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點半,駱君稀和李超坐在了凜楓資本的一間小會議室裡。他們已經到了二十多分鐘,期間除了領他們進來的前臺姑娘問了一次要喝點什麼,就再也沒人來搭理。

十點四十二,他們等待的物件終於推門而入。凜楓資本行政副總祁蔚看上去四十多歲,保養得宜、穿著有品,一副精英女性的氣派。她一邊朝位子上走一邊笑盈盈地說:"抱歉讓二位警官久等了,今天晨會結束得晚了些。"

駱君稀起身,同樣客氣地回應道:"沒關係,祁總,感謝你配合我們的調查。"

"二位警官貴姓啊?"

"我姓駱,這位是李警官。"

"哦,駱警官您好,你們是來調查宋梓萱的吧?其實她上個月底就離職了,而且昨天你們局裡已經有兩位警官來問過話了,其實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他們了。"

"宋梓萱在你們公司是什麼職位?"

"行政前臺。"

"她是什麼時候入職的?你覺得她在公司的工作表現怎麼樣?"

"大概是三年多以前了吧,她也算是老員工了,工作一直都挺認真負責的,我還特意看了一下她的績效考核,去年和前年都是A+。"

"她的離職原因是什麼?"

"哦,這個嘛,畢竟她不直接向我彙報,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但內部流程裡的記錄是身體原因,你們可以向她的前直系領導於經理瞭解一下。"

"祁總,還有個問題我想了解一下,貴司應該是不允許內部員工之間談戀愛結婚的吧?"

"這個嘛,雖然不是公司規章制度上白紙黑字寫下來的規定,但作為專業的投資機構,為了避免內部腐敗,如果員工和同事結婚,通常有一方需要自動離職,這個也不是我們這一家公司的情況,幾乎所有公司都有這條不成文的規定吧。"

"你說的是結婚的情況,那麼戀愛呢?辦公室戀情,也是不允許的吧。"李超追問。

"當然,公司是職業場所,和同事談戀愛也是不專業的表現,我們肯定不鼓勵。不過,警官,這個和宋梓萱有什麼關係呢?"

"據你所知,宋梓萱在個人作風方面,怎麼樣?她是否有和公司內部人員有超越同事關係的情況呢?"

"警官,我前面也說了,宋梓萱的直系領導不是我,我自然也不太瞭解她的個人生活。況且,我剛才也說了,禁止辦公室戀愛既然是不成文的規定,即使有您說的超越同事關係的情況存在,大家也會在私底下進行,不會擺到明面上來吧。"

"所以,宋梓萱的離職原因,和公司其他同事沒有關係?"

"沒有的,這樣吧,一會兒於經理來了,您二位可以跟他具體瞭解一下,宋梓萱到底身體出了什麼問題才離職的。"

於經理一看就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他的銀灰色西裝緞面光得發亮,配一條熒光綠領帶,戴一副白框眼鏡,進門之前,駱君稀透過會議室的透明玻璃,看到他跟路過的每個人都打了招呼。

"兩位警官好,于思維。"

駱君稀照例作了自我介紹。

他眼睛上下掃描了一遍駱君稀,笑靨如花地說:"駱警官真的是一表人才啊。"

駱君稀無視他熱烈的眼神,語氣不帶一絲波瀾地問:"於經理,你的前下屬宋梓萱是因為什麼原因離職的?"

"宋梓萱啊,聽說,她死了?是被人殺掉的啊?"

"你只管如實回答問題。"李超不耐煩地催促道。

"她離職嘛……"于思維繼續慢悠悠懶洋洋地說,"身體原因呀,她說她嚴重失眠,精神焦慮,想休養一段時間。"

"那你知道她精神焦慮的原因是什麼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咱們行政部又不是其他部門,很少加班的,所以我們的姑娘一個個才保養得像花兒似的。"

"那你和她工作以外的聯絡多嗎?對她個人生活了解多少?"

"我很專業的,下班時間可不和下屬糾纏不清的啊。而且吧,我這個樣子,您也看得出來的哦?我對她這樣的,可不感興趣呢。"一邊說著,于思維一邊朝駱君稀的方向靠過來,一隻手託著下巴,上半身幾乎要貼到桌子上。

"那麼上班時間呢?她和公司裡哪些同事關係比較近?"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管她們把活幹好,誰跟誰是朋友我不關心。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凜楓這樣的公司,你們不會以為同事之間會有友誼吧。即便是行政崗,也是百裡挑一的錄取率,不是清北復交就是海外名校出身,除了學歷以外,還要拼臉蛋和身材,這些人之間啊,只有無休止的競爭和算計。"

"那他們在競爭什麼呢?我的同事查了你們人事部的檔案,行政部清一色名校畢業的高材生,但是薪資卻很一般,也沒有什麼上升空間,基本上都是幹了幾年就離職,他們去別的公司也不是應聘不上待遇更好、更有前途的工作,為什麼要擠破頭來你們公司做前臺?"

"你覺得是為什麼呢?駱警官?凜楓業務部門的平均年薪不算獎金都有八十萬,更不要說合夥人級別的分紅了,在這裡能接觸到這個行業最頂尖的人才,運氣好的話,可能還是已經功成名就的大佬,和這些相比,誰還會在乎那一個月萬八千的工資呢?"

"那麼宋梓萱呢,她是接觸到了哪位人才或者是大佬呢"

于思維呵地冷笑了一聲,回答道:"既然是那麼有本事的人,這種事,又怎麼會讓別人知道呢,哦?不過警官,宋梓萱畢竟半個多月前就離職了,她出事也未必就跟咱們公司的人有什麼關係,你們這麼問來問去的,可能到頭來都是白忙活一場。"

從凜楓出來,李超一臉愁容,"那位祁副總一問三不知,這個於經理更加滿嘴跑火車,沒一句真話,一會兒說行政的工作沒什麼壓力,一會兒又說競爭很激烈,一會兒說應聘前臺就是衝著結識精英來的,一會兒又說不清楚跟誰有關係,他故意玩咱們的吧。"

"嗯,這個于思維肯定沒說實話,他絕對知道些什麼,不過,他越是這樣就越證明了宋梓萱離職絕對不是身體原因,應該跟公司裡的什麼人有關係,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人在公司的職位肯定不低。"

"駱隊,那現在怎麼辦?"

“這邊一時半會兒是查不到什麼有用資訊了,先回局裡吧,看看林可力、宋晴晴他們對宋梓萱朋友的問詢有沒有什麼突破口。“

然而,又過去了一星期,思原路碎屍案仍然沒有任何進展:找不到死者的頭顱,也沒有其他屍塊的蹤跡;透過死者父母能聯絡到的生前好友要麼已經多年未見,要麼是偶爾見面並不瞭解死者目前的社交圈。更糟糕的是,年輕白領女孩鬧市區慘遭碎屍這樣的頭條實在很抓人眼球,案件的一些細節又不知怎的洩露到了媒體那裡,隨著事件登上熱搜,一時間謠言四起,人民群眾紛紛變身"推理大師",對案件的各種分析有板有眼。林可力和宋晴晴捧著手機,看著熱評驚歎連連。

"我去,有說是被害人出軌好幾人,被男朋友因愛生恨殺掉分屍的,還有說是反社會人格的變態殺人狂隨機作案的,網友的想象力可真豐富啊,這一個個說的好像掌握的內幕比我們還多一樣。"

"這算什麼。"宋晴晴指著一條評論給林可力看,"這個'茅山Taos626'說,死者是祭品,兇手進行的是一種叫"易靈"的獻祭術法,透過肢解年輕女性,並且將她們的身體特定部位擺放到特定地點的方式來獲取她們的靈魂,從而偷來她們的陽壽,其中一部分獻給邪神,一部分可以幫助施術者延年益壽。"

"嚯,說得跟真的一樣。這些個網友可真能編。"

"說什麼呢。"李超叼著包子走了進來。

"李副隊早! 你知道咱們的碎屍案上熱搜了嗎,我和晴晴姐正在讀評論呢。"

"那個啊,我女朋友給我看了呀,講真給了我不少靈感,但沒有證據啊,屁都白搭!"

"擱門外就聽到有人又在秀自己有女朋友,超哥,你就收斂點吧,我也就罷了,咱們駱隊也還單著呢。"崔敘帶著他標誌性的大嗓門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你小點聲,上次也是你大嘴巴,被駱隊知道我們議論他是……是那個,而且,就駱隊那長相那身材那家庭出身,想找女朋友還不是分分鐘的事,這裡也就你嫉妒老子有女朋友吧。"

"去去去,誰他媽嫉妒了。誒不過話說,老大今天還沒到嗎?不像他啊。"

"老大被魏局叫去了。"宋晴晴說。

"哦喲,魏局對咱們不一向都是放養的嗎,看來這次的案子影響真的很大,上面也給壓力了吧。"李超一邊說一邊嚼著嘴裡的包子。

同時,局長辦公室裡,魏志勇局長坐在他舒適的辦公椅裡,喝了一口保溫杯裡的普洱茶,慢悠悠地開了口:"小駱啊,最近這個碎屍案,社會影響比較大,你們壓力也不小吧。"

"我明白,魏局,目前主要是死者的屍體還沒有全部找到,社會關係的排查也還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但我們會進一步擴大搜尋範圍,爭取找到突破口,儘早鎖定嫌疑人。"

"我聽說,這個受害人之前公司的領導,不是很配合調查?"

"是啊,雖然沒有證據表明案件和死者生前職場的同事有關聯,但她在公司的人際交往,是調查死者生前社會關係的重要抓手。出於某種原因,死者生前的領導和同事對她的事情有所隱瞞,但我們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證明這一點。"

"嗯,這就是我今天叫你來的原因,一會兒啊,你陪我去見個老朋友,他或許有辦法幫你。"魏局旋緊保溫杯的杯蓋,從椅子裡站起身來,朝駱君稀擺擺手說,"我去換身衣服,你也去換便服,一會兒你把開到門口等我。"

魏局老朋友的工作室在弄堂深處的一棟石庫門房子裡,漆黑的大門看似平常,鎖卻被改造成了電動的,駱君稀抬頭掃了一下就發現三個攝像頭。

魏局按下門邊數字盤上的門鈴鍵,幾秒後門鎖發出"咔"的一聲,門隨即彈開一條縫,魏局推開門,走了進去,駱君稀跟在後面,左右打量著門內的格局。

大門進去十步左右是一道鏤空木門,鏤空處的玻璃擦得光可鑑人,門上一塊不大的牌子上寫著"遠行偵探事務所"。

原來魏局的這位老朋友是幹私家偵探的,駱君稀在心裡想。

"喲,老魏啊,稀客呀。"魏局這位老朋友身材魁梧,看起來比他年齡小一些,約莫四十出頭,舉手投足間透出濃厚的社會氣息。

"這位就是我電話裡跟你說的小駱,他目前辦的這個案子,有些棘手的地方,還得請你幫個忙。"

"好說好說,魏大局長你都開口了,我們肯定是全力配合啊,我們小謝一會兒就下來,她腦子活,你們有什麼需要,跟她說就行了。"

"小駱啊,這位是我以前的老同事,禁毒英雄方啟遠。"

"您好。"駱君稀知道魏局以前在邊疆緝毒口乾過許多年,從魏局"禁毒英雄"的稱呼加上此人身上與普通警察迥然不同的氣質來判斷,眼前這個人應該十有八九曾經是臥底。緝毒警的臥底生涯是如何九死一生駱君稀自然是清楚的,不由地對眼前這個人心生敬意。

"別聽你魏局瞎說,什麼英雄,不敢當不敢當,就是普通的人民警察,現在已經退役啦。你看,就做點小買賣。"

"行行行,你低調,你做好事不留名。"

"得了老魏,你還是來嚐嚐我這新茶吧,比你那普洱看看怎麼樣。"

方啟遠迎著他們坐到茶桌前,端起茶碗泡起茶來。

一杯茶的功夫,木製樓梯傳來腳步聲,一個年輕女孩走下樓來,她穿著寬大的T恤,打著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老方,叫我下來幹嘛,昨天我可是加班到五點呢。"女孩繞過茶桌,走到開放廚房的島臺前,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然後,從冰箱裡拿出牛奶倒進咖啡裡,又連續放了三個糖包,她拿起一把勺子,瘋狂地攪動那杯咖啡,勺子撞擊杯壁發出清脆的響聲。

駱君稀的眼睛定在她身上,雖然沒有了挑染的髮辮,夾著的耳釘和手臂上的紋身貼,但他一眼就認出了她就是酒會那天晚上的調酒師。

"小謝啊,過來認識一下,這位是玄塔分局的魏局長,這位是他們局的刑偵支隊長駱隊長,二位,這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干將,謝倏。"

謝倏端著咖啡杯,眼神迷濛地看向二人,她的眼神對上駱君稀時,頓了一下,卻沒有露出太驚訝的神情。她很平靜地跟他們打招呼:"魏局好,駱隊好,我叫謝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吩咐。"

"你們警察辦案呢,一切講證據、講程式,我們就不一樣了,有時候一些非常的手段該用也是得用的,所以,有什麼你們不方便查的,就叫小謝去就行了,她有的是辦法。當然,最後她一定會給到你們足夠的證據,讓你們能接手調查。"

"小駱啊,你不是想要調查那個死者前公司的人際關係嗎,你把情況跟小謝姑娘說一下。"

謝倏在茶桌側邊坐了下來,從工裝褲上的一個口袋裡掏出一本筆記本來,又從另一側同樣位置的口袋裡掏出一支筆,看著駱君稀,等著他說話。

駱君稀下意識清了清嗓子,說:"我們目前在調查一起碎屍案,死者是26歲的年輕女性,她在死亡前兩週左右剛剛從前公司離職,前公司的名字叫凜楓資本。我們懷疑她和公司裡的同事,甚至可能是高層有比較密切的關係,而這個人很可能成為我們排查其社會關係的關鍵線索。"

"問題呢?他們公司的人不肯告訴你們那個人是誰?"謝倏一邊在本子上記錄,一邊問,她的字歪歪扭扭,大小不一,像蟲子一樣爬滿了整張紙。

"嗯,所以我們才判斷,這個人在公司應該職位不低,而死者離職的原因也很可能和這個人有關。"

"死者生前的職位是?"

"行政前臺。"

"給我寫一下死者的名字吧。"謝倏把本子和筆推到駱君稀面前。

他提起筆,另起一行寫下了宋梓萱三個字,工工整整,卡在兩條線中央。

"好。"謝倏盯著那三個字看了兩秒,啪地合上筆記本,"給我兩天時間,駱支隊,手機借我一下。"

駱君稀遲疑了一下,還是把手機解了鎖,遞了過去。

"這是我的電話。"她在螢幕上飛速打進自己的電話號碼,隨即撥通了電話,然後她把手機遞還給駱君稀,從工裝褲的某個口袋裡掏出一隻手機來,把來電號碼存了起來。

"駱隊,調查有了進展,我會給您打電話,您要是有其他吩咐,也可以打給我。"她打了一個哈欠,說,"哎呀,不行了,老方我再去睡一會兒,你這幾天別給我派活了,我都快猝死了。"

見謝倏上了樓,魏局冷不丁地開了口:"這個小謝就住樓上嗎?"

"哦,她是我一個遠房親戚家的孩子,來申海沒地方住,就住在我這事務所了,這孩子特別能幹,又能吃苦,是個好苗子。"

"這孩子多大了?"

"今年28,怎麼樣看不出來吧。"

"那還真看不出來,我還以為是個大學生呢,那這年紀配我們君稀剛好合適啊,小夥今年三十二,正是成家立業的時候。"

駱君稀尷尬地端起茶杯,佯裝喝起茶來:"魏局,您說什麼呢。"

"喲,這麼大小夥子還害羞了,我說小駱啊,我知道你一門心思都在工作上,但你這個人問題也得上上心嘛,不然到時候薛局和馮秘書長怪罪我耽誤你終身大事我可擔當不起啊。"

"他們不會……唉……"駱君稀自知辯解並沒有意義,只得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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