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好戲在即
“這就是常人所說近鄉情更怯嗎？”
賈塵苦笑，月光下，他的眼睛隱隱有一片水光，映出半點月色，“或許是吧。”
白瑞音看著，知道此刻需要說些安慰的話，卻不懂得怎麼安慰。
“你這樣還蠻好看的，呃……我是說，你爹孃要是知道這次不用被你殺，應該很高興。”
“……”這話聽著怪怪的，賈塵疑惑地看著眼前的黑霧，不明白白瑞音要說的是什麼。
白瑞音眨巴兩下眼睛，生硬的轉移話題，“呃，那他們，他們有吃的嗎？”
“有吃的，我留下了不少，另外你讓我說的，我也跟他們說了。”
“那就好，只是你沒辦法再留在賈府了，不然賈府的人知道你沒殺了他們，肯定要剝了你的皮！”
賈塵唇邊浮現出一些笑意，“嗯我知道。”
見賈塵開了竅，一團黑霧狀的白瑞音老成的點點頭，學著話本里看到的樣子，站起身拍拍賈塵的肩膀。
“好！小兄弟，我走了，我們江湖再見，後會有期。”
“恩公，我想跟著你。”
“啊？”
賈塵半仰著臉，“我欠故去的賈老太爺恩情，不能再欠你的了。”
“不用，你又不是不停還別人恩情的NPC。”白瑞音無所謂，抬腳便要走。
“等等。”賈塵眼睛一瞬也不離開白瑞音，像是非要個答案似得，“你告訴我，你是誰。”
白瑞音並不回答。
賈塵眉目一斂，意有所指道：“那十幾人的命，還在我手裡，恩公。”
“你這是威脅我？”白瑞音覺得有趣，賈塵不愧是反派，即使現在沒有黑化，也這麼咄咄逼人。
“賈塵不敢，只是恩公不告知我身份，我又去哪裡尋恩公？”
“好好好。”白瑞音做了個打住的手勢，“我叫白瑞音，白府嫡小姐。”
賈塵眉頭一皺，認為白瑞音在騙他，“據賈塵所知，白府沒有嫡小姐。”
“我沒騙你，因為朝廷占卜出魔胎降世，所以我娘生了我，卻瞞著所有人，你們自然不知道白府有嫡小姐。”
“魔胎降世……”賈塵看向白瑞音，眼睛微眯，“恩公當真是？”
“你覺得呢？”
白瑞音一動手指，一道夢魘黑氣立即騰空而起，化作凶神惡煞的厲鬼的模樣，猛地衝向賈塵，又堪堪在他面前停下來。
賈塵看著‘厲鬼’，躲也不躲，反而微微笑了起來，鳳眼竟顯現出幾分邪魅來。
“世道奇了，人要殺人，魔卻救人。恩公，如果不是你，我就要淪為弒父弒母之徒。賈塵這條命，從此以後，為恩公所用。”
賈塵單膝點地，跪在白瑞音面前，勁瘦的脊背挺得筆直，目光沉靜看著白瑞音。
像賈塵這樣向她誓死效忠的人，白瑞音曾有千萬個，只是那些臣服者、效忠者，大多隻是因為畏懼她，而不是因為所謂的感恩。
只是這兩者的區別，白瑞音察覺不到，她點點頭，便又爬上樹，翻過院牆。
賈塵望著她消失的地方出神，就見黑霧腦袋又冒出頭來。
“唉，忘了說，小跟班，你明天別忘了給玉臺莊子送點乾淨被褥，不過……你應該也沒錢買吧？錢還是很重要的。算了，給你換個任務，一個月掙夠一千金！怎麼樣？簡單吧。”
“一千金……府裡的小姐每月月銀不過二兩，你要我一個月掙一千兩黃金？”
賈塵抗議，可牆那邊冒出頭的黑霧腦袋已經不見了。
……
一夜倏忽而過。
鄭舒在這陋室中睡姿彆扭，但卻一夜無夢，睡得格外沉香。而在軟榻香枕上睡了一夜的鄭婉婉，卻大汗淋漓的醒了過來。
這一夜她整整做了四個噩夢，次次都在夢中驚醒，方寸大亂，心臟不停鼓動跳著，咚咚咚如同喪鐘。
伺候的婢女打來一盆水，卻不敢說什麼。
她是今日新調過來的婢女，知道鄭婉婉的脾氣，左右想了又想，便猜測著，挑了一個比較重要的說。
“夫人，翠芝昨兒被野豬撞傷，醫館的大夫救了半夜，但翠芝是傷了五臟肺腑，到夜裡時，再次吐血，止不住。現在已經去了，您看……”
鄭婉婉夢了半夜的翠芝，那滋味實在折磨人，現在忽地一聽婢女又提到翠芝，立即勃然大怒。
“我說呢，怎麼昨夜鬧個不停！原來是她昨夜死了，魂兒來我夢裡作妖，沒良心的狗東西，虧的我把她當個人，平日裡看中她！”
“區區一個奴婢，能為我擋傷，是她的榮幸！也是她的命，願不願意都由不得她說了算！賤命一條罷了，還當自己是什麼稀罕東西？”
鄭婉婉滿臉溼汗，滿頭亂髮，目眥具裂，眼珠發紅，眼眶烏青，哪裡還有平日那副溫婉嬌媚的樣子，反而駭人得緊，像個失了心的瘋婆子。
底下的婢女已經被嚇得說不出來話，恨不得自己是個啞巴，但又不敢真的不回話，只好支支吾吾的回話。
“夫……夫人您看，翠芝已然斷氣了，該怎麼……”
婢女原本是想問翠芝該如何安葬。
人死了，屍體還要處理。
特別是像翠芝這樣，生前做到了大丫鬟，在下人中頗有地位的，平日裡伺候主人沒有錯處，又是因為忠心耿耿護主而死，至少也能得主人賞下一副棺材，尋一個好地方安葬。
要是主僕情深的，還能得了些陪葬品和不菲的安葬費，更體面些。
“呵。”鄭婉婉冷笑一聲。
“找個鋪蓋卷，隨便一卷扔了就是，她那身子幾兩好肉？能餵飽些野豹豺狼，便是她的功德。這麼個小事兒，你還來這兒問我？”
婢女徹底腿軟了，哆嗦著應下。
她怎麼也想不到，一直得夫人青眼的翠芝，死後也只能得了這麼個結局。
不管夫人昨夜做了多麼恐怖的噩夢，翠芝怎麼也是護主而死啊！竟得了個，曝屍荒野的下場……
“別愣著了。”鄭婉婉再次發話，“今天還有好戲看呢，怎麼也要好好梳洗一番。”
想起今日就有欽天監捉拿鄭舒，鄭舒已然時日無多，鄭婉婉便又有了力氣，強打起精神，叫奴婢伺候她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