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太后要停靈好幾日,來祭拜的文武百官和命婦們烏泱泱的看不見首尾。

皇帝皇后跪在前排,而後是容貴妃還有朝瑰公主。

應搖光是近身伺候的人,一襲素衣玉帶在前頭忙來忙去,眼底烏青一片,面容上隱有哀慼之色,更顯肅穆。

他在朝瑰跟前來回經過,她卻連眼皮都沒撩一下。

而他看著她烏青的眼眶和憔悴的面容,心中百爪撓心卻還得裝作沒事兒人一樣,甚是煎熬。

百官們拈了香參拜,各個都抹著眼淚,好像是太后生前給了他們多大的恩惠似的。

程式走完了,除了立於兩側的太監和誦經的和尚就沒旁的人了。

應搖光瞅準了時機,在皇帝耳邊低聲道:“陛下,兵部侍郎有要事求見。”

皇帝頷首,抹了把淚兒起身隨著應搖光去了。

皇后看他們已走遠,直起痠痛的腰肢,嘆了口氣,問一旁的容貴妃,“還要跪多久?”

豈料容貴妃眼皮都沒抬,“沒有規定的。全憑心意。”

皇后深吸口氣,來中原有段日子了,這裡的人說話就是這樣,沒有個準話,什麼都叫你自已猜,叫你自已悟。

昨夜皇帝批完奏摺就連夜趕往了行宮,叫都沒叫她。

若是今日她再不表表孝心,那真要被容貴妃給比下去了!

皇后柳眉一橫,鐵了心繼續跪著,看誰能耗得過誰。

一炷香過去了,膝蓋和腰都痛的不行,尤其是膝蓋,皇后只覺得要暈過去了……

皇后瞪圓了眼,覺得自已簡直是太聰明瞭。

下一刻就身子一歪向容貴妃倒了過去。

“皇后!?快、快宣御醫!扶皇后下去罷!”容貴妃驚慌道。

才薨逝一個,若是皇后再倒下,那真是亂套了要。本就沒想著她能幫什麼忙,別添亂就是了。

外頭風光正好,皇后被人架著剛出殿門就眯起一隻眼睛,恰巧被過來的應搖光看見,連忙閉上眼睛口中嗚咽著聽不懂的話語。

應搖光也不言聲,撩袍往殿裡去了。

朝瑰仍跪在那裡,不知何時接過了小沙彌手中的木魚,篤篤之聲不絕於耳。

他剛安排完皇帝那邊的事,這會兒才得空急急過來,沒想到她還在這裡跪著。

還有那容貴妃,也是個不懂變通的,又不是自已老孃,裝樣裝的也如此實在。

應搖光思忖片刻,揹著手彎腰在容貴妃耳側細語了些什麼,容貴妃臉色一變便作勢起身要離去。

“貴妃的忠心天地可鑑。”應搖光誇讚道。

容貴妃感激地衝他點了點頭。

待容貴妃走後,應搖光三言兩語就將在場的沙彌打發出去,大殿內只剩他與朝瑰二人。

“殿下節哀,身子要緊,起來歇息歇息吧。”他溫聲道,把一條胳膊伸到她面前,“從天不亮跪到日頭正中,跪久了膝蓋受不了的,快起來吧。”

而後往外瞥了一眼,左右無人,他又道:“再跪下去,奴才要心疼了。”

她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淡淡道:“我無妨的,掌印去歇著吧。”

“太后已然去了,你這樣折磨自已又是何苦?”他有些急了。

她這才抬眸看他,許久未見,他沒什麼變化,還是那樣從容練達,只是瘦了些,不知後背還疼不疼。

這些日子以來好不容易按下去的心緒霎時間翻湧,她覺得羞恥極了,尤其是在母親靈前。

弟弟那日的話,讓她如夢初醒。一直以來她都太自私了,不管是對江憫之的執念,還是對應搖光情根深種,亦或是賭氣嫁給段懷安後又處置了他,都太自私了。

從未想過她在意的人的感受。

一直以來她活的如此驕縱,都是因為先有父皇后有弟弟為她遮風擋雨,她才能心安理得的不去成長。

但她才覺察到即使有應搖光幫忙,弟弟依然如履薄冰,她怎能安心享樂?

念及至此,她決定與他劃清界限,淡淡道:“無須掌印掛懷了。”

“什麼意思?”他愕然。

“沒什麼,掌印與我這樣的相處之道甚好。以後也如此吧。”她低下頭繼續敲木魚。

“那日是我錯了,別生氣。”他跪在她身側,低低道,“是我不該那樣做,辜負了你。”

她的手在袖籠裡顫抖,腦子也暈乎乎的,跪了許久,現在胸臆中情緒又激動,有些堅持不住了。

她不敢抬頭看他,怕看到他心碎的表情。

“不必再說了。我不想在母親靈前說這些。”

“朝瑰……你、你先起來,別跪了。”他伸手拉她,她卻避開了他的觸碰。

“掌印自重。”

他的心沉了下去。

朝瑰別過頭去,“母親於我有生身之恩,不送她最後一程我實在寢食難安。先前若是沒有與掌印的那番荒唐事,或許我早就將母親接入宮中,母親就不會走的這麼早。”

“……不是這樣的。”他盯著她,澀然道,“你怎會這樣想?”

“是我的錯。”她轉過臉,眼淚已決堤般掛滿面頰,自責道,“若不是我的疏忽,我溺於情愛,母親斷不會走的這樣早!”

“不是的朝瑰,不是這樣的。”應搖光心痛難耐,“是我,是我不該引誘你,是我忍不住對你的感情,你別這樣想,千萬別。”

朝瑰闔著眼,任眼淚橫流,而後下一瞬就冷著臉道:“不必再說了。你我就這樣吧,以後不要再糾纏我了。”

他一把攥住她的腕子,“公主是要和我……結束麼?”

朝瑰點了點頭,“掌印向來是聰明人。況且你想得到的也已經得到了,何必再與我糾纏。”

他聽了只覺得心痛欲裂,在穆雲行宮的那晚是他珍藏的回憶,怎在她這裡就如此不堪了,那夜他分明看到她眼中的情意,分明感覺到了她亦是情動,什麼叫他想得到的……

“掌印快走吧。別在母親靈前再與我說這些了。”她甩開他的鉗制,眼淚又流了出來,“你我以後,沒有以後了。”

應搖光轉過臉不再說什麼,知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

但他斷然不會與她就這樣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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