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疊垂落的帳子將晨光隔成溫柔綽約的光影,淡淡灑在相擁的二人身上。

段懷安身體裡總覺得有股蠢蠢欲動的熱意。

他將她抱緊,她的氣息令他著迷。

朝瑰微闔著雙眼,接受著他的撫摸。

她慶幸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看不到她的眼神,否則她對他的厭惡會無處遁形地流露出來。

溫柔的清晨裡,誰也沒有說話,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他呼吸漸沉,試探著親吻她的臉,她沒有像以前那樣厭惡地躲開。

段懷安彷彿受到了鼓舞,又想繼續往下,朝瑰卻制止了他。

他僵住,她這是要拒絕他麼?

昨晚說那些好聽的做什麼?果然是騙他!

朝瑰沒察覺到他的變化,繼續攀上他的脖頸,在他耳側呢喃:“我身上有傷,出了汗不方便洗澡……”

段懷安鬆弛了下來,“……那便等你,等你傷好了再說。”

“嗯。”她點點頭,稍微推開了他些,“你今日要做什麼呢?”

“檢閱新兵,新兵要第一次大考了。”他平復了呼吸,仍不鬆開摟著她的手,在她髮間落下一吻,“考核不透過就要篩下去。”

“怎麼還篩人?這麼嚴格麼?”朝瑰抬頭看他。

“不篩到戰場上也是個死,又是何必。”他眉眼帶著肅殺之氣,看了看外面的天光,聲音軟下來,“你再多睡會兒,睡醒了再玩。”

過去的回憶突然攻擊她。

“玩……”她喃喃道。

上輩子他們還年少時,是最好的玩伴。

他總對她說:一起玩啊、快過來玩、給你帶好玩的了、等會兒繼續玩。

朝瑰抬起手遮住自已的雙眼。

段懷安已起身,以為是陽光晃了她的眼,便將床幔攏的更緊了些,“快睡吧,醒來了叫人去較場喊我,我帶你玩去。”

那些宮牆裡的嬉鬧時的愉悅和少年時的心意相通,如同被壓在心底厚厚的塵埃,早已被她遺忘了,現在卻都被揚起來和光同塵。

段懷安走後,居室歸於一片寂靜,躺在床榻上的女子無聲的流著淚。

*

東廠。

即使在白天,廠臣所在的居室也很暗。

應搖光一手輕敲檀木桌面,一手捏著甜白釉杯,閃爍的燭火照亮他略帶倦意的眉眼,眉梢是掩不住的冷漠陰鬱,正鬆散地看著面前的皇后。

自從從北境回來,這位權宦就比以前更加冷酷而黑暗,話也更少了。

“咳咳……”他拿起手帕捂著口鼻忍不住咳嗽了兩聲,見對面的人蹙眉看向自已,他冷笑道,“我這病症是送公主去北境路上落下的病根兒,不傳人的,皇后別怕。”

皇后姬黛有幾分難堪,心中暗罵自已怎麼還是七情六慾都露在臉上……

皇后抬頭看了看端坐著的應搖光,按理說到大昭有段時日了,對於宮裡有“太監”著事已經耳融目染,不再把太監當男人看了。

可面前這個人,雖然從北境歸來清減了不少,卻平添了幾分凌厲,看起來與皇帝還有那些大臣們並無什麼區別,她在他面前總是不自在,無法想象他竟不是個男人……

想了想卻還是客套道:“督主說哪的話,督主為大昭殫精竭慮,可要好好保重身子,仔細調養好呀。”

應搖光頷首,開門見山道:“皇后何必親自來東廠?對臣有何吩咐,叫人傳話便是。”

皇后冷冷笑了笑,這種笑意在她這樣明豔的面容上有種割裂感,她淡淡道:“皇上根本不在意我去了哪,出沒出宮,他心裡根本沒有我。”

自從嫁過來,皇上就對她不冷不熱。

起先她以為大昭規矩多,規定皇后只能初一和十五侍寢,還腹誹哪有檀國方便,男女只要看對眼就幕天席地都可歡好。

雖是不忿,卻還是遵守著皇上只初一和十五到她宮裡來的規定。

後來才知道,原來初一和十五是規定不假,這兩天是帝后必須宿於一處,但其他時日,只要皇帝想,也是可以來皇后宮中的!

他一直沒來,那他就是不想來!

檀國最驕縱的小公主哪受得了這種委屈,直接衝到御前吵鬧不休,非要皇帝給她個交代和說法。

但皇帝是個冷情冷性的,又正值年輕氣盛,根本不願為這個本就不喜歡的皇后而低頭。

皇后本就有種被愚弄的屈辱,真心又被辜負,一時間也是槓上了,跟皇帝是一句軟話都不說。

就這麼僵持著。

還是應搖光暗中找人給她支了招,讓皇帝給了她臺階下。

應搖光起身走下來,將手中的玉杯遞給皇后,“皇后趁熱喝。”

皇后是個沉不住氣的,接過他手中的茶一飲而盡,急促道:“他又不理我了怎麼辦?他對我一點都不好!他又宿在容貴妃那了,還有那個鄭美人,一個小小美人就敢羞辱我,還不是仗著皇帝給她的寵愛!應督主,您說我這個中宮做著有什麼意思!?”

應搖光也是無奈,當初選了她做皇后其實是他在幕後一手操辦,在政治層面上來說,新朝初立,百廢待興,與西境兵馬強壯的檀國聯姻,無非是讓臣民休養生息的好辦法。

於感情上來說……唉,感情的事誰又說得清呢。

他也沒料到這位檀國和親公主,會是個眼中只有情情愛愛的女子。

而我們這位皇帝又是個冷情冷性的,娶她做皇后,給她尊榮,每逢初一十五定時定點去永鳳宮打卡。

看似什麼都給了,卻也什麼都沒給。

皇后要的東西太珍貴也太難得——是帝王的真心。

“皇后可是要讓臣說…是容貴妃越俎代庖,都怪鄭美人妖媚惑主?可皇后是否掂量過自已的所作所為?”他淡淡道,望著她,“皇帝對你好與不好,你自已最清楚,只……你要的,他給不了。”

皇后一怔,看他沒有半分要再幫她固寵的意思,心中一片黯然,眼眶有些脹。

他不再看她,轉過身去冷冷道:“娘娘還請快些回宮去,以後也不要再來東廠了。娘娘光明磊落不假,可這事要是被人添油加醋傳到聖上耳中,那臣可就是個死罪。”

“你、你怎麼死罪了?”她不解道。

應搖光有些無語,這樣蠢笨的女人竟是皇后,半晌,猶豫要不要指點她一二。

“督主,這闔宮裡可就你跟我說實話,你現在要是也不管我了……那我就回檀國去!”

“娘娘這是說的氣話。”他豁然轉身,“娘娘要問臣臣怎麼死罪了,那臣就告訴娘娘,聖上厭惡奴才,不願奴才沾染朝堂之事,更不願看到臣的手伸入內廷,若是聖上知道是臣教娘娘說了那些體恤聖上不易的話,是臣教娘娘給母族寫信要些強悍馬匹和馴馬師來,聖上並不會高興。”

“娘娘已是大昭的皇后,為著夫君、為著大昭著想本沒有錯,娘娘聰慧,就算臣不提點,娘娘也遲早會想到。”

“既然已給聖上留下了好印象,為何不保持住?娘娘是一國公主,現在又入主中宮,與鄭美人之流的,就不要爭風吃醋了吧,娘娘所擁有的,是容貴妃與鄭美人、婉常在都不具備的。”

她望著面前神色淡漠的東廠督主,思緒如潮……

是啊,她是一國公主,她背後是檀國強健的兵馬和強悍的騎兵。要知道騎兵在戰場上有著壓倒性的力量和優勢。

而大昭,沒有騎兵,馬匹的種也遠不及檀國的赤焰馬。

她低聲道:“多謝督主指點。”

他冷哼了聲,“娘娘是皇后,不是小孩子了,切勿再說要回檀國去這樣的話。”

她剛想開口表態,就聽他吩咐謝玉:“將娘娘身邊的侍女喂上斷魂散,省的胡說八道。看看有沒有會寫大昭文字的,要是會就把右手手筋挑了。”

皇后宮裡伺候的那些宮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而皇后自已帶來的檀國婢女,卻不一定可靠。

皇后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駭然道:“為、為何?她們都是我從家鄉帶來的啊。”

他冷哼一聲,“金子銀子在檀國通用吧?娘娘天真爛漫,卻也口無遮攔,娘娘敢說在自已宮裡沒對聖上心生怨懟?怨懟的話說出了口,被有心人知道,再添油加醋倒到聖上面前,如此一來,娘娘自然不會得聖寵。”

皇后臉色不豫,而後眼中浮現出一抹恨意,“督主可知道是誰?是誰去皇帝那通風報信!?告訴我我割了她的舌頭!”

應搖光擰眉閉了閉眼,實在是不想再與她細說,敷衍道:“割舌頭這種話不應出自中宮皇后口中,娘娘日後說話做事都需要三思而後行。至於是誰並不重要,喂上斷魂散後每到旬日必須服用東廠給的解藥才行,而解藥在娘娘手中,不怕她們不聽話。”

“娘娘現在要做的就是快點回宮裡去,少在東廠停留一刻,聖上就少一分疑心。”

“好。”她點點頭,又看向他,咬唇下決心問道,“督主為何如此幫我?”

應搖光一怔,忽然又想起朝瑰,心倏地收緊。

須臾,他淡淡道:“屆時娘娘自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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