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風從茫然不解中回過神來,笑吟吟地看著師弟師妹。
二人正在院中對著人家的假山石和金魚缸,奔放地抒發情懷。
他招招手,讓躲在角落裡的孫振靠近些。
“孫管家,臥室裡床榻上的女子是孫莊主的什麼人?”
“她是孫莊主的繼室夫人。”
“哦,孫莊主的原配夫人是什麼時間亡故的?”
“兩年前。”
“這位繼室夫人高名上姓,是哪家望族的姑娘?”
孫振吞吞吐吐,“孫莊主的繼室夫人姓石,她孃家在哪裡,小人也不甚清楚。”
“嗯?孫經業一方富豪,會娶一個沒來頭的女子作續絃夫人?”
孫振囁囁嚅嚅,“敢問鐘行走,這跟孫莊主遇害有關係嗎?”
鍾風忽地把臉一沉,“阿瑟做事不用你教!”
孫振一驚,他雖然今天才頭一次見到鍾風,但鍾風的盛名卻是如雷貫耳。
容州地界上不可一世的碩望侯,都被鍾風三下五除二給剪滅了。
“阿瑟”為誰?大概是鐘行走的字號嗎?
倘若惹得鐘行走不快,他老人家揮劍宰了自已,怕是如同掐死一隻臭蟲吧?
孫振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
“鐘行走恕罪,小人確實不知石氏夫人的來歷,待小人稍後請教族中的幾位長輩是否知情?”
鍾風哼了一聲,“起來吧。”
“除了孫莊主夫婦,還有誰可以進入臥室?”
“只有兩個丫鬟,潤桃、細柳。”
“她們人在哪裡?”
“我把她們關在東廂房裡,不讓她們亂走動。”
“把人叫過來我要問話。”
孫振開啟廂房門進去,嘀咕了一陣,叫出了兩個絕色丫鬟。
她們娉娉嫋嫋地走到鍾風面前,乖巧地提衣下跪,“奴婢見過鐘相公。”
一個豐腴圓潤的丫鬟叫潤桃,另一個瘦高挑兒的丫鬟叫細柳,兩人跪在地上楚楚可憐。
鍾風細細打量著二人,“你們是哪裡人?何時來到孫家?”
潤桃道:“我們本是廣陵人,三年前,老爺在廣陵買下了我們。”
細柳道:“老爺把我們從廣陵帶到金陵,從那時起,老爺就讓我們開始侍候夫人了。”
鍾風道:“哦,夫人那時住在金陵什麼地方?”
潤桃道:“我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住在秦淮河邊的一所院子裡。”
鍾風道:“秦淮河可是金陵的好地段呀,煙籠寒水月籠沙……唔……”
細柳道:“在金陵住了一個月,老爺就帶著夫人和我們回到容州孫家莊。”
鍾風道:“昨晚孫莊主夫婦遇害,你們可曾聽到什麼動靜?”
潤桃道:“昨晚侍候完夫人,夫人命我們退下,我們就回到廂房,洗漱後就睡下了。”
細柳道:“我們一覺不醒,什麼動靜也沒聽到,直到今天清晨,管家娘子使勁狠扇我們的臉,我們才從夢中驚醒過來。”
瞬間,兩人抽抽噎噎地哭起來,淚水如斷線的珠子連續滾落下來。
鍾風揮揮手,“好了,好了,別哭了。你們睡覺前是否吃過什麼東西?”
潤桃道:“我們每人吃過一塊點心,喝了一杯茶,然後就上床睡覺了。”
鍾風道:“剩下的茶和點心還在嗎?等會兒,我過去看一下。”
兩人異口同聲答道:“都在呢……”
兩個丫鬟眼波流轉,燕語啾啾,成功吸引了顧映菡的注意力,她頓時停止了對著假山石的乾嘔。
顧映菡忽然伸過劍鞘,橫擋在兩個丫鬟的眼前,斷喝道:“回房去,叫你們才準出來!”
兩個丫鬟嚇了一跳,趕忙站起來,轉身去往廂房,還不忘悄悄回頭,窺視鍾風。
顧映菡不快道:“兩張狐媚子臉而已,師兄你這麼盯著她倆,瞅得很入神啊?是不是還想賦詩一首?”
鍾風嘿了一聲,“人家的表情是自小經過教習培訓的,如同我們從小起就舞槍弄棒。”
“大家都是專業人士,倒也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不待顧映菡反駁,鍾風拍了兩下巴掌,露出一個燦爛的大肥笑,“你倆對大地的傾訴也差不多了吧,開始幹活!”
顧映菡一下子精神抖擻起來,“師兄,現在該幹什麼呀?”
“還記得在望江樓上,我教給你倆如何顯示足跡之法嗎?”
“記得,記得!”
“好,臥室裡有香粉,去把地毯上的足跡顯示出來。”
顧映菡跨過倒在門廳處的孫經業,特意仰起頭,不敢低頭看地上的屍身。
鍾風問孫振,“孫莊主的原配夫人姓什麼?”
“姓宋,宋氏夫人是容州本地人士。”
“宋氏夫人是怎麼亡故的?”
“宋氏夫人一病不起,駕鶴西歸了。”
“這麼說,石氏夫人是三年前來到孫家莊,宋氏夫人兩年前亡故,然後孫莊主立石氏夫人為繼室?”
“是這樣的。”
“孫莊主有幾個子女?”
“只有一個少爺,叫孫熙瑞。”
“他現在人在哪裡?”
“少爺在前面陪著莊主的幾位叔伯兄弟商量事情呢。”
“去把他找來。”
“是。”孫振急匆匆離去。
鍾風飛身躍上房頂,站在屋脊上四下張望。
後宅中孫經業居住的這座院落最為高大,旁邊曲裡拐彎的夾道通向其他的一些較小的院落。
後花園朦朦朧朧,花枝掩映的角落處也有一座精巧的院落。
忽然,鍾風依稀看見那處院門閃過一片綠色的衣裙,似乎有人走進了圓洞狀的院門。
顧映菡在下面臥室裡叫道:“師兄,香粉不夠用了,再找一些過來。”
鍾風跳下房頂,“好的,知道了。”
他走到東廂房門口,只聽得裡面嘰嘰喳喳,兩個丫鬟聊得正起勁呢。
鍾風咳嗽一聲,敲了敲房門,推門進去,“兩位姑娘聊什麼呢?好像還挺開心的。”
潤桃道:“我們說起昨夜之事,幸好暈過去了,要是清醒著,當場撞破了那強人行兇,我倆的小命怕是順帶也保不住了。”
細柳道:“廣陵的養母賣掉我們時,流著眼淚對我倆講,算得著命,算不著好。”
“從今後生死禍福,不由人計較,一切都是天命。現在看,我倆的運氣還算不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