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前塵
二十年前的一天，一支源於大秦的匪幫衝到了歌潭城內劫掠。
大秦，並不是那個“振長策而御宇內，吞二週而亡諸侯”的老秦，而是遠在萬里之外，雄踞一方，佔據了北西洲*、歐羅巴洲和西亞細亞的龐大帝國。
佔據瞭如此廣袤無垠的土地，大秦自然順著西亞細亞把大軍推到了漢邦的土地邊上。
但是大秦的軍隊離鄉太遠，又在漢邦遇上了連弩和漢邦的軍陣；在南方遇上了騎乘著大象打仗的身毒國*。
大秦的軍隊一頭撞過來，結果只有頭破血流，最後只能無功而返。
有一支大秦的隊伍在戰爭和撤退中，逐漸偏離了大部隊，迷失在西域，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失落的兵團”*後來就在肅州以西佔據一方城寨，逐漸演化為土匪，以他們這隻軍隊首領的名字命名，被稱作“法爾匪幫”
這一次漢邦的戍邊軍隊內縮，歌潭城內的鄉勇又還沒組成建制，於是法爾匪幫幾十騎快馬悄悄繞道到城門口附近埋伏下來，趁著午間城門大開的時候突然暴起，須臾間就踏入了城內，按計劃好的，直指城內最大的韋家宅院。
韋家的家丁怎敵這些窮兇極惡的大秦軍人後裔？很快就被殺死殺散，然後匪幫就在整個韋家宅院大肆劫掠。
“不！”年幼的韋家少爺親眼看著自已爹孃被匪幫的人砍倒在地，又看著匪幫之人提著滴血的刀一步步走近自已。
關鍵時刻，是管家阿福衝出來替韋少爺擋了一刀，瀕死把韋少爺一把推開：“少爺！快跑！”
……
韋家宅院佔地極為廣闊，當初擴建宅院時，遇到了一處山石林。
這片山石林高約三、四丈，而埋在地下的部分極深，起碼有六丈，而且越往下山石體積就越大，甚至有些山石是和地下的岩石連成一體的。
從另個方面來說，這就是一座埋於地下的石頭山，在地面上只露出了一個山尖而已。
工人從邊緣處挖出一塊小的山石就已經耗費了大量的人力和時間。
當年的韋家家主大手一揮，索性不去修整這片山石，而是繼續擴建庭院，用庭院把這片石林整個囊括起來，山石林就成為了一片規模巨大的庭院景觀。
年幼的韋少爺跑去了後院的山石林，仗著身形矮小在山石林中鑽來鑽去，總算擺脫了身後土匪的追趕。
但是貓著腰正走在一處山石旁邊時，韋少爺突然腳下一空，踩塌了一片土地，掉入一個深坑昏了過去。
……
雖然城內的鄉勇還沒完全組織起來，但是已經有了幾個年輕人點卯。
其中一個年輕人名為葛登吉，滿腔熱血要為城內外百姓謀一方平安。
是葛登吉帶著其餘幾個年輕鄉勇，又跑去幾個大戶人家借了家丁，甚至還派人喊來了十誡寺的幾位武僧，大家齊力趕跑了法爾匪幫。
韋老爺夫婦已無力迴天，但管家阿福卻還有一口氣，重傷在地。
受到了城裡醫館的包紮之後，阿福不放心韋少爺，硬讓人用門板抬著他，召集人手在全宅院搜尋韋少爺的蹤跡，同時也清理匪幫留下的殘骸。
一直搜尋到後半夜，才有人在山石林中發現了韋家少爺。
從那晚起，韋少爺的一切都變了樣。
爹孃已不在，唯有忠心耿耿的老僕相依為命。
這幾天裡，阿福硬是讓人用門板抬著自已，處理完了宅院內外大大小小的收尾事宜，甚至累的吐了血。
終於趕在第七天，給韋老爺夫婦辦了個體面的白事。
匪幫來過後的第八天，少爺韋布在管家阿福的房間問候了阿福之後，就又一次來到那個他曾跌落的地洞，那個滿是蝙蝠的地下山洞。
出事的那天當晚，韋少爺爬出溶洞之後，重新掩蓋了這個洞口，並沒有其他人發現。
韋少爺屏退了僕人，自已來到石林，開啟洞口跳下，裡面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那晚他掉下洞來，洞裡除了頂上掛著的一隻只蝙蝠，還有一石凳，一石床，石床上還有一屍骨。
韋布走到石床旁邊，那晚他從屍骨之下抽出的一本冊子，現在就放在屍骨的旁邊。
韋布開啟冊子，再一次仔細讀起冊子上的行文：
{{{吾古宗保，年少習得絕頂輕功，但恃才放曠又遇人不淑，最終走上邪路，為害中原武林十餘載，人送外號蝙蝠賊。
後被武林正道圍剿，避禍西域，又與波斯刺客門派相勾結，在西域縱橫十數載，成為了惡名昭彰的蝙蝠老魔。
諸年間作惡多端，本老魔萬死莫辭。
適逢十誡寺初建，吾欲盜佛頂明珠，遇十誡寺凝光大師，遂賭鬥一場。
凝光大師毀去我一身修為，但也點化於吾。
古某如今大徹大悟，對於昔年往事悔恨不已。
但木已成舟，罪業永存。
唯願以殘生禮佛，願死後墜無間地獄，換得那些被老夫害過的人多增一點功德，早登極樂。
吾不願畢生所學就此失傳，特留《蝙蝠神功》一本，分內功、輕功、暗器、奇門兵刃四篇，待有緣人得傳我衣缽。
得我神功者，莫要蹈我之覆轍。
誠心受我衣缽者，切記行善事、結善因、得善果，需秉持大小乘佛教之十誡：
一曰不殺生；
二曰不偷盜；
三曰不邪淫：
四曰不妄語；
五曰不兩舌；
六曰不惡口；
七曰不綺語；
八曰不貪慾；
九曰不嗔恚；
十曰不邪見。}}}
這幾天年幼的韋布想了很多，他並不想欺騙一個死去多年的人，更不想像曾經的蝙蝠賊、蝙蝠老魔那樣，因為學得了絕世武功而逐步志得意滿、胡作非為起來。
他決定接受這本秘籍，也接受蝙蝠老僧的告誡，秉持十誡，約束自已！
韋布將《蝙蝠神功》畢恭畢敬的放在蝙蝠老魔的屍骨旁邊，退後三步，朝著石床跪下，神情肅穆地一叩首：
“一曰不殺生！”
雖然爹孃被殺的場景歷歷在目，但韋布還是繼續叩首：
“二曰不偷盜！
……
十曰不邪見！
師傅屍骨在上，韋布今得《蝙蝠神功》，必以庇護百姓為已任，恪守戒律，懲惡揚善！”
——————
時間一年年過去，行了冠禮之後，韋布也從少爺正式成了韋家的老爺。
管家阿福也成了管家老阿福。
整座歌潭城裡，逐漸開始流傳起蝙蝠大俠的傳說。
……
如今
管家老阿福提著一瓦甕的湯，走進了內宅裡韋布老爺的房間。
自從二十年前出事以後，韋家大宅裡就多僱了很多的家丁和護院，但是內宅庭院誰也不準進，只有當值的護院守在庭院的門口。
城裡流傳說是那晚韋布少爺受了驚嚇，落下了心病，一直好不了。
也有人說是現在的韋布老爺好男風，誰也不讓進的內宅裡其實藏著男嬌娘……
所以除了韋布老爺外，唯一能進內宅庭院的就只有管家老阿福，連內宅裡的打掃都要阿福自已親自來。
阿福走進韋布老爺的廂房，裡面並沒有人，但阿福早已對這一幕習慣了，他移開屋內的桌子，在桌子後的牆壁一撩，一條跟牆壁一模一樣顏色的質地的布匹就被撩了起來，後面正是一個像是通往地窖的樓梯。
阿福拿起桌上的油燈點著，端著燈順樓梯一直往下，地下的空間逐漸就寬闊起來，周圍的環境也像是乾涸後的溶洞，還有穿堂風不斷地颳著。
他繼續順著路，就來到一個非常大的地底洞穴裡。
洞穴有好幾間房子那麼大，各處點著幾盞油燈，被洞穴裡的穿堂風吹得不斷的搖擺。
裡面架子上放著各種蝙蝠大俠所用的獨門防具和暗器，還有一些用來練武的器具，韋布正在一張床上赤著上身打坐。
阿福將罐子和燈都放在桌上，輕聲說：“老爺，歇歇吧，來喝碗大補湯，這是關內來的雪蛤乾和天山雪蓮的莖葉熬成的。”
“哦，好的”韋布從打坐感悟真氣的狀態中停下，雖然只是坐著，但是光著膀子的韋布依然冒出了渾身的汗。
韋布拿起阿福遞過來的手巾擦乾了身上的汗，阿福立刻給披上一件長衣：“小心這裡的風，老爺。”
“嗯，好”韋布披上衣服，坐在桌前喝起湯來。
然後阿福遞上來幾個紙卷。
韋布端著碗：“別又是秀像？”
阿福：“老爺啊，您都要三十（虛歲）啦！這‘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你看我都這把年紀了，你要是留不下個小少爺，你讓我去九泉之下怎麼面對老老爺啊？
十誡寺的高僧都說了，‘邪淫’指的是邪惡縱逸和通姦啊，根本不是指正常的婚配關係，男歡女愛……”
韋布：“好了……好了，阿福”
但阿福還是繼續：“要是你一直這麼拖下去，一旦年歲大了……將來這份家業怎麼辦？
你二叔和三叔可是都在金城*呢，難道這份家業將來要交給你二叔的兒子手裡？
你省親的時候也見過的，可全都是紈絝啊……”
韋布趕緊把老阿福敷衍過去：“好的，我會看的……你放在這裡，我會看的！”
“哎哎，好好好，慢慢看……”阿福連忙把幾個女子的秀像都放在桌上：“這都是我從媒婆那裡挑來的好人家的女子，裡面還有葛登吉的女兒呢。”
“葛登吉？”
“對啊，葛教頭的女兒今年也十七啦，出落的很不錯，很多媒婆都去葛登吉家要了葛家閨女的秀像。
他們可是正兒八經的正經人家！聽說好多城裡的大戶都看好葛登吉的女兒，想找媒婆說給自已家兒子呢，但那些人哪裡比得上老爺您？
當年葛教頭幫了咱們不少，當然這些年你也幫了他不少，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這不是正好門當戶對？”
“哎哎，好了，好了，我先喝湯，等下再看，阿福你先忙你的去吧。”韋布連忙支走了老阿福，這才舒了一口氣，喝完湯繼續練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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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兵團：古羅馬“失落的兵團”是有的，不過在現實裡並沒有成為匪幫，而是在中國當上了農民，後人主要生活在甘肅的農村。
現在那些村落裡，羅馬人的特徵已經很少了，一般就是深眼眶和巴喬那樣的捲髮，也有個別的綠眼。
西洲：非洲
金城：古時西北邊關重鎮，現蘭州市
身毒國：古印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