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爭抿抿嘴，看著顧盼盼認真地說:“夢而已，都是假的，不用放在心上。”
顧盼盼卻想起夢裡流著血的崔庭威，突然只覺得心臟縮緊，痛得難以呼吸，她哽咽著說:“夢裡也是活生生的人。”
顧爭從床頭抽出一張溼紙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顧盼盼手背上的淤青和血漬，說:“以前外婆最喜歡說，夢裡出現的人都是對你日思夜想的人，他實在找不到方式來見你，才會出現在你的夢裡，所以你要快點好起來，然後親自過去見他。”
這樣的安慰讓顧盼盼又瀕臨崩潰，她反手緊緊握住顧爭的手，眼睛已經腫到看不到眼球了，顧爭還是覺得她的眼神無比熱烈地看著自已:“所以我去見他，他就會醒過來，對吧？”
顧爭今天一早滿世界尋找顧盼盼時，已經大概聽羅良宇說了一下崔庭威的事，他心裡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堅定地和顧盼盼說:“是啊，他有那麼強烈的願望，沒那麼輕易放棄的。”
顧盼盼終於嚎啕大哭起來，顧爭也沒有阻止她，只是細心地用軟軟的毛巾撥在顧盼盼的臉上，幫她拭乾那好像總也流不盡的眼淚。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盼盼的哭聲逐漸小下來，變成時不時的抽泣，顧爭抽出一隻手，幫她把被子拉高一點，然後輕輕在她背上有節奏地拍著，顧盼盼就這樣一直緊緊抓著顧爭的手睡著了。
顧爭這才鬆了口氣，他踢掉鞋子盤腿坐在床的一側，任由顧盼盼繼續抓著他的手，另一隻手從口袋裡翻出手機，滿滿的未接來電和資訊，基本上都是王婉發來的，他看看時間，凌晨四點二十七分，王婉的最後一個電話是四點十六分打來的，他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電話鍵回覆了過去。
鈴聲響起就被接起來了:“顧爭，現在怎麼樣了？”
王婉的聲音疲憊又急切，顧爭皺皺眉頭，沒有先回答她的問題:“小婉，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呢？”
王婉的聲音也有點沙啞，嘆了口氣說:“怎麼睡得著呢？姐姐現在怎麼樣了？”
顧爭小聲說:“她剛睡著，頭還是包紮著的，看不見傷口，不過能出院應該問題不大。”
王婉的聲音哽咽起來:“那就好，今天真是嚇死我了……你也累壞了吧？”
顧爭輕輕地“嗯”了一聲，又說:“真是嚇到腿都軟了，你也辛苦了，趕緊抓緊時間睡一會，今天上午直接請個假吧，不要去公司了。”
王婉說:“你別擔心我了，我會看著辦的。”猶豫了一會她又問:“接下來，不知道姐姐是什麼打算呢？”
顧爭覺得坐著不舒服，他歪頭用腦袋和肩膀夾著手機，空出手來提了個凳子到床邊坐下來，背往後一靠，才覺得輕鬆了一點，低頭看看另一隻手還被顧盼盼緊緊地抓著，還沒開口又聽到王婉的聲音:“顧爭？”
顧爭連忙開口:“還在，我還沒來得及問她，等她醒來再看看吧，回家估計她是不太願意的，我想和她一起過去我們那邊住一段時間。”
王婉點點頭，又想起顧爭看不見，說:“我也覺得這樣安排好，換個環境心態都不一樣。”
顧爭繼續夾著電話，用手揉揉額頭，說:“到時候再商量吧，你先休息一下，這邊沒什麼事了，不用太擔心。”
王婉嘆了口，說:“好，你也抓住機會躺一躺，姐姐現在就全靠你了。”
結束通話電話後，顧爭將頭靠在凳子上看著顧盼盼，她應該已經睡熟了，只是眉頭還是微微皺起，顧爭嘆了口氣，將腿抬起來擱在床沿，儘量放平身體眯著眼打盹。
崔震領著陳老走到崔庭威的病房，劉曉蘭驚喜地迎了上來:“陳老，”一開口便紅著眼睛開始流淚:“終於把您給盼來了。”
頭髮全白卻精神矍鑠的老者笑呵呵地說:“你這丫頭，都當孃的人了，還是這麼不穩重。”
劉曉蘭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淚，說:“讓您見笑了。”
陳老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對著恭恭敬敬跟在身後的醫院領導，主治醫生等人說:“片子呢？我先看看情況。”
崔庭威的主刀教授連忙擠上前來，說:“陳老，這是患者的CT和核磁共振結果，患者頭部遭受重創，入院時已經昏迷，當時……”
崔震悄悄拉過杵在原地的劉曉蘭，然後帶著她往門外走去，輕輕帶上房門才轉過身心疼地看著她說:“不是帶著萍姐一起來了麼？你怎麼憔悴成這個樣子了？”
劉曉蘭嘟著嘴，一點都不像五十多歲的人，抱怨說:“擔心得不得了，哪裡放鬆得下來？”說完眼淚又流下來。
崔震嘆了口氣，輕輕抱過她安慰道:“不用擔心的，陳老的技術你還信不過麼？”
劉曉蘭靜靜地伏在崔震肩上，終於覺得心裡踏實了點，她也跟著嘆了口氣，說道:“我當然信得過陳老的技術，只是，他沒醒過來我就永遠都輕鬆不起來。”
崔震撫摸著她的背，繼續安慰她:“會沒事的，放心吧。”
兩人正說著話，聽到房間裡有腳步走動的聲音，連忙調整好情緒開啟門，陳老率領著大部隊走出來，看到崔震他點點頭示意他們跟上，一邊走一邊說:“我看了一下，問題應該不大，現在回去商量一下，最快下午最遲明天早上，我來做第二次手術。”
劉曉蘭喜極而泣，怕打擾他們商量，連忙用手死死地捂著嘴不讓自已哭出聲來。崔震也難得地紅了眼眶，鄭重地朝陳老鞠了個躬說:“辛苦您了，謝謝！”
陳老停在原地受了他這個禮，然後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小子，回去叫你爺爺把他壓箱底的好茶拿出來，做完手術後我去找他喝茶。”說完揹著手笑呵呵地往外走。
崔震只來得及回頭對劉曉蘭做了個安撫的眼神，便腳步匆匆地跟了上去。
劉曉蘭看著他們走遠，才轉身快步回到病房，握著迎上來的萍姐的手，連聲問:“萍姐，你聽到了嗎？陳老說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