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毒。”

肖艾盯著報告,眉頭緊鎖。

大家都因為弟弟的智力障礙,把他所有的不正常行為都看成正常的。

涉及毒品,案子的性質一下就變了。

“你弟弟什麼時候開始吸毒的?”

李韻華目光銳利,盯著哥哥。

“我弟弟吸毒?不可能。”

哥哥一臉茫然。

趙晨看的真切,哥哥是真的疑惑。

“好,不知道,那就下一個問題,”李韻華目光冷了一分,彷彿寒冬臘月裡的冰渣子,能活活將人凍死,“你弟媳的身份你清楚嗎?”

“這……”

哥哥想了想,“是我媽帶回來的,不清楚。她瘋瘋癲癲的,不能正常溝通。”

“詳細說說。”趙晨想起一個小孩兒說的話,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真相?

“她大部分時間不說話,問她從哪兒來的也說不出來,媽的意思是讓她當弟媳,四年前,媽把她從雪地裡領回來的,她嘴裡還塞著垃圾,我認為她是智力失常的流浪漢,可是她長得很好看,眼睛水靈靈的,弟弟也喜歡她,我就同意收留她了。”

資料顯示哥哥是全家唯一智力正常的人。

“以為自己很善良啊,也不問問人家同不同意,你不知道她是失蹤的大學生?為什麼不報警?不領結婚證?”

李韶華沒好氣的問。

“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認為結婚領不領證都無所謂。這不犯法吧?”

“萬一她已經結婚了呢?那就是非法同居和重婚了。”

“啊?我真沒想那麼多。”

趙晨想了想,四年前,大學生是五年前失蹤的,這中間一年去了哪裡?一年內面目全非是很有可能的。

“我相信你,”趙晨點頭,柔和的說,“聊聊你知道的吧,四年前弟弟結婚後,你們的生活。”

趙晨肯定消失了一年的人不會憑空出現,她的突然出現是有人在故意為之。

“我們的生活,”說到熟悉的事情,哥哥稍稍放鬆了點,回想起恍如隔世,所有的痛苦不快如今都雲淡風輕,“我們的生活沒有什麼改變。”

“弟妹領來後不久,母親就走了,我們還是不多不少,三個人。”

母親有智力問題,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哥哥是全家唯一智力正常的人,母親懷上弟弟的時候哥哥五歲,還是不知道誰是肚子裡這個可憐孩子的父親。

哥哥小時候認為自己才是不正常的。

母親和弟弟的眼神和自己不一樣,他們常常待在角落一動不動,偶爾混亂的說著含糊的話,哥哥也縮在角落裡,感到無助,本能的想出去玩兒。

哥哥漸漸長大,母親從外面帶了一個女生回來,母親的頭上有沒融化的雪花。

哥哥看著母親把女生的手放在弟弟手裡,弟弟痴痴笑著。

“走!”

哥哥的詞彙量不多,拉著弟弟就往外跑。

“啊嗚阿兒……”母親在後面大聲喊著什麼,哥哥不管,弟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是莫名其妙興奮的跟著跑。

大概自由是所有人的天性。

從陰暗的地下奔上地面,風這麼輕,白雪那麼柔,輕輕落在睫毛上,眨眨眼就融化了,一切都那麼新奇,原來世界無邊無際,原來世界除了全黑,居然還能有全白。

在一片素白中,哥哥找到了樂趣,沒一會兒就和幾個同齡人打成了一片。

“哇……哥……哇……”

哥哥立馬扔了手中的雪球,順著哭聲找了過去,弟弟響亮的大聲哭著,地上躺著一具屍體。

有可能是那個冬天格外的冷,在記憶中,再沒有過那麼冷的天。

哥哥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滯了,“媽——”

他緩緩走過去,每一步都像是踏著自己的血肉,牽扯全身撕裂心囗,走到冰冷的屍體前,他跪在地上,低著頭伏在屍體上直不起腰了。

怎麼會呢?明明剛剛還好好的,明明還跟自己說話的,“媽,媽,……媽……”

自己應該耐心聽完她說話的,如果知道那是最後一句話,如果知道會是最後一面,哥哥寧願永生待在黑暗裡,哥哥感到胃在抽搐,說不出話,也許眼淚都在胃裡。

哥哥想說好多話,可找不到詞。

“媽媽……媽……”

重複的低語,比咆哮更讓人害怕。

“一個瘋子一個傻子。”

周圍扔小石子看熱鬧的人就散了。

這是哥哥初來上面的世界上,他學到了兩個新詞,瘋子和傻子。

沒有人告訴他這是什麼意思,可他自己懂了。

“待在陰暗處的人怎麼能妄想陽光,”哥哥自嘲的笑了,“見光不會生長,只會死。”

哥哥從此拼命努力,學習更多詞,和地下流浪漢聊天,瞭解地面上的生活,混在丐幫裡,不動聲色看形形色色的人。

一個人,帶著弟弟和弟媳相依為命。

在地面上也有了屬於自己的房子,可三個人還是更習慣縮在地下,那裡有家的感覺,儘管看起來是那麼不堪。

“你見過這個人嗎?”趙晨將劉易的照片舉起。

哥哥仔細辨認,搖了搖頭,“沒有。”

“你弟弟什麼時候吸毒的?”

“不知道。”哥哥脫口而出,回答了才後知後覺,好險惡哇,怎麼突然轉變問題了!

“警察同志,會不會弄錯了?我弟弟怎麼可能吸毒?”

“你要是真心為你弟弟著想,就好好留意身邊的人,”李韶華沒理會哥哥的問題,犀利的說,“你弟弟肯定要送去戒毒所。”

“上次你們回去,好好的為什麼吵起來了?”趙晨問。

“弟弟沒看到媳婦兒,生氣發狂了。”

“哦,時間到了,你回去吧,我們已經通知了廉清花的家人。”李韶華看了趙晨一眼,趙晨點了點頭。

哥哥這才知道,原來她有名字和家人。

“你快走吧,到時候見面了要吵起來的。”趙晨擔心的催促。

“我能看看她嗎?最後一次。”

畢竟曾經是相依為命的家人。

趙晨看了李韶華一眼,李韶華點頭。

停屍房裡,哥哥輕輕拿開女人身上的白布。

女人墨色的長髮一絲不苟,安詳的彷彿只是睡著了。

“她懷孕了?”

“嗯,三個月。”

“平常弟弟很黏她,我都沒發現。我能去看我弟弟嗎?”

異想天開了不是。

趙晨搖頭。

哥哥沉默了一會兒,帶著悲憫開口。

“她活著,我也不會讓這個孩子出生的。何必又讓一個無辜的生命來這世上走一遭。”

趙晨沒有體會過貧困,沒有智力失常的家人,沒有流浪過,沒有人可以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趙晨看著別人的悲傷,保持沉默。

“女兒啊——啊!——”

撕心裂肺的哭吼。

“你快走吧,等會兒就走不了了。”

哥哥點頭,經過那對頭髮全白的夫婦時,內心愧疚不已。

哥哥慌亂不已的逃離了警局,自己只是個傻子而已,生活這麼糟糕,自己逃不出日復一日的迴圈,逃不出可悲的命運,那個來不及降臨的小生命,是逃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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