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房間內所有的目光,都彙集到了梅儷母子身上。迎著眾人的目光,梅麟微微揚起臉龐,孤獨而冷傲的神情聚集在他那張小小的臉蛋上,他緊緊的牽上自己母親的手,他雖然還小,但他已經懂得自己的母親正在面對族內各房老輩的威逼,他很想快點長大,那麼就可以在這種被所有人盯著的時刻,給母親和祖母提供更多的他的力量了。

沉睡的金旭迦記得那次是他作為梅麟人生中的第一次,這麼勇敢的直視著眾人,因為從小他就沒有父親,被外面的人以及族內的所有人各處散播著私生子的流言,那些關於他是野種的難聽話,小小年紀的他都不知道聽了多少回。

而他的身邊只有祖母會為他張開庇護的雙臂,這些種種都導致了他的敏感,甚至選擇自我封閉,他不願過多的與其他的人話語,除了母親請的那些教課師傅外,他寧可多看看書籍,也不願和同齡兒童一起去玩耍。

“侄女,你明明就還有大好的年華,以我們梅家的地位,找個不介意梅麟身份的大家族的庶子,也並不是沒有機會的,如果你是擔心到時候梅麟不方便跟過去,那就繼續養在我們梅家,我們族裡的人也都會照看好他的。”

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老人家聽完梅儷的話再一次率先開口說道。

“大叔伯,我說了,我不會嫁人,我會在梅家為家族之事出力,母親從小教導我的能力也不是讓我去給什麼庶子做夫人的。”

雖然這位老者說出的話非常的無理,但梅儷並沒有因此而動氣,她把自己的想法再次認真的告知了在場的眾位,但是垂在袖子內牽著自己兒子的手卻狠狠的收的更緊了一些。

梅儷再一次用強調語氣說出的這話,讓在場的所有人,在這一刻都用上了審視、猜忌、不滿的眼神開始目視著屋內的祖孫三人,梅麟覺得屋內這麼多看著他們的眼神中,唯獨沒有溫柔含笑的眼睛,不滿、懷恨、不甘的情緒在屋內無限的蔓延了開來。

好像也是從這一時刻起,梅麟記憶裡光亮的時光就真的一去不返了,雖然對於他來說,真正的快樂時光一直就不算多,但能夠在不清楚母親因為何事想要罰他的時候,能躲進梅老夫人的懷裡,任何責罰都能被她老人家擋得遠遠的,她老人家就像屏障一樣穩穩張開保護網撐在他的頭上,梅麟就會覺得自己特別心安,因為這樣的保護是連母親也無可奈何的。

“都散了吧,今天看來是談不出什麼結果的了。老身也是疲累了,不想看你們繼續在祖屋裡做這些無謂的掰扯。”

梅老夫人接過了話語,示意所有人都離開祖堂,屋內的其他人順勢也都抬步離開了祖屋,他們各房也都需要回去好好想想如何應對老夫人提出的事情。

“儷兒,送麟兒回房吧,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後面的事咱們慢慢想辦法應對。”

梅老夫人看著瞬時空曠的祖屋,柔聲安撫了下還挺著腰桿,努力撐著場面的女兒,她知道自己的女兒未來的日子也不會容易,只是希望有她還在的時候能夠儘量為她多擋住些罷了。

“好的,母親,那您也早點回屋歇息,您最近的面色是真的又更不好了,女兒晚點再來看您。”

梅儷看著自己已然蒼老的母親,這麼多年這麼個大家族的起伏都壓在她一個女子的身上,她每天有多忙碌,需要面對的煩心事有多少,自己跟在她身邊時最清楚不過的,那些族裡的老人還要質疑母親的決定,想要剝奪母親努力下來的成果,她是萬萬不會答應的。

“祖母,我陪您回房去休息吧。”

梅麟看著感覺上很疲累的祖母,想要親自陪在她的身邊。

“麟兒,乖,今天你也準備了一天了,好好回去休息,明天再來祖母屋裡給祖母繼續講史記好嗎?”

梅老夫人看著梅麟,是打從心底喜愛這個孩子,對於她來說,梅麟就是她的嫡系,她拼搏下的所有,未來都是應該要屬於梅麟的。

“好的,那我明天一早就來看您。”梅麟聽話的隨著母親梅儷踏出祖屋,他回頭看了眼祖母,坐在一眾祖宗牌位前的老夫人,顯得是那麼莊重,但梅麟卻覺得自己祖母的身影彷彿也隨著那些長明燈一起閃閃爍爍,有些不夠清楚了起來。

梅儷把梅麟帶回到他的屋內,讓安排在梅麟身邊服侍的徐姑姑看管後,就準備回自己屋內,整個過程她都沒有和梅麟說過一句話。

“母親,沒有什麼要與我交代的嘛?”

梅麟看著已經準備邁出屋門的母親,還是沒有忍住搭上了話。

“讀好你的書,學好你的課業,就是對母親最好的幫助,其他還不需要你來操心。”

梅儷看著自己這個兒子,小小的兒童裝成大人的模樣,認真的詢問著自己,她也希望自己能夠多關心點梅麟,但是隻要看到他的臉,很多不開心的往事就會浮現在自己腦中,讓她不願回想。

“兒子一定會好好學的,母親放心。”

看習慣的皺眉又出現在母親的臉上,梅麟知道自己不能再多和母親說什麼了,這是她開始不耐煩自己的表現,對於身邊在意之人的表情變化,梅麟年紀雖小但已經學會掌握觀察很久了。

“自己乖一點,明天早點去看祖母。”

梅儷說完這話就快步離開了小屋。

梅麟看著疾步離開的母親,情緒上也並沒有什麼變化,他早就習慣了母親對於自己的淡漠,並不期許自己的母親會像族裡其他小孩的母親那樣給予關懷或者擁抱,他回到自己的書案前,繼續看著離開房裡時翻閱的書籍,只有在閱讀的時候,梅麟才會真正感受到寧靜。

第二日清晨,梅麟早早的就被照顧自己起居的徐姑姑催促著起身,他看了看了屋外,明明天都還未全亮,不知姑姑為何要這麼急促。

“徐姑姑,這麼早,要去哪裡?”

只有5歲的梅麟,開口還是那麼模仿大人的口吻,沒有一絲撒嬌,或者兒童的軟糯,吐字清晰的問詢著。

“小少爺,快些跟姑姑走,老夫人病了。”

徐姑姑邊說邊把外衣給梅麟拿來準備套上。

一聽到是老夫人病了,梅麟就飛快的跳下床,自己親自匆匆的套上了床榻邊的鞋,就往外衝去。徐姑姑只能拿上外衣追著小少爺往老夫人屋的方向奔去。

小小隻的梅麟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在奔跑,他不想這世上僅有的幾個對他好的人離他而去,其中尤其是祖母他絕不能失去的。

梅麟奔跑到梅老夫人的屋外,就看到很多人已經將屋子聚攏似的圍著,他拼命的從那些大人的腳下擠過,費了很大功夫衝進了裡屋,進屋後他看到梅老夫人安靜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神情有些渾渾噩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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