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悽風苦雨仍在繼續,絲絲縷縷的水汽湧入室內,朝瑰緊緊瑟縮在床榻上,薄被掩映下,一張臉蒼白如紙,彷彿是被夢魘住了,睡的極不安穩。

在夢中,白衣蒼狗,歲月如梭,這五年的時光飛快地在她面前輪轉。

前世她殞命後,眾人怎麼找都找不到她的屍身,父皇母后震怒,駙馬戴罪領罰去了北境運送糧草,公主府徹底荒廢成了鬼宅。也正是因為運送糧草,才在北境與敵國北韃種下了禍根。

後來父皇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沉迷丹藥方術,段懷安便利用宗室、寒門、武將之間的矛盾來攪弄風雲。

直到父皇被逼退位,鬱結於心,病逝於避暑行宮……畫面一轉,又回到她落入冰湖的最後一眼,湖面上有一身影,望著猶自掙扎的她時森然的冷意至今仍讓她肝顫。

一道閃電劈過,轟隆的炸雷如近在耳邊,朝瑰猛地驚醒了,額邊的鬢髮已被汗水溼透,貼在她蒼白的臉頰上。

身邊的白牆有水汽浸入,斑駁剝落,寢前忘了關窗,此時白瓶中的一枝牡丹已被風雨摧折,只有光禿禿的一根枝條。

朝瑰痛苦地將頭歪在一側,緊緊閉上雙眼,眼角隱隱有淚。

然而日子還得繼續,既然讓她又重回了人世,她定要過好這一生,冰湖邊上見死不救的人是誰,還有江憫之,為何誰都對他諱莫如深?他到底去了哪裡!

天還未亮,朝瑰在這冷硬的床上也躺不住,便想著起身,豈料一動彈,小腹疼痛不已,掀開薄被一看,榻上已染了點點紅梅。

原來是來了癸水。

前世每次這個時候,都是一場折磨,然而有宮婢和太醫靜候左右但憑差遣,還有湯婆子、四物湯、姜棗茶,總歸是能熬過去的。

而此刻,朝瑰只得咬著牙起身,誰知氣血一翻湧,疼痛更甚,眼前一黑差點兒栽倒在地。

“殿下,您醒了!”婢女聞聲趕來,連忙將她扶起靠在軟枕上,看她形容憔悴,關切道,“殿下,您怎麼了?”

朝瑰疼的說不出話,婢女抬眸一看床榻上的血跡,心中便明白了,邊往外走邊說道:“殿下我去給您拿些薑湯。”

不一會兒,婢女便耷拉個臉回來了,支支吾吾道:“殿下,紅綢人微言輕,這會子天還沒亮,廚房門還鎖著,我,我去找了管家,管家說等天亮了再說。”

朝瑰面色一冷,拜高踩低真是在哪裡都有。只是她從出生到現在從未遭過這樣的冷待,當真是頭一遭,滋味是真不好受。

她壓下心中的不快,抬眸仔細瞧了瞧她,“你是叫紅綢?昨夜是誰送我回來的?”

紅綢支支吾吾道:“紅綢不知,殿下您昨夜回來時紅綢並未去府外迎接。”

朝瑰點點頭,環顧左右,視線所及之處是斑駁剝落的牆壁,屋內除了她躺著的這張烏木床,就只有一套看不出什麼木材的桌椅。

朝瑰明白,這是段懷安故意安排的,讓她住在府中最差最逼仄的地方,就是要告訴所有人,雖然她貴為公主,卻不如那裴菀兒在府中的地位,誰都不必把她當回事兒。

“想來你是得罪了人,被遣來伺候我,可得遭罪咯。”朝瑰微微抿唇。

“紅綢願意伺候您。您不記得了,當年您救過奴婢。奴婢本是戶部侍郎之女,奈何父親犯錯被貶黜寧古塔,家中女子要全部發配到教坊司充為官妓,是您在先皇面前求情,讓我等女子都避免跳那火坑。您說,官宦人家的女兒都是有骨氣的,不可折辱。”回憶起往事,紅綢眼眸微動,“殿下,紅綢能被分到將軍府伺候,已是頂好的去處了。”

“似乎是有這麼一回事。”朝瑰凝眉道。

“以前殿下身邊的人太多,誰都想把您圍著,紅綢湊不進去。”

捧高踩低誰都會,在這樣的時候紅綢願意來伺候自己,那便是難得的了。

朝瑰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似是認可,似是撫慰,她開口道:“那既然如此,你願意跟著我,我定不會一直讓你過這樣的日子。你且先告訴我,這五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待日落之時,紅綢才將這些年發生的種種都告訴了朝瑰,與她夢中無異。

末了,紅綢鼻子發酸,道:“殿下,駙馬並不是個好人,他只想著弄權,當初為了能擁兵自重,與敵國北韃達成共識,暗中私放了敵軍進玉門。當年若是先皇不禪位,他便乾脆與那北韃人一起反。現在駙馬是說一不二了,但卻不管百姓的死活,每年都要給北韃好些銀錢和女人,沒有錢,就提高賦稅,真真受苦的是百姓。”。

沒想到一向對她溫和寵溺的駙馬段懷安,竟會是陰狠涼薄之人。朝瑰雖是長公主,身份高貴,但性子卻軟弱,被嬌養在皇室未經歷過什麼風浪。

此時回憶起他曾有意無意向她打聽宗室密辛,也曾借她的手她的權柄為所欲為。

他臥薪嚐膽這些年竟然還偷偷養了外室,她都毫無察覺!一朝重生,才讓她有機會看清身邊的豺狼虎豹的真面目!

然而,那段懷安卻已是權勢熏天之人。

朝瑰嚥下心中苦楚,強自鎮定下來,現下她能傍身的所剩無幾,父皇母后已不能再庇護她,弟弟又還未親政,只有朝中的宗親們了!今日宮宴,便是要慶祝她回朝的,屆時宮宴上定能見到前世玩得好的伴讀貴女們!

朝瑰忍著疼痛坐在妝凳前,命紅綢為她簡單梳洗打扮了一番,鏡中的自己還停留在五年前的模樣,烏髮雪膚,秋水剪眸,雙頰飽滿豐盈,看上去似乎要更年輕些。

朝瑰站起身來,疼痛再次來襲,雙膝一軟,幾乎要栽倒下去。

然而一雙手掐在她腰間,將她穩穩扶住。

朝瑰偏過頭,一張熟悉的面容映入眼簾,是段懷安。

他直接將她抱了起來,大步流星地向床榻走去。在他身上,有隱隱的蘭芷清香。

他應是才從那裴菀兒房中出來。

朝瑰嫌惡地向邊上斜了斜,不動聲色地拉開了與他的距離,她在多年前就厭惡他的觸碰,如今更甚,甚至噁心。

見段懷安進來,紅綢又驚又喜,便口稱再去廚房看看,匆忙跑出去了。

段懷安環顧左右,蹙了蹙眉,也沒說什麼,將她放在塌上時瞥見了床褥上的汙物,眉頭蹙得更緊了。

朝瑰鼻息一滯,用被子將那汙物掩住,低聲道:“沒有多的被褥。”

“我請太醫過來。”段懷安口中蹦出幾個字。

他原本授意下人對她苛待著些,磨磨她的心性,可沒想到竟是這般淒涼光景,這屋子牆都黴了,連被褥也只有一條。

“不必。請了太醫又如何,還是得自己熬過去。”朝瑰將臉別到一邊,她才知道面前這人的真面目,此刻還能坐在這裡心平氣和地與他說話,已是不易。

段懷安看著她煞白的臉,鬢角都被冷汗打溼卻仍然像曾經那樣倨傲,心中不免不悅。

這些年文武百官都看他臉色過活,已經許久沒有人敢對他這樣的態度了。

然而朝瑰就是朝瑰,永遠地高高在上。

那段不願憶起的往事,不由自主地攀上了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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