒想到靖王殿下這激濁判官的名號,竟是徒有虛名,愚蠢的緊啊!”

“還真是天真!”

說完這話,那人便又從喉嚨裡擠出骨頭摩擦似的可怖笑聲,聽著更為陰寒瘮人。

“說夠了沒有?你這老匹夫?”瑾瑜從臨淵身後露出腦袋,指著那奇形怪狀的男人罵道。

“匹夫?”那男人怒道:“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瑾瑜道:“你是不是腦子和臉一樣被劈傻了?竟看不出我是人?”

那人一噎,轉瞬便陰惻惻譏諷道:“你這小女娘,嘴巴再犀利惡毒又如何,等下不還是要做我和他的陪葬?”

“不如,你和我配個陰婚如何?”那人舔了舔乾裂的唇角,上前想要拉住瑾瑜。

瑾瑜捏著臨淵衣服的手頓時一抖。

那人見瑾瑜這般反應似乎甚是滿意,反而坐回了那椅子上,道:“活著不辦也沒關係,反正等下死了再辦也一樣。”

“橫豎你今天也逃不出這地方。”

說罷,又用舌頭舔了一週嘴唇,哼起了那不堪入耳的豔曲兒,將她完全視若他的掌中之物般癲狂。

臨淵不著痕跡的將他那看向瑾瑜的嗜血視線打斷,將她藏在了他身後,淡淡問道:“吳老闆說的冥婚,你家夫人王氏可知曉允了?”

那男人臉色霎時變得難看異常,臨淵視若無睹又道:“莫非不是你家妻允的,而是你那傻兒子王典典允的?”

男人臉色如那天氣般變幻莫測,強裝鎮定道:“你知道我家人姓甚名誰又何妨?左右等你重見天日時,必已做了那冤死鬼,到時候,就算有什麼壞心思,也只得下到閻王那裡去說了!”

臨淵點頭贊同道:“你說得沒錯,我今日要是出不去這地方,明日便可拉著你和你那妻兒在地下一起找那閻王評評理。”

那人神色驚疑,問道:“你是何意?”

臨淵道:“我的人昨日丑時尋到你那妻兒住處時,他們二人已被人捆在了家中柱子上。”

“什麼?!”那人瞪著臨淵,目中猩紅之色幾欲溢位眼眶。

“城外北郊吳家村,門口有一棵百年垂柳那家,可對得上?”

見男人無言,已然是預設了,臨淵便繼續道:“也沒什麼大事,除了他們被捆在屋內動彈不得外,也就是你家簷下還著了把火。”

臨淵手託下巴,似在思索,又道:“估計那火此時應該已燒完了,現在那屋子也就剩些殘垣斷壁罷了。”

“我猜,對吳老闆而言,這只是些小事,不值一提。”

臨淵說完,拉著瑾瑜氣定神閒的坐在了臺中央那一方羅漢榻上。

那人猛的晃動了下,捂住胸口,竟又吐出一口鮮血,咬牙切齒道:“他們說過,只要舍我一人弄死你,便讓我家人此生無憂!他們竟敢!竟敢耍我?!”

臨淵恍若未聞,目光瞥向對面牆上,指著牆上那些衣服,拍拍她的手問道:“來說說,那些衣服是做何用的?”

瑾瑜心中訝然,他怎麼此時竟轉了個大彎,撂那吳老闆於一旁,反而明晃晃問她這般驢唇不對馬嘴的問題。

她瞧他一眼,見他目光灼灼,含笑期待的看著自已,只得輕咬下唇,微微蹙眉,思忖片刻後道:“想是那些身份尊貴的恩客們,厭倦了白日那些束縛人的禮教身份,來這地方玩身份置換穿用的。大約是想體驗一把身為販夫走卒漁民更夫之流,竟走了狗屎運,可以眠花宿柳,隨意玩弄花娘的奇妙感受,來尋求刺激的。”

瑾瑜說完,看向臨淵,卻發現他的目光竟越發熾烈露骨。

他湊到她耳畔,用只有她能聽清的聲音呢喃道:“改日我們試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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