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華光再次出現,可這次不是劍意,而是師姐的血液。

寂淵半邊臉都是師姐身上的血,他血液逆流,幾乎暈厥。

他再一次體會到了不在自己身上的傷痕也能那樣深那樣痛,恨不得那劍砍在己身。

黑影看著此幕笑著,高興極了,“小紅杏,你老公李大嘴好還是我好?他又慢又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火紅色的衣衫張揚,人也意氣,江玖一腳蹬過去,把張靜言踹到師姐的面前,結結實實磕了一個大響頭。

“喜歡笑?”

“再笑?”

張靜言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要不是沒有這個臭娘們封印我的靈力,我能怕你一個區區築基期?”

“嘴硬。”

哐哐又被踹了幾腳,他終於不說話了。

照著寂淵背後來的劍刺中的是真心保護他的師姐,張靜言也沒想到,可是他對師姐的惡意已經成了執念。

只要師姐難受,他就能開心。

魔紋在師姐的臉上閃爍,魔氣卻盡數消散在這裡,向著廟頂的鬼東西去了。

無力再刺出一劍的張靜言手中的劍脫手,他的“劍”還是木劍,邊緣磨得光滑,一看就是用心良久做的。

整把劍造型普通,卻流暢順手,唯有劍柄掛著的劍穗上的血光突兀。

匆匆趕來的沈錚胸口豁著一個血口,“這小子身上的魔氣濃的出奇,殺了他。”

他提劍就砍,江玖拿著木劍飛出去擋了一下。

一把木劍擋不住沈錚的劍氣,但江玖的態度讓他止下了殺招,劍尖指著張靜言的動脈。

沈錚再也不說什麼給師父祭墳了,他看明白了,再不殺了這個鬼東西,下一次連給他祭墳的都不知道該提著這個死東西的頭來見。

師姐的胸口被貫穿,魔氣逸散後她臉上被啟用的魔紋消失,只留下她豔麗蒼白的面龐。

寂淵把她攬在懷裡,四肢上的鎖鏈無暇顧及。

遠處的小蓮也跑過來,看都沒看張靜言那邊一眼,撲在師姐的懷裡。

四周一瞬間寂靜,寂淵的耳中什麼都聽不到了,什麼都不重要了。

他的師姐又一次為了他而死,他想要痛苦大喊,可心臟處的病痛上傳,他連嘶吼的力氣都沒有。

他只是平靜的,平靜的看。

偶有幾絲光透下,但和四周長明燈相比,過於微弱。

師姐的眉眼恰有光照其間,她趁著這次還能說幾句話,帶著細碎笑意,嗓音低沉舒緩。

“別哭啊小師弟,上次我死你是不是躲在被窩這樣偷偷哭呢?”

“你師姐我啊,狠心自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去,把那個殺千刀的玩意給我拽過來,老孃親手殺了他。”

江玖聞言拖狗一樣把張靜言拖了過來,死狗一般,他自從砍完就沒再動。

沈錚看了寂淵懷裡虛弱的女人,看了木劍,看了江玖,把他的劍遞給了師姐。

張靜言沒有吱哇亂叫,也沒有再陰險地笑,他的頭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師姐細弱的手腕拿起劍,如同過去的每一次穿刺,她把劍插進了張靜言的腦殼。

手腕一扭,用了巧勁,強硬地讓張靜言的頭抬了起來。

這一眼對視,讓師姐又哭又笑。

“大嘴,別難過,不是你把我困在這裡的,你不要再讓自己愧疚了。”師姐眼裡噙著淚水,語調溫柔繾綣。

“這次我也沒辦法了,你就和我一起走吧,我們回去。”

張靜言本該是眼白的地方一片血紅,黑色瞳孔沾染邪氣,血紅處有黑色絲線匝匝纏繞,過於瘮人,其中神情換來換去。

一會窮兇極惡,目帶嘲諷,一會滿懷愧疚,眼含柔情,兩方都不肯退讓。

他的嘴裡還在唸叨著東西,但只有口型。

依稀能辨別是罵人和道歉的話語。

“大嘴,你也受苦了。”

師姐藉著寂淵的力向前,一劍分離了張靜言。

她拿劍的手穩穩的,沒有顫抖。

最後,男人的眼裡是溫柔和歉意,嘴也閉合。

細看清秀白淨的面龐再也不會睜開。

侵佔他身體沾染魔氣的張靜言就算把頭皮摳破也想不到最後自己因為奪體紮根身軀而被一個最後是普通人類的女子殺死。

李大嘴最後還是死了。

哪裡來曾名別名,不過惡鬼入體換頭改面。

師姐手中劍落地,臉上魔紋也沒了,容顏瞬間枯萎,精神氣萎靡了。

青絲白髮,根本沒來得及反應,懷中的美人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生機,快得可怕。

寂淵手中符紙貼出,江玖的靈氣也轉瞬而至。

可師姐還是死了。

死在寂淵的懷裡和小蓮的擁抱下。

她笑得很開心,像得到喜歡物品的孩子,溫暖寧靜。

沈錚靈力作小劍斬開四肢枷鎖,最後一刻,女孩子不再被束縛。

她的身上凝結出一個血紅色的小球,血色暴虐,本該散發危機。

它飄向寂淵的手中,只有乖順與心安。

寂淵的手裡,只覺得溫暖。

廟頂的黑氣越來越嚴重了。

沈錚撿起他的劍,劍氣凝結成雪花順著凍結黑氣。

劍招華麗,卻只控制住黑氣一瞬,眨眼間,黑氣向下包圍,把他們全部吞噬。

他們進入幻境。

山青水綠,靈氣環繞,鍾靈毓秀,悠悠山間,有白紅衣服的弟子練劍制符。

這是太極宗,千年前的太極宗。

“小師弟,小師弟醒醒。”

女子的聲音不再帶有小心翼翼而是自信張揚,她曾是劍術第一。

少年意氣風發,被囚多年,轉世苦難,雖有所移,但本性不改。

寂淵睜眼,這是他太極宗的住房,他看向身體,是紅白色的弟子服飾,血紅色的小球一直在他手心跳動,蹦跳著夠著床頭的劍,賴在上面。

門外的是他的師姐,他要見她。

他拿起床頭的劍,推開了門。

門外女子長髮綰了漂亮的髮式,鵝黃色的衣衫飄飄,耳目一新。

劍術第一何須守其陳規,無涉大事時她一直是自由灑脫的。

“走呀,去練劍。”

說完她看向寂淵心中認為的“劍”。

“一柄木劍護的這麼嚴實,還要放在床頭,小冰臉子熾熱心。”

手中木劍雕得磕磕絆絆,稍有瑕疵,但磨得平潤易拿,劍柄處刻有兩個瀟灑的大字---寂淵。

筆走龍蛇,龍飛鳳舞。

誰曾想這柄劍全全是師姐一手雕刻。

成人的寂淵看著手中的劍愣神,這是師姐送他的第一把劍,也是唯一一把。

真正相見,卻也無言,一個因為愧疚,一個因為有事要做。

他跟著師姐來到練劍林中,早已有兩人等待。

江玖和沈錚也穿著紅白色衣服,一齊在裡面等他。

“我的小師弟可交給你們保護了。”

二人認真點頭。

師姐喚出本命劍,騰空而起,讓二人設下的陣法成,她踩在陣法屏障上,見來者就提著破冰劍殺。

血紅色的小球則膨脹伸展,蹭的一下進入寂淵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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