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類文明的差距

年輕人緩緩舉起左手，攤開手掌心，只見空氣中一陣電流閃動，一塊不到十寸大小的全息螢幕，頓時豎立在半空中。

他凌空在全系螢幕上虛點幾下，然後便將左手再度握起，背在了後面。

“前面還有很長一段路，領袖還在裡面等您。我們不如先進去與他談話，之後，如果您有興趣，我再帶您好好參觀，您看可好？”

沈星河看了看四周，雖然在3D全息投影的作用下，根本看不出這座地下城市究竟有多大。

但看著身後那座海濱城市中的人數，也看的出，這座地下城的實際面積，絕不算小。一時半會想要窺探全貌，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於是只得點了點頭。

不一會，海天相接處，一輛周身銀白色懸浮在低空的雙人“摩托艇”披著霞輝，以極快的速度，乘風破浪而來。一個飄逸急剎車，穩穩的停在兩人面前。

車上無人，想來又是機械自動化的成果，一路見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此刻的沈星河也已是見怪不怪了。

年輕人禮貌的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沈星河點點頭，直接跳上車，坐在了摩托艇的副駕駛。

青年人也從另一側坐了上來，只用眼睛與摩托車前方螢幕對視了一眼，這輛摩托艇，便再度啟動，飛一般的向大海深處疾馳。

一路上沈星河覺得有些奇怪，這摩托艇雖速度極快，但他的臉上卻絲毫感受不到有任何疾風劃面的感覺，這算是又讓沈星河大開了眼界。

除此之外，從身邊掠過的鋼鐵俠一樣的“機械裝甲”、頭頂飛過的無動力海鷗、甚至於海底隱約可見的巨大到如長龍般綿延向遠方的真空粒子對撞管道。

這些只有在科幻電影中才會出現的世界最前沿裝備，竟一一在沈星河的眼前出現，無一不讓他瞠目結舌。

“如果……我是說如果。”

沈星河看著身邊的奇異景象，心中忍不住湧起一絲絲幻想。

“如果，我們用這些最最先進的裝備武裝起整個世界，我們會不會……會不會可能……有一戰之力？”

年輕人面色冷峻，一直沒有回答。

過了許久，他眼瞼微垂，轉過頭看著沈星河反問道：

“從我們有能力探測宇宙起，至今已經過了近一百餘年。這一百年中，我們從沒有放棄過深入太空，卻也從未發現地外文明存在的痕跡，甚至我們很少離開太陽系去探索過更遙遠的宇宙空間。你覺得我們受限於什麼？“

沈星河微微一愣，試探著回答道：

“能源？科技？或者……製造航天器的新型材料？

年輕人搖了搖頭，口中緩緩吐出三個字。

“是光速。”

他沉默了片刻繼續說道：

“光錐之內即是命運，光速如同一個不可打破的禁錮般，將宇宙中的芸芸眾生，都牢牢鎖定在了以出生為圓心，以生命時長為半徑的一小片區域內。

即便有一天我們的能源、科技乃至於材料，都達到了星際航行的標準，甚至有一天我們達到了光速。但在生命可及的短短一百年的時間裡，我們又能旅行到哪裡呢？

一百光年的距離，對於我們太長。而對於宇宙來說，卻又太過渺小了。在莽莽銀河系中，也許有著太多太多，以現在我們的文明水平，根本連想都不敢去想的奇蹟。

此時的我們，就如同襁褓中的嬰兒一般，對於襁褓外的世界一無所知。也許有一天當我們能夠將速度推進至超越光速，我們才有站起來，邁出襁褓去探索世界的資格。

很顯然，我們這次的對手，已經有了這樣的資格。而我們……還差的遠。“

沈星河沉默了，雖說保受科幻小說洗禮的他，感覺自己的思路還勉強跟的上這年輕人的節奏，但他完全不知道這年輕人用什麼依據推理出這些的。

“光速……距離的限制……你懷疑這些人是來自遙遠的外太空？可訊號源僅在光年之外啊？”沈星河努力思考著，好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白痴。

年輕人轉頭看了他一眼，似乎微微嘆了口氣。

“看過”三體“嗎”

“當然。不止一遍！”

沈星河趕緊點了點頭，似乎為終於找到和年輕人的共同話題而感到興奮。

“那你應該知道，半人馬α星系，哦，也就是書中的三體星域，是一個三星環繞系統。這種恆星系統哪怕能透過多執行緒量子計算，推測出各恆星的執行軌跡。也無法保證其供能的穩定，不適合生物的生存。

當然，他的引力系統也不穩定，飛船若要環繞飛行，需要實時調整動力角度，耗費大量的能源。因此，它連作為前沿陣地都極為勉強，不要說發展文明瞭。

所以，這幾乎可以推測出兩件事，第一、它們是從其他星域飛過來，比鄰星域只是它們的前線大本營。第二、它們的目標也很明確，就是地球！所以，哪怕耗費能源，也要保持與地球間的最近距離。我說明白了嗎？“

這次沈星河總算聽懂了他的邏輯，但此刻的腦子依舊很蒙。

“你……你是說我們的敵人很可能來自更遠的宇宙深處，而且他們已經有了超光速飛行的能力？”

“不知道，也許是超光速飛行，也許是空間蟲洞，也許是生命永恆，要麼乾脆他們原本就在我們附近，只是以我們無法理解的方式隱藏了起來。無論哪一種，都不是我們能夠企及的水平。”

亞光速飛行？空間蟲洞？生命永恆？

沈星河皺起了眉頭，雖說這地下城中的科技水平已經足夠讓地球上任何國家的任何人歎為觀止。但連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與這幾項宇宙級技術難題相比，這地下城中的各項發明恐怕也只像是孩子手中的高階玩具一般，別說量級，兩者根本不在一個次元。

這也太特麼科幻了……

“那有沒有可能在我們附近呢？巴納德星？伍爾夫359？天狼星？太陽系周邊十光年範圍內，還有很多適宜生存的單恆星星系啊！”

沈星河抓住他話語中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迫不及待的問。畢竟十光年的距離光臨地球，遠遠比十億光年好接受的多。

年輕人看著他，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牽強：

“如果他們原本就已經藏在了我們身邊，我們早就該發現了。除非……它們藏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那對於我們來說，或許更加可怕。“

“看不到的地方？你是指……”

“說實話，我不想做這樣沒有依據的推測。如果說亞光速飛行、空間蟲洞這樣基於地球文明科技水平的延伸推演，你都難以接受的話。那無依據的推測，無異於瞎猜。

如果你真的想聽的話……也許是行星甚至恆星之內，也許是黑洞之中，甚至也許……在我們連看都看不到的暗宇宙……都不是沒有可能。”

年輕人目光深邃，瞳孔中空洞無光，正如他口中那無比神秘的黑洞一般。

恆星之內、黑洞之中……暗宇宙……

沈星河無語了，他對暗宇宙知之甚少，但黑洞他還是稍微有一些瞭解的。

那是一片死寂之地，在黑洞的周圍時空都會被他強大的引力扭曲，向更高緯度墜落。甚至連最快最輕的光，都無法掙脫它的束縛，如同太空中的漫步者一般，被它拉扯著圍繞在他的周圍，形成一圈耀眼的視界。

而視界之內的世界，空間是無限的、時間是靜止的，所有的物理規律、數學邏輯都不存在。不要說沈星河，甚至連世間最頂端的科學家，對它裡面發生著什麼也只有猜測。

年輕人似乎看透了沈星河的想法，他很滿意沈星河臉上寫滿的那些驚愕的表情。於是有些得意的繼續說道：

“確切些說，也許叫黑域更加合適，但區別不大。不只是他們，我甚至懷疑許多個黑洞中都存在著文明.....他們也許只是不想讓其他文明發現。”

每個黑洞中都隱藏著高等文明？這意味著什麼？他們怎麼生存的？怎麼克服黑洞那磅礴無匹的潮汐力作用？又為什麼要隱藏自己？

沈星河輕輕搖了搖頭，試圖不讓自己陷入那年輕人為自己設定的思維陷阱，走入更遠的歧途。

“所以你是說，他們即便原本就在我們身邊，那也是掌握了黑洞技術？”

“是的……”

年輕人點了點頭，緩緩說道：

“甚至……我認為他們很可能已經完全掌控了我們周圍的這一整片“空間”……”

沈星河頹喪的低下了頭，這個理論讓他感覺到自身前所未有的渺小和空前的無力。

雖然青年人的論點也不過只是基於人類文明上的推測，但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居然那麼有理有據，以至於讓沈星河從心底都沒有了絲毫反駁的勇氣。

當人類還在以掌控能源的多少，作為宇宙等級的分界線，為了爭奪有限資源而自相殘殺時，外族竟已到達了這般無可企及的高度。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如果神真的存在，不知會用怎樣的方式，憐憫我們這隻弱小到連掙扎的權利都沒有的小小螞蟻呢？

天色驟然黑暗了下來，如同沈星河此刻的心情。

他抬頭遙望夜空，只見朗月高懸、星光璀璨。一條銀河如注，似夢幻般，在這凝固的時光中緩緩流淌，閃耀著陣陣波光，飄向蒼穹的最遠處。

“這是休息區……”

年輕人本想向沈星河繼續介紹，但看他興致實在不高，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領袖就在這條銀河的盡頭等你，不要太沮喪,這會影響到你們會面時的情緒，其實.....我們並不一定就只能是坐以待斃，死路一條，我們還有希望。”

沈星河抬起頭，看著這無邊的黑夜，似乎完全看不出他所謂的“希望”，究竟掛在這星空的何方。

“......心胸放的寬廣些。

你看地底這些人。每天都生活在虛擬的世界中，為全人類做著不為人知的巨大貢獻，卻無怨無悔。如果每每遇到困難就都像你這麼消沉，那恐怕早就集體抑鬱了。”

他微笑的看著沈星河，繼續寬慰道：

“其實，災難才是文明進步真正的階梯，在人類幾千年歷史裡，中西方文明唯一的相同之處，就是總能在災難之後，誕生一大批大師，無論是科學的還是藝術、文化、思想上的。

所以.....災難總能讓人類凝聚、讓大家團結起來，即便最終解決不了問題，也會促進人類文明的進步。你又何必擔心呢？”

進步？

到時候人類文明還能不能存活下去都不知道，談何進步？

沈星河再度皺起了眉頭，心中似乎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就像他剛才說入侵會使人類走向更好的未來一般，此刻又說災難促使文明的進步……

這種論調讓沈星河說不出哪裡不對，但總覺得心中格外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