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行進了大半晌,遠遠地看見山腳下有一座孤城,想來就是北境的最後一座城池天狼城了。

但望山跑死馬,怎麼走也走不到,隊伍已是疲累不堪。

“咳咳,咳,安營,今晚在這駐紮下吧,明日再走。”應搖光吩咐道,又側頭問何宗,“段將軍不著急吧?”

“不急,不急。”

應搖光頷首,咳嗽著去指揮侍從安營去了。

何宗覺得很奇怪,這一路上都沒見他喝一次藥。

不喝藥,怎麼能好?

等隊伍安置好,起鍋造飯,已是暮色四合之時。

原野上的夜晚很冷,與白日裡是兩個溫度,應搖光裹緊了大氅,臉上泛起一抹病態的潮紅。

他茫然看著遠處山腳下燈如點豆,過了很久啞然失笑:“明日,若是永遠不來該多好。”

他都詫異自已竟會說這樣無措的胡話。

可這一路的揪心掙扎,委屈絕望,無人可說。

她怎麼這樣狠心!?

他不知道明日能否支撐得住親手將她送到那人身邊,不知道明日能不能強撐著面子去應付,該對她說些什麼?

這種無力感很久沒有出現過了,實在是累啊……

原來擁有過再失去,比不曾擁有更痛。

應搖光眼圈漸漸紅了,塞外的寒風凜冽,吹得他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督主,督主……”

昏黃的燭火被風吹得東倒西歪,朝瑰吩咐道:“素檀,把窗子拉緊點兒,別讓他再受風了。”

這簡易扎的帳篷不比帝都的窗戶,一股強風過來就掀起一個邊兒,冷風嗖嗖的灌進來。

“這離大都護府不遠了,殿下都堅持了一路了,為何現在要……”

“難道叫我看他去死麼?我不知他竟病成這樣……”朝瑰無可奈何道。

她攥著應搖光的手,摩挲著他的掌紋,心下一片惶然。

幾日而已,他臉色差的可怕,可以說是形銷骨立,原本結實的身體瘦骨嶙峋,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叫人看了都害怕。

“藥灌下去了,怎麼還不醒?”朝瑰急的啜泣,“他怎麼會病成這樣?這才幾天啊!”

“剛才太醫說督主本就感染風寒,白日裡趕路,夜裡還睡不好,藥也沒有按時吃,熬了這麼多天,是太累了。”素檀小心道,將油盡燈枯這四個字嚥下。

驟然而來的冷風將她渾渾噩噩的腦袋吹得清醒了一些,看著他這副模樣,不知自已這樣生生的斷了他的念想,是錯還是對。

悔恨的眼淚撲簌而下,她能怎麼辦呢,她向來不是他這樣的聰明人,能想到的保護他的辦法,只有讓他從此斷了對她的情意。

她又何嘗不痛苦?

朝瑰哭的肝腸寸斷。

昏迷的青年像是感覺到了她的情緒,眼皮極輕的動了動,睜開了眼。

朝瑰哭得投入,都沒察覺到他已醒來。

他看著她哭的模樣,一顆心終於落在了實處,她是在意他的。

應搖光無聲的笑了笑,抬起手撫上她的面頰,“別哭。”

“咳咳,嚐到我當時的痛了吧?當初你棄我而去,我就是這滋味……”

她見他醒了,先是呆立當場,而後哭得更狠了。

她哭的他束手無策,咳嗽都又重了幾分,輕拍她的背,“好了,好了,別哭了。”

他的聲音有明顯的愉悅。

她是愛他的。

朝瑰此時才後怕,怕他真的就此醒不過來!但還好,他醒了。

他等她平息後,垂眸凝視她哭紅的雙眼,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想我了麼?”

朝瑰的心忽然狠狠顫了一下,眼眶又酸脹了起來。

“你、你不怪我?”

“怪你什麼?”

“我傷了你,疼麼?”她不敢看他。

他伸出手撫在她的面頰上,強迫她與他對視,“若是那金剛弩的傷,早就無事了,東廠有解藥。但你好狠的心,傷得我疼,一呼吸都拉扯著疼。”

他作勢捂著胸口笑道:“疼的都不想活了。”

病弱的青年眼眸裡又有了細碎的光,唇邊勾起一個弧度,“公主捨不得奴才?”

朝瑰纖長的睫毛顫了顫,再也忍不住,撲進了他懷裡,將面頰埋進他清瘦的胸膛,哽咽著。

他亦是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很用力,幾乎要將她揉進骨血。

溫香軟玉入懷,並沒有什麼悸動,只有失而復得的喜悅和絕望。喜悅的是她心裡有他,絕望的是明日她就要走了。

先前灌入四肢百骸的疼痛奇異的消失了。這種疼,從她用金剛弩將他迷暈逃走後,就如影隨形,每時每刻都煎熬著。

天地都寂靜了,只有彼此的氣息。

時間若是能在此刻停止,該多好。

須臾化不作永恆,帳子外還有來來回回的腳步聲,天狼城也近在咫尺,她與他,已沒有退路可言了。

她用臉蹭了蹭他溫暖的胸膛,而後推開他,卻還牽著他的手,細細端詳著他。

他知道她想問什麼,便道:“我沒事,你這一來,我就能好起來。”

她眸光逐漸堅定,推開他正色道:“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應搖光神色如常好像早有預料,輕輕咳嗽了幾聲,重新將她攬入懷中,眼中暈開笑意,“好,抱著說。”

什麼事都不重要了,他實在不願再浪費與她的每一分一秒。應搖光攬著那纖腰,目光柔和細細打量著她,他都不記得上次這樣近的看她是什麼時候了。

“我做過一個夢,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還記得我讓車伕突然調轉馬頭麼?就是我在夢裡看到了不遠處府衙門口會有行人竄出。後來我讓你將江南的糧食運回帝都,便是在夢中看到了戰後的場景。”

“在夢裡還有你,夢裡的你死於段懷安箭下”

她說出了一直讓她害怕的事。

“我的夢都會成真。”她鄭重道,“還有,我、我我明明記得自已沉溺於湖底,可卻在迷濛中聽到了很多奇怪的聲音,然後醒來,醒來之後就遇到了你。”

“這等怪力亂神之事,你可相信?”她抬眸望他,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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