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知道錯了？以後還會不會再動刀砍人了？”說了半天，李韶華口乾舌燥，看對面的壯漢一臉痴呆，完全沒有任何反應，莫名火大，“裝傻是吧？襲警，拘留三天好好反思……”
李韶華話沒說完，壯漢哇哇大哭了起來，哭一下吮一下手指。
“哥，哇嗚嗚嗚嗚……哥！有人欺負俺。”
壯漢一把鼻涕一把淚。
李韶華無語，這壯漢不像是演的，哭的撕心裂肺。
難道是真傻？
“李哥，”林嬌嬌探頭，“家屬來了，把他放了吧。”
李韶華指了指自己腦袋。
林嬌嬌點頭。
林嬌嬌走近壯漢，遞了一顆棒棒糖，用哄小孩的囗吻耐心哄著，“不哭不哭，哥哥來接你回家了。”
壯漢立馬止住了眼淚，吸了吸鼻子，呆呆看著林嬌嬌。
“漂亮，”壯漢嘿嘿痴笑，接過糖，“媳婦兒。”
“想回家嗎？”林嬌嬌耐心的引導。
“想！”
壯漢跳起來，龐大的身軀配上他跳躍的動作，那麼荒唐滑稽。
林嬌嬌李韶華對視一眼往外走，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深深的無奈。
壯漢蹦蹦跳跳，一步沒走穩，跌在地上。
眼看著又要哭，趙晨走進來。
壯漢立馬站起來，林嬌嬌下意識擋在趙晨身前。
壯漢卻向著趙晨鞠躬，“對不起。”
三人均是一愣。
“俺太想見俺媳婦兒了，他們都說是俺媳婦兒掉水裡了，他們都在騙人，”壯漢直起身，眼神彷彿有一瞬間的清明，“那不是俺媳婦兒。對吧？”
壯漢沒有看到屍體，刀落下時就被擒了。
趙晨反應快，刀舉起時就閃向了一邊。
肖艾的身體直覺就是衝過來一腳，踢中壯漢膝蓋，抓住亂揮的雙手，銬上手銬，扭送警局，一氣呵成。
“我弟弟呢！”
男人咆哮的聲音。
“哥！”壯漢突然跌跌撞撞往外跑，“哥！”
眾人看著兄弟倆相認。
這是一小時不見如隔三秋。
“你要看護好你弟弟，不能疏忽，不能讓他接觸危險物品，”肖艾看兄弟倆終於交流完畢，提醒道，“避免他傷害別人，也傷害自己。”
“好好好。”哥哥一一點頭應下。
“嗯，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哥哥連聲道謝，牽著弟弟走遠了。
“確定是自殺嗎？”李韶華問。
“是，”林嬌嬌將報告遞過去，“河水很涼，她在岸邊猶豫了很久，但是最終還是……”
“她懷孕了？”李韶華看著資料。
“三個月。”
眾人為生命默哀三分鐘。
“哥哥的意思是他會來處理弟媳屍體，不讓弟弟知道，不想刺激弟弟。”肖艾打破沉默，“嬌嬌注意監控，老李和小晨重返現場調查。”
“是！”趙晨應道。
李韶華開口想問肖艾重返現場的意義？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服從安排。
兩人走遠後。
“肖隊，已經確認是自殺了，為什麼還要重返現場？”林嬌嬌不解的問，這不是多此一舉。
肖艾想到常山青交代的兩個月期限，想到趙晨，想到他眼中似曾相識的光，趙晨太天真，他對每一個案子都一定要刨根問底，一定要明白原委，可現實中，案子知道結果就可以停止了，就，應該停止了。
趙晨有才能，可常山青的安排也一定有他的道理。
肖艾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給趙晨一個機會，也許是他身上的信念，就像曾經的自己，相信正義，勇敢無畏。
肖艾一瞬間想了很多，揉了揉太陽穴，“趙晨還在實習，讓他去和李韶華多學幾招。”
“哦。”林嬌嬌點頭。
流昌河旁。
李韶華瞪著流水，肖隊是什麼意思啊？
趙晨看著岸邊泥土，溼潤的泥土上有一行腳印直直延伸進河水裡。
“看，那行腳印。”
“怎麼了？確認是那個女人的，沒有偽造，沒有逼迫。”
“很堅決。”
李韶華想了想，反駁道，“死亡的地點並不隱蔽，監控裡她也站在馬路上猶豫了很久。”
“她是在柏油路上站了很久，但不是在猶豫，是在觀察，”趙晨讓自己思維下沉，和女人同頻，“只要沒人，就可以保證不會被救起，她求死的心很迫切，沒有找更合適的地點，而是找了距離最近的地點。”
李韶華沉默，趙晨憋氣，感到窒息感再深呼吸，吸氣，呼氣，吸氣……
呼吸平穩後開囗。
“她俯身，讓身體感受冰冷的水，再把頭扎進水裡，口鼻耳進水，等待窒息，雖然很痛苦，但這是她能想到的最穩妥的低成本死亡方式。”
“老李，小晨。”肖艾的聲音。
“收到。”李韶華回神，拿起對講機，和趙晨同時回應。
“她沒有身份證沒有結婚證，現懷疑她與五年前的昌大學生失蹤案有關，特命你們現在調查。”
“是！”
李韶華趙晨立刻行動。
地面上的住址沒有人，打聽到兄弟倆地下還有一個房間。
來到了兄弟倆的房門前，在地下，很陰暗，聽到爭吵和碎裂的聲音。
“打擾了，警察。”
門沒鎖，趙晨敲了三下門，沒回應。
李韶華一腳破門而入。
一股西紅柿混著臭襪子的氣味撲面而來。
兩人定睛看去。
哥哥身上插著刀，倒在血泊中。
弟弟正在雙手沒有規律的胡亂揮舞，像失控的野獸。
“都是你們害了俺媳婦兒！你們！你們都去死！”
李韶華衝了過去，趙晨迅速撥打了120。
趙晨一邊和醫院的連線員溝通一邊走向哥哥那兒。
哥哥拔出刀，扔在地上，手按著傷口，一直喃喃自語。
“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趙晨檢查了傷口，刀痕很淺，也不是要害處，死不了。
地上的血泊，大部分是被哥哥壓壞的西紅柿汁和打翻的水混合而成。
難怪血腥味很淡，趙晨在一片烏黑中想。
李韶華控制住壯漢弟弟，想教訓又感覺是對牛彈琴，默默翻了個白眼。
“警察同志，您別勒著他，太難受了。”
“不抓緊點，打你你受得住？”李韶華毫不客氣的對地上躺著的哥哥嘲諷，“管不住他就管好你自己。”
趙晨扶著哥哥，“走，去醫院。”
“這錢……”
“……我給你付。”
李韶華看著趙晨，覺得他是個白痴，這樣下去會餓死。儘管這哥倆確實很慘，但天下苦難太多了，個個都去幫，想法很好，你有那個實力？新人沒有經驗啊，李韶華決定有時間和趙晨談談。
趙晨感受到李韶華的視線，看過去，看不清楚，這是怎麼了？趙晨沒多想，扶著哥哥，小心翼翼不去碰到他的傷口。
眼睛適應環境後，在黑暗裡也看的清楚。
家徒四壁都是誇讚了，這哥倆兒地下住的地方，只有破爛不堪的一張木床，四個有裂痕的碗和幾雙筷子，沒有燈，外面陽光明媚，這裡漆黑一片，彷彿時間都停滯了。
和地面上的人簡直不是一個世界的，若非親眼所見，很難想象，在昌縣，二十一世紀還存在這種類似貧民窟的地方。
哥哥安置好後，趙晨返身。
“這床真好啊。”
趙晨聽到哥哥在喃喃自語。
“只有這一處傷口？很快就要癒合了。”護士小姐姐不解的看向趙晨，“你是家屬？病人還有什麼隱疾？”
趙晨一個踉蹌，白白掉了兩百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