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順著山徑下行,已有遊人開始爬山。

商霽蕊右手緊牽著小盈,將左手遞給鍾風。

“外甥,扶好了,別讓姨失腳踩空了。”

鍾風不敢違命,小心翼翼地扶著商霽蕊下山。

他們混跡於遊人之中,這家子有夫人、公子、小姐,有伴當,有老蒼頭,看上去就是出門踏青,一點也不突兀。

鍾風吩咐姜半夏,“半夏,你先行一步,去找家寬敞的客棧,我們搬到一起住。”

悅來客棧,院中最深處有一整排高大氣派的青磚瓦房,一共九大間,東廂三間房住進了鍾風一家人。

商霽蕊與小盈住在把頭的裡屋,鍾風住在堂屋,魏牧淵與姜半夏住在另一側裡屋。

店小二殷勤地打來洗臉水,送上香茶、點心。

姜半夏隨手塞給他一把銅錢,店小二喜滋滋地下去了。

眾人歇息片刻,鍾風道:“小姨,就讓半夏出去探探情況。”

商霽蕊點點頭,“好,往後的行程就歸你安排了。”

“半夏,你現在就去碼頭,詢問有沒有南下的客船,招子放亮些。”

“公子爺,您老放心,咱就是吃這碗飯的,任他啥樣的魑魅魍魎,也難逃咱家的法眼。”

姜半夏去後不久,房門口忽地冒出一張笑眯眯的胖臉,他探頭探腦往裡面望了望。

鍾風疑惑地盯著他,沒有搭理此人。

那人搶先開口,“這位相公,我適才聽得 價價與店小二談說,府上人等是要去粵州。”

鍾風未置可否,哼了一聲。

那人踅手踅腳走進門來,拱拱手道:

“在下就住在隔壁,是來自松江的綢緞商人,正要去往粵州。”

“我的夥計也去尋船了,若是與相公有緣,同船共渡,路上也好相互照應。”

鍾風懶洋洋地道了聲,“貴姓?”

見鍾風不甚客氣,那人也不以為忤,滿臉堆笑,“敝姓邱,相公貴姓?”

“小姓封。”

“四海之內皆兄弟,今日能在湖口遇見封相公,實屬三生有幸。”

“不知封相公可有興趣,去我那邊,看看我的貨色,綾羅綢緞樣樣都有。”

鍾風瞧他頭戴員外巾,身穿團花綢緞外套,整個人胖乎乎的,倒是一片富貴氣派。

“找上門來的胖子,”鍾風心道,“我且看看你何等等之人。”

鍾風拿起摺扇,向魏牧淵使了個眼色,跟著那胖子來到隔壁房間。

一進門,邱老闆嚷嚷道:“老曲,趕快開啟箱籠,請封相公賞鑑!”

一個掌櫃模樣的人愣了一下,即將放在堂屋裡的幾個箱籠開啟。

裡面擺放著各色的綾羅綢緞,絢麗繽紛,光彩奪目。

“封相公,你是讀書人,一定眼光獨到,你看我的貨色如何?”

邱老闆眼巴巴地盯著鍾風。

鍾風讚歎道:“真乃天上織女造就之雲錦也!”

“不知邱老闆是從何處收購來的此等上佳之品?”

邱老闆樂得眼睛擠到了一處。

“這都是我從嘉湖一帶收購來的,只是些樣品,我老家庫房裡還有更多樣式。”

“哦,邱老闆,正要請教,為何嘉湖一帶盛產優質的綾羅綢緞呢?”

邱老闆一下子來了勁,“封相公,不幹這行,你是不知道啊。”

“嘉湖地方有一種獨到的‘蠶浴’之法,那地方的蠶天生就與別處不同。”

“何為‘蠶浴’?”

“那裡的蠶農在臘月裡,要將蠶子擱置在房頂上,任憑冰霜雨雪侵蝕,這便喚作‘蠶浴’”

“開春,那柔弱的蠶子註定不能出殼,能活下來的蠶子自然天庭飽滿,以後吐絲作繭,那蠶絲當然屬優質。”

鍾風笑道:“果然行行都有門道。”

繼續閒聊了幾句,這綢緞商人邱老闆表面看上去沒有什麼破綻。

鍾風開啟摺扇,晃了幾下,幾股灼熱的暗勁瞬間散發向邱老闆與曲掌櫃。

若是練武之人,自然而然間便會運功反抗。

他倆貌似沒有絲毫武功,渾然無知,不一會兒就大汗淋漓。

邱老闆抓起一塊手巾,不住地擦汗。

“這天氣怎麼這麼熱?呆在房子裡都熱出滿頭汗。”

鍾風笑笑,附和道:“是夠熱的。邱老闆為何不從松江直接乘海船去粵州呢?”

邱老闆縮了縮脖子,“海上風高浪急,我這人一下海就開始暈船。”

“常常吐得昏天黑地,只剩下一口氣吊著命。”

“坐海船太遭罪了,除非萬不得已,我寧可繞點圈受點累,也要坐江船去粵州。”

鍾風同情道:“那暈船的滋味一定不好受,特別是對邱老闆這副貴體。”

邱老闆嘆口氣,“行商坐賈,為了做生意,少不得該拼就得拼。”

“哦,邱老闆在粵州一定是有大客戶吧?”

“大客戶?那倒是談不上,朋友介紹了一個粵州的海商。”

“我這是專程去拜訪人家,想看看透過人家,我的貨品能否銷到海外去?”

再聊下去,鍾風感到索然無味,便告辭邱老闆,回到自已屋裡。

鍾風繪聲繪色講述了幾扇子熱得邱老闆滿頭大汗的窘況,逗得商霽蕊笑個不停,小盈也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微笑。

姜半夏回來了,不是空著手,他用一根扁擔挑著兩個碩大的竹箱。

鍾風關上房門,顧不上其他。

“半夏,你先說說南下客船找到了嗎?”

“找到了,有一條十二丈的大船很不錯,預備兩天後開船。”

“我上上下下摸索了個遍,看上去沒毛病。”

“這條船前後有兩座風帆,分上下兩層艙室。”

“上層是有兩張床板的臥艙,一共十間。”

“下層分貨艙和座艙,一半裝貨,一半坐人,能坐個一百來號人。”

“座艙比較憋氣,只留有幾個小小的舷窗通氣。”

“船老大我見了,姓高,正經水上人家,他帶有家眷,是一個乾脆利落的船孃。”

“其餘的船工我打眼一瞧,都是些老水手,作不了偽。”

“包一間臥艙是五十兩銀子,下面的座艙是每人十兩銀子。”

“我付了三十兩銀子的訂金,要了靠向船尾的三間臥艙。”

“船上不開火,不管飯。”

“好在一路往南,所過皆為府縣鄉鎮人煙密集的地方,停泊靠岸吃飯都還方便。”

“客船往南行是逆水行舟,大概需要二十餘日,船隻能開到梅嶺北麓,到那裡我們就得下船了。”

“然後,我們須得徒步翻越梅嶺,下到南麓再僱江船,就可以走水路,直接到達粵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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