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新疆一帶,阿拉布坦的日子紅紅火火,但他卻從不張揚,很穩,時時注意著周邊,特別是東方的動向。這一年,完全建立在軍事佔領下的金帳汗國,瓦解成幾個小汗國,被俄羅斯大公伊凡四世和伊朗薩非王朝相繼征服,這些蒙古人有的投降了新主人,有的遷移別處發展,有的投奔準噶爾。但他心裡明白,要想在廣闊的西域立教,最重要的棋子還是拉薩,所以決定派兄弟策零敦多布再走一趟。

“大哥,又有三百多蒙古人不願改信異教投奔來了。”策零敦多布說。

“我就知道那些金帳汗的公子哥兒守不住祖業,一個一個都垮了,有的入了異教異族,真丟大汗的臉啊。”阿拉布坦趁叔父噶爾丹兵敗自殺,收攏人馬成為部落首領,雖表面歸順清王朝,但心中卻一直做著和噶爾丹相同的夢。

“目前形勢對我們有利,西邊的奧斯曼就像一個喘氣都困難的老人,俄羅斯內亂連年不止,被迫停止了東進,伊朗的阿巴斯看起來佔了不少地盤,可人家不服,現在連自已的後院也收拾不過來。東邊的大皇帝對咱們是鞭長莫及。這周圍方圓數千裡之內無人可與準噶爾匹敵,大哥實現抱負的機會到了。”

可阿拉布坦卻緊皺著眉頭問:“策零啊,叔父比我魄力大、能力強,你明白他為什麼失敗嗎?”

論率兵作戰,策零狡詐多智不愧準噶爾頭號悍將,若論政治頭腦則遠不及乃兄。只好諾諾,一時無法作答。

“叔父嘗言:給我五萬精騎就敢挑戰任何一個帝國,若有十五萬軍隊則縱橫天下。可挑戰大清卻失敗了,在勝負的天平上,一個實際已不存在的人發揮了關鍵作用。”

策零驚訝地問道:“誰?”

“他一道法諭,內蒙古和喀爾喀無一騎敢明助我部,你想,數萬人馬遠在幾千裡之外,給養無著,疲憊不堪,豈有不敗之理?”

“大哥是說西藏的達賴佛爺?”

阿拉布坦站起,在帳中徐徐踱步,語氣堅定地說:“欲爭天下必先統一諸蒙古,統一諸蒙古就須擁達賴喇嘛以號令。”

策零瞪大眼睛說:“大哥的意思是先拿下西藏?”右手不由一攥。

“你也不想想,那樣做是在走叔父的老路。”

“大哥你就直說吧。”

“我們只有耐心等待。”

“如果一直沒有機會呢?”

阿拉布坦茫然望著遠處說:“那就是菩薩讓我們死了這條心。”

“可是……”策零不甘心地捶了一下膝蓋。

阿拉布坦轉過身神秘地一笑:“兄弟呀,只要耐心,機會總是有的。嵩祝寺的喇嘛從京城傳來訊息,固始汗的那個義子、老十多爾濟拜見了皇帝,被封為和碩親王,這裡邊恐怕不簡單。正好,新達賴坐床咱們沒趕上參加,兄弟你再辛苦一趟,去找我那個老同學,一是朝拜佛爺表示祝賀,二是告訴他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儘管開口,三是明講達萊汗、多爾濟也是厄魯特的人,多年不見去看望看望。另外,不用說,山川地勢,風土人情,都要留意。”

“好,大哥放心。只是不知那個第巴怎麼想,能和大哥一條心麼?聽說是他慫恿叔父出兵的。”

“哼哼,這個傳言是叔父自已造的,無非是想傳遞一個暗示,壯自已聲勢。我在哲蚌學習多年,藏土廣袤,人口稀少,所以藏人有一套生存之道,從對待吳三桂的作法就可看出,桑結嘉措深諳此道,以皇上為最大靠山,在各種勢力之間巧妙周旋,他決不會支援叔父,但也設法保全以牽制其他王公,否則,叔父敗回時,他只須以佛爺名義在安多布兵攔截,恐怕一個也逃不回來。”

“大哥,我記得最後叔父曾派親信給第巴送去一信,他遣衛隊長大毛面見叔父,勸歸降朝廷,以佛爺名義力保皇帝赦免並優待,後見叔父無降意遂告辭。叔父送行時說:‘第巴大人之意我已心領,只是孩子無過,也跟著吃這般苦頭,或許有一天還望大人收留。’大毛回答:‘來時大人有話,若小公子投奔,他會代老同學收養。’聽說叔父當時就哭了,命小堂弟給大毛磕頭。看來這第巴也是個仁義之人。”

“是啊,後來皇帝恨叔父不降,竟欲罪及全家,大堂姐出嫁多年也不放過,多虧第巴說情才未追究。所以啊,我有個預感,只要這位老同學在位,我們恐怕就沒有機會。”

第二日,策零動身。

僧人出任一地或一個部門的行政長官,這無疑是一個全新的挑戰。僧官培訓班設在色拉寺,學員是從三大寺挑選的,年齡多為三四十歲且修為出眾者,培訓班由貢嘎活佛和達瓦負責,已經開學一個多月了。學員們的思想比較活躍,提出的問題五花八門,上報桑結後,他經過梳理,準備分為幾個專題進行講解,並要求三大寺堪布和哲蚌學員班青年僧人及第巴府官員也前來共同聽課。

初春的拉薩,柳枝泛青,苞蕾欲綻。

桑結入色拉寺後先到護法殿頂禮了馬頭明王和金剛橛,然後進入大經堂登上法座,面對黑壓壓的人眾徐徐開示。他先簡單回顧了元朝時的薩迦政權和明朝時的噶舉政權,接著說道:“這兩個政權的實質,是打著教派旗號的世俗政權,雖然有若干宗教色彩,但首領是大貴族,所以他們依靠的中原王朝一垮,也跟著倒臺。

“偉大的五世建立的甘丹頗章,它的最高統治者是佛法,是佛祖派到這片雪域的大怙主觀音菩薩化身——格魯大活佛達賴喇嘛。第巴府是秉承達賴喇嘛旨意管理行政事務的最高機構。所以,甘丹頗章是政教合一、以教領政的政權。僧俗並治、僧官為首的新官制,正體現了甘丹頗章政權的性質,有利於施政舉措的貫徹執行。”

辯經是格魯宗的一項優良傳統,不但體現了釋門弟子平等的理念,也是學經的重要途徑。對第巴開示的討論,很快就演化為辯經的方式。只見兩個或數個僧人先是在經堂爭論,然後不約而同跳到殿外,邊走邊辯。看吧,經堂內,臺階上,過道中,廣場的各個角落,整個色拉寺成了一個大辯經場。

色朗和阿旺在達旺寺學過辯經,還被公認為口才不錯,但馬上就被眼前火爆場面所震懾——

普通僧人在同活佛辯論;

年輕僧人在同白髮蒼蒼的格西辯論;

一個人在同多人辯論;

多人和多人形成兩個陣營在辯論。

飄拂的袍袖,飛甩的佛珠;

激昂的神采,宏亮的嗓音……

特別是那種真理在握的自信和勇氣,使兩位年輕僧人明白了二百多年來,三大寺何以培養出一代又一代優秀僧才,成為格魯宗也成為今天甘丹頗章政權的支柱。

後來入宮時,二人將上述所見及感受說與洛桑。

“那你們演示一下,讓我也開開眼。”

依根柱提議,來到宮頂平臺。藍天白雲下,群山環繞中,兩個年輕僧人拉開架式,意氣風發,精彩之處,圍觀的侍從們鼓掌叫好,引得塔布和甘珠爾也上來觀看。

洛桑看得呆了,漸漸周圍一切變的模糊,只剩兩個辯經的絳色身影。啊!辯經,這不正是僧人的舞蹈嗎!它剛勁有力,又任意揮灑。受此啟發,洛桑後來將其所悟匯入書法藝術,既有柔美也具陽剛,當他筆下寫出一行行藏文時,猶如在描繪著僧俗共舞、男女鍋莊……

培訓班的課程有各項行政法規、施政程式、語文知識和藏區歷史地理四大塊,學時為半年,最後一個月考核,合格者分配職務。

針對學員提出的疑問,桑結又作了第二回開示。

“有人認為,有佛經中的戒律就夠了,不須再定什麼法令,這就把世間法和出世間法混在一起。寺院管理和僧人自律靠的是出世間法,而治理一方眾生則要靠世間法。上次講的‘以教領政’是指世間法的制定、執行,以出世間法即佛法為指導,二者一表一里不可分割,但又有差別。比如,佛法首戒殺生,故《十三法典》中沒有死刑。又如,佛教認為賤民由於前世罪業太重,不在三善趣中,可世間法要求,在基本道義上,將他們與其他人一體對待。”

經堂裡鴉雀無聲,都在認真地聽講、思索。

桑結抬頭望望天花板接著說:“也可以這麼說,出世間法管的是靈魂,世間法管的是這一輪迴的肉身。”

阿旺和色朗過後議論,許多深奧的名詞、概念,從第巴大人嘴裡講出來卻通俗易懂。

“我們在座諸位都是佛門弟子。佛法說到底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利益眾生。利益可分兩種,一種是世間的,即現世輪迴中的福祉安樂,另一種是出世間的,即靈魂獲得最終解脫。前者可視為‘有’,後者可稱作‘空’,‘有’是暫時的,‘空’是終極的。空空有有,有有空空,各門派爭論了多少年,是宗喀巴大師用‘性空緣起’的道理講清了這個問題。‘性空’是三千大千世界和佛法的本質,‘緣起’則是現世中不停變換的存在方式,是‘有’。‘性空’是因,‘緣起’是果。”

人們仔細聽著,生怕漏掉一個字。桑結接過侍從端上的茶呷了幾口。

“‘性空緣起’是出世間法。而‘緣起性空’則是世間法,比如格魯派和噶瑪派的鬥爭,不會等對手垮臺我們才奮起,五世佛爺和班禪佛爺看準小藏巴汗所作所為必亡無疑,故起而抗爭,最終取得勝利。這需要主事者大智大勇,遠見卓識,絕非盲目舉動。‘空’則通,通則達,達則無礙,所以它是萬物萬事生成、創新、發展的動力。”

當阿旺、色朗將第二次開示轉述後,洛桑說:“我能想象出大人講話時的神態和語氣,可惜我不能去聽。”

“大人會講授給佛爺的。”阿旺說。

“不一樣啊,效果大不一樣。”

色朗興奮地說:“大人開示後,熱烈的討論、爭執持續了好幾天呢。”

洛桑若有所思地說:“佛教傳入藏土一千多年,‘後弘期’至今也八百年了,出現過的教派有數十,各種教義學派難以盡述,越來越龐雜、艱澀。我看,越講越深奧的人,或是他不懂或是他照搬,真懂的人才能淺顯講出。”

二人不住點頭:“佛爺說的太對了。”

洛桑擠擠眼:“你二位也學會奉承了?”其實他清楚,這兩位老同學都是正直之士,對自已禮數周到、尊重有加,決非諂媚之輩。

“此話只有佛爺可講,我等小僧若講出去,恐怕在學員班就呆不住了。”

這天,桑結從色拉出來,向八廓東街行去,多日未見佳莫了。老遠瞧見小紅和小麗在忙碌,小毛跟在後邊一跑一顛。瞅見桑結,二人忙過來行禮。

“在忙什麼?”

“回大人,在薩嘎達瓦節啟動儀式上,歌舞吉朵作了表演,市民都很喜歡,按第巴府要求,正排練新節目,準備在放生日到藥王山和龍王潭演出。”小紅回答。

“你們做得很出色,還有什麼困難沒有?”

“別的好說,只是服裝不統一,看著不……”

桑結點點頭,答應儘快解決,四下望望,又問:“佳莫呢?怎麼不見她。”

二人對視一眼,小紅有點吞吐,只說小姐有別的事沒來。佳莫叮囑過先別露出和阿媽相會的事,等談妥婚事再講。

因忙於僧官培訓班的講課,有多日未見佛爺了,桑結告別小麗小紅,又向宮中走去。

洛桑正在一進大門的院子裡活動,高興地迎上叫著“阿伯”。桑結不禁眉頭一皺,洛桑意識到不妥趕忙改口。桑結詢問了近日學習起居情況,洛桑一一作答,招招手,侍從搬來卡墊,二人在院中坐下。

洛桑一本正經地說:“大人啦,弟子近日聽人開示,內有不明之處,請示下。”

“佛爺不妨說來聽聽。”

“小藏巴汗欲武力消滅不同教派,不惜做出背叛佛祖之事,前世佛爺和四世班禪以老汗王為援,消滅了噶瑪政權,為何稱之為‘緣起性空’?”

桑結疑惑地扭頭問:“佛爺聽何人所示?”

洛桑撲哧一笑:“大人啦,我是聽阿旺和色朗說的,他們說大人講的好極了,通俗易懂,唉,什麼時候也讓我去聽呀。”

“佛爺,你剛才的話只說了一半。”

“噢,我想到朗達瑪因滅佛毀法歷來受到貶損,他勾結笨教勢力殺兄奪位,這是否也算‘緣起性空’?如果算,這裡是否有對錯、善惡之分?”

這孩子慧根大利,確是不凡。桑結心想著,正欲伸出手習慣性地去拍對方肩膀,猛然意識到這是在大院裡,遂抽回手,頗尷尬。洛桑看在眼裡,暗笑。

“我們暫且將‘性空緣起’稱為順勢而動,將‘緣起性空’稱為逆勢而動。後一種情況有成功也有失敗。箇中原因很多,但根本在於‘緣起’者對是否通達無礙的判斷。成功也好,失敗也罷,在佛家眼中,這不過是因果大法的示現,是時空鏈上不可躲繞的環節,無所謂對錯、善惡。”

瞅著洛桑驚奇的表情,桑結接著道:“世間法同出世間法是相通的,比如,我們用世間法來觀察你提的問題。朗達瑪其兄赤松德贊從印度請來蓮花生大師,佛教正式傳入西藏。朗達瑪能夠得手,一是因為笨教舊勢力不甘失去原有的地位,且在民眾中有較大影響,二是赤松德贊為扶持佛教,給予僧人多方優厚待遇,使僧人成為社會中高高在上的特權階層,招致國人反感。故朗達瑪的‘緣起’,得到‘性空’容納。”

“大人講的通透,弟子受教了。只是佛家不會消極被動地等待‘緣起’吧?”

“當然不會。試想,我們每天都在修習,每天都在向眾生宏傳佛法,為什麼?就是因為有人還不信佛法,有人信而不堅,即是虔誠者也要不斷精進勿使退轉,這不就是‘逆勢而動’嗎?不就是‘緣起’嗎?但這離不開出世間法,正因大法無常,故以從容之心看世間變幻如行雲流水、花開花謝。”

洛桑忽然想起在東嘎寺時,央熱活佛作的那個比喻,師父雖是自謙,但他對第巴大人感到由衷地敬佩。“阿伯啦,”洛桑附在桑結耳根悄聲說,“好長時間沒給我講故事了。”

“僧官培訓班還有一節課,講完後,我計劃請人教佛爺漢話,和朝廷官員打交道方便,漢文書籍很多,看看有益處。蒙古文字也要學,總之,授比丘戒前,萬勿懈怠,親政以後就沒那麼多時間學習了。”

“大人,你說什麼?親政?我什麼也不懂,怎麼行?還是你……”

“好了,好了,今天只是說說,心裡明白就行,那是以後的事。”

侍從們遠遠望著,只見佛爺一會兒喜笑顏開,一會兒愁眉苦臉,搞不清怎麼回事。

桑結對色拉寺的第三次講課作了周密慎重的準備。

“各位同修、學員,部分僧人將走出經堂進入官府,這是格魯立宗三百年未曾遇到過的局面,有各種議論是正常的。

“宗喀巴大師的兩個次第論,以‘三士道’講明瞭修行的次序、過程、方法。諸位知曉,下士道是眾生為求現世安樂而皈依佛法,雖是初發心,但這是修中士道、上士道乃至修佛的必經階段。所以大師開示,滿足眾生利益其中包括著對世間暫時安樂的希求,因為這是眾生肉身得以依託並進一步上升追求中士道修行的基礎。

“滿足眾生當下輪迴的利益,就要求官員施行善政,提高生活,差役有度。從佛法來說這就是修下士道。”

桑結一氣講了不少,停下邊喝茶邊觀察下邊的反應。聽眾中特別是青年僧人利用間隙小聲議論起來,這時傳出一個較大的聲音:“我覺得下士道即世間法,是為滿足眾生安樂。”

桑結放下茶碗,皺一下眉,用手指了指下邊:“這位同修說對了一半。”大家都回頭看,說話僧人正是色朗,色朗見狀,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桑結接著講道:“僧人為官,按官府條例公正治事,是世間法部分,引導眾生勤修善業,在求今生樂的同時,更重在求後世樂,這屬出世部分,二者相輔相成,原本一體,可見下士道包含著世間、出世間兩部分。諸位,不可將為官為僧、在世出世截然分開,僧官在處理俗務同時,還須引導教化眾生一心向佛,只有後一條達到,方可說稱職。”

桑結示意休息一下,僧眾對大人的開示都歡喜讚歎。課間,桑結命人喚來阿旺和色朗,親切地鼓勵二人努力學修。

接下的開示中,桑結講到方法問題:“當眾生處在下士道修行階段,如何聚集福慧資糧以提升層次呢?這要靠重視實修的密法將敬重三寶的意識貫穿於生活之中,寧瑪宗在滅佛期能生存下來,就是這個道理,五世佛爺在敏珠林曾專門為此作過開示。

“當初各教派戒律不修,世人眼中,僧人彷彿就是卦師或咒師。故宗喀巴大師強調顯宗修習,規定先顯後密、顯密雙修,並在格魯寺廟內特設顯宗班和密宗班,為今三大寺顯密扎倉前身。大師顯密並重,認為由顯入密乃成佛必由之路。但何為密宗?由於密法龐雜且教派不一,迄未統一。

“尊敬的五世曾蒙難山南,對寧瑪教法有甚深研習。寧瑪密法系前弘期蓮花生大師直傳,乃密法正宗,後受苯教影響,滋生流弊,五世佛爺對照發獲的伏藏經書,請教寧瑪大德,並參照其他各宗密法,去蕪存真,創格魯密宗,自成體系。

“有的格魯僧人,貶低寧瑪,重顯輕密,將學習、借鑑他派的作法稱之為‘教派混合’,這是門戶偏見。他們不想想,許多密法經咒儀軌,流傳多年,民眾篤信不疑,你若排斥、拒絕,如何踐行三士道修法,又怎麼去普度眾生呢?舉個例子吧,藏人多不識字,可他們卻想念經念真言來修行積德求今生來世安樂,將經文真言刻在嘛呢筒上,一轉就相當念過若干遍,這對他們堅定信仰、虔心向佛無疑是大有助益的。僧官們要在眾生的節慶活動中,加進僧人誦經等法會儀式,並且使這種儀式生動活潑。”

講課結束後,大經堂內仍是靜默無聲,但每一個人內心都在激盪著。

洛桑聽了色朗和阿旺的轉述,點著頭說:“僧官的任務是什麼?一句話,就是助眾生修行下士道並向高一次第提升,包括兩方面,一是政務實施,二是密法實修。你們看,這就是大人化繁為簡的功力。”

二人也談到,有的高僧對誦咒禳解這類密法頗為不屑。

“他們一輩子在寺院裡,對經文爛熟,可對民間來的東西或許欠缺瞭解。許多咒語其實最初是人們表達某種意願的詛咒語或祝福語,逐漸固定下來,詞彙上作了增刪修飾,配以手勢,被認為具有神力。比如,你過河乘船前,請法師唸咒保平安,會感到內心踏實,遇到意外不會慌亂。如有人詛咒翻船,不一定翻,但你心裡蒙上陰影,導致做某件事時出現紕漏,故與那次詛咒有著因果關係。不屑一顧說明有的人對密法的認知停留在表面。”

“佛爺說得好。”阿旺沉思道,“另外,這恐怕與考核制度也相關。以辯經這種方式來說,就看你背誦的程度如何,連引經發揮的空間都很小,那些高僧堪布都是透過這種方法考上格西的,自然對經文之外的東西,特別是對從別派借鑑學習來的東西存有成見。”

“阿旺,你說的有道理,為何不向第巴大人上陳?”

阿旺與色朗對視一笑:“佛爺啦,我們不過是個小小的學員僧,沾佛爺的光,第巴大人對我們另眼相看,不然哪有機會上前說話。”

“先不說這些了,哎,說說外面有什麼新聞和好玩的事。”

二人又對視一笑。阿旺站起身在平臺上走了幾步,念道:“高高的東山頂上……”又念,“漂亮的天鵝姐姐……”色朗接著背誦《諾桑王子》劇中幾首詩。

“你二位今天這是怎麼啦?”洛桑不解地問。

色朗解釋:“佛爺坐床後,坊間不知怎麼流傳出佛爺以前的詩作,現在聖城人人爭誦,藝人們還配了曲子唱呢。”

“真的?!”洛桑興奮起來。

“當初師父就極力稱讚過佛爺巧借民歌體裁,形成一種新的風格,看來深受人們喜愛。”

“開始也沒想很多,只是套著諧曲調子填詞,現在想來,只要是真情流露、通俗易懂,人們就會歡迎。以後呢?有的詩或許在用詞上可以雅緻點。”

“近來,市面上又傳出佛爺一首新詩,我們還是頭一次聽到,挺不錯的。”

“色朗你念念。”

“馬頸鈴兒叮噹,

繞著柳林飄蕩。

須待阿媽睡熟,

招手你再輕上。”

“不錯呀。哎哎,可這不是我作的呀。”

阿旺笑道:“那倒沒關係,說是佛爺所寫,可以流傳更廣嘛。”

色朗想了想說:“根柱啦,你在佛爺身邊,以後多留意,佛爺一有詩出口,你就記下來。”

“是,師兄。”

談到詩,洛桑很開心。

當然,阿旺和色朗並沒有將聽到的說六世達賴如何如何神奇的那些話講出來。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NPC只想吃瓜

外婆的銀手鐲

快穿:福孕小嬌嬌駕到,通通閃開

黑鴉幾里

高考考王者?再現S18的故事!

玥玥喜

鹹魚縣令,朱棣驚呆了

鄭十歌

陽光附下

無莫香子

雄兔眼迷離

嗑南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