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在獄中,被特殊關照的鄭婉婉枕著乾淨的枕頭,蓋著散發花香的被子。

不像個犯人,倒像是來享福的。

可即使如此,她仍舊難以入眠。

自從貼身丫鬟被野豬撞死,她夜夜噩夢纏身,每每醒來都是大汗淋漓,心口絞痛。

夢醒之後便再也無法入睡。

“一定是那賤丫頭,死了不甘心,偏要纏著我!”

都說惡鬼怕惡人,鄭婉婉打定主意,找到丫鬟的家人,好好磋磨一番,打殘打傷也好出口惡氣。

抵不住睏意,她在後半夜睡了過去。

進入黑暗的夢境,她身邊不再有舒適的床褥,而是躋身於一間散發著臭味、佈滿蛆蟲的牢房。

牢房外人影綽綽,她定睛看,是無數獄卒向她走來。

獄卒們手持各種形狀怪異、用途不明的刑具,一步步地逼近她。

“你們要做什麼……你們敢濫用私刑?誰叫你們來的?”

沒有人回答她,只有刑具無情地落在她身上。

皮肉綻開,指甲拔光,血流一地……

這一夜無數次刑罰,每一次都讓她死去活來。

最可怕的是這一切,似乎沒有盡頭。

“說不說!”獄卒們張開漆黑的嘴。

“說不說!”

“說不說!”

“我說!我說!是我,是我找人,我特意選了那些沒權沒勢的百姓,讓人殺了他們!我要讓所有人以為是魔王作祟!”

鄭婉婉高喊著,睜開眼,卻被晨光恍了神。

她身邊是乾淨的被褥,面前卻仍舊是無數獄卒。

她瑟縮肩膀,但很快意識到她已不在夢中。

獄卒中還站著幾個穿著刑部官服的,皆是面帶震驚。

眾人都聽到鄭婉婉剛才說的。

那幾個穿官服的率先反應過來,皺起眉,嚴肅的緊緊盯著鄭婉婉。

鄭婉婉跪坐在地,已經溼透的鬢角貼在臉上,她後知後覺方才在夢中喊出了真相。

“你、你們……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做了噩夢,胡說的夢話。”

刑部眾人互相傳遞眼色。

哪個清白的會在夢裡招供?

昨夜連夜審訊,已經有數人招了供,指明是白府夫人鄭舒指使。

但皇上的旨意卻頗為奇怪,既有證人證詞,卻沒有捉拿鄭舒,也不問責。

只是宣旨半月後,放鄭婉婉回賈府。

刑部尚書不明聖意,詢問皇上。皇上卻只說要釣大魚這樣不清不楚的話。

原本刑部眾人都以為皇上偏袒白府鄭舒,但現在看,事情顯然並不簡單。

雖說夢中招供算不得數,但此時也須得稟告皇上,不可隱瞞。

眾人心中有了打算,再看鄭婉婉也不覺得她清白。

“刑部大牢裡,怎麼會有枕頭被褥?是哪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收了好處就敢胡作非為?”

一干獄卒埋下頭不敢出聲。

有三個獄卒怨恨的瞪了眼鄭婉婉。

他們收了好處,原本這牢房就是他們負責,平時也不會有人來。

誰知道今日早晨天剛亮,這鄭婉婉突然大聲哀叫,引得所有獄卒來看,甚至引來了侍郎。

這下好了,好處不僅要吐出來,還免不了挨一頓責罰。

鄭婉婉全然沒有注意到那三個獄卒,更不知她還要在這兒住上半個月的牢房,受盡這三個宵小的搓磨。

白府風平浪靜。

白萬良晚上去了姨娘房裡,姨娘咿呀咿呀唱了半宿的小曲兒。

白羽澤一夜未歸,次日午後才回白府。

對於昨日京城之中發生的事,他向下人們簡單打聽一句。

聽到鄭舒與白瑞音無事,他便沒有心思細問。

有小廝看到,白羽澤臉上始終帶著莫名的笑意與羞赧。

哪怕沒有人在他旁邊,他也會莫名其妙的突然一笑,彷彿沉浸在愛情中的少男少女那樣。

鄭舒想訓話,卻沒想到白羽澤只匆匆拿了什麼東西,便離開白府。

連晨食都未吃。

如此情景,接連數日。

鄭舒察覺有異,讓月影去探查白羽澤拿了什麼離開。

“夫人,二少爺拿了畫,房裡那兩箱子畫都不在了!”

鄭舒不解。

“羽澤從小便善於作畫,一直以來並未荒廢,但那兩箱子都是他的寶貝,平日裡愛惜,甚至不捨得交給旁人打理,怎麼會突然拿走?”

在小床上悠哉悠哉看天的白瑞音,一怔,兩個小拳頭捏緊了被子邊。

月影不以為意,“夫人不必在意,畫而已,我剛才還以為二少爺是偷拿錢財去賭博了呢!”

月眠點月影的額頭。

“說什麼呢!該打!仗著夫人寬厚仁慈,你就胡亂編排二少爺。”

月影跳起來,躲過月眠。

兩人雖說是雙胞胎姐妹,性格和身手卻完全不同,月影左躲右閃,讓月眠連碰都碰不到她。

鄭舒失笑道:

“好了,不怪月影,我也是這麼想的,羽澤貪玩,倒是有可能做出這事來。不過現下看,他沒偷拿錢財,我就放心了。”

“只是不知道他為何夜不歸宿。”

月眠想了想,“或許二少爺是宿在友人家了?”

“即便如此,明日也要問個明白。月影,若是見到二少爺,無論怎麼樣也把人帶到我這兒來。”

【完蛋,二哥恐怕清白之身不保啊!難道讓女主得逞了?】

白瑞音回想,原書中提到白羽澤在幾日前的一場小考中成績拔尖。

但他平日裡懶散不學無術,由此,教習先生便認定白羽澤系抄襲他人所得成績。

並且責令白羽澤寫悔書。

白羽澤本就沒有抄襲,更不甘心寫悔書,便與教習先生吵起來,甚至於動起手。

關鍵時刻,女主賈清歌出面阻攔,並且在一眾懷疑聲中支援白羽澤,怒斥教習先生。

賈清歌要比白羽澤大兩歲,算起來是表姐弟關係。但之前無甚交集,正是從那日後,交集才頻繁起來。

白羽澤為賈清歌而傾倒,如孔雀開屏,把畫作都拿出來給賈清歌看,卻被賈清歌據為已有。

原書中失去孃親、小妹和大哥的白羽澤,跟隨著賈清歌,聽她調遣,為她賣命,直到一次意外致使雙腿殘疾,才被賈清歌嫌無用。

也是直到那時,他才知道,賈清歌不過是看他生的一副好面孔,拿他做個玩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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