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苒湘正準備洗漱,卻見管事的親自跑來傳話,嚇的她兩手一鬆,將剛從頭上取下的金簪掉落在地,丫鬟趕忙撿起放好,緊張地看向了管家。

管事的說完便很快出門了,留下蘇苒湘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可怎麼辦?這……好好的出去吃飯,竟會受傷至此!”

蘇苒湘隨即坐上了輪椅,吩咐下人將自己送去蘇致淵的院落。因為蘇致淵的院落是離蘇府大門最近也是最方便的,眾人一進門,便被蘇致淵安排到了這裡,方便為宣王療傷。

房中,瑤安公主被六皇子摟在懷中,哭的泣不成聲。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了她的哥哥受傷,還是會隨時要命的那種,心裡早已承受不住,傷心地淚如雨下。江籬實在是不忍她如此難過,便叫人熬了碗多加了點助眠的安神湯來,哄著她喝了下去。瑤安公主哭著哭著就睡著了,六皇子擦去了她殘留在臉上的淚水,小心地將她抱到了一邊的榻上,用被子將她好好地裹在了裡面。

趙昀則是一直在回想事發時的場景,他和江籬、信宴一起分析著當時的情況,想查出來宣王到底是怎麼中了毒的。而蘇苒青卻是呆坐在床邊,一言不發地看著宣王,擦拭著他的嘴角因吐血過多而殘留的血跡,整個人就只是機械地做著這些動作,連哭都已經忘了。

很快,蘇致淵就帶著炎雀趕了回來。眾人紛紛讓開道,靜靜地等待著炎雀的診斷。江籬更是一顆懸著的心有了絲絲的好轉,他似乎知道只要有炎神醫在,宣王總會多一線生機。

炎雀把過脈後,心裡先是咯噔了一下,隨後收回手走到一個椅子前坐下,開口道:“這位公子確實是中毒了,將他今晚最後碰過的東西給老夫瞧瞧。”

江籬這才想起來,是那封信,他連忙掏了出來,將信完好地遞給了炎雀,說道:“珏旻最後接觸到的東西就是這封信,還是我親自檢查過的,沒看出什麼問題,而且我也碰到了這封信,為什麼我沒事?”

炎雀看了看信封,又將其開啟檢視了下信紙,說道:“對,就是它!毒不在紙上,而是在墨汁上,有人將毒混著墨汁寫了這封信!”

“墨汁?”眾人聽後都是面面相覷。

“我想起來了,我知曉公子一直有個習慣,就是會用手摸字!他總是習慣性地摸完字後,將手放在鼻子前聞一聞。”趙昀突然站出來說道。

“對,他一向是極其愛惜墨寶之人,總會用手接觸墨汁後再仔細地聞,來判斷該墨寶的價值。”江籬也開口解釋道。

“這就是了,正是他的這個習慣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才會因毒物被吸至肺腑,導致中毒,而你卻什麼事都沒有。”炎雀邊說邊合上了那封信。

“真是百密一疏,沒想到敵人竟是如此周密的計劃,針對的就是公子一人!請問炎老,這是什麼毒?可有解毒之法?”蘇致淵走上前問炎雀。

“此毒名為嗜血,曾是老夫年輕時做配製出的烈性毒藥,專供西境國君訓練死侍時所用。後來老夫良心發現,覺得此毒實在是害人害己,便燒燬了所有的毒藥和配方,只留下瞭解毒之法,併發誓今生都不再配置嗜血,此事才告一段落。二十多年過去了,本以為此毒早已銷聲匿跡,卻不想今日竟出現在這裡,可見對方是想至他於死地。”

“炎老,您說留下了解毒之法,那您還記得怎樣才能解毒?”

“此毒害人害己,正是因為這解毒之法甚是殘忍。”炎雀停頓了片刻,接著說,“想解嗜血之毒,就要先找一個姑娘,要求此人必須是處子之身,連續七日將她的血放入碗中,不是一滴滴的放,而是整整一碗血,再將其為中毒者服下,每日三次,便可解毒!之後,再加以一些輔助的藥湯給中毒者服用,便可清除體內餘毒。七日後解毒成功,人便能立刻甦醒,只是……那救人的姑娘,還是否健在,可就不好說了,畢竟女子都是以血滋養身體的,這麼多天的折磨下去,任誰也不敢保證這名女子還能否活命!所以說,此毒之所以名為嗜血,這解毒之法才是其中的關鍵。”

“所以說,如果不照此法解毒就是一死,沒有其他轉圜的餘地了?”江籬著急地問道。

“必死無疑!不過,老夫剛才已經為他施針,可以暫時護住心脈,一會兒再服下老夫配製的湯藥,可保他一日暫無性命之憂。如若一日後,你們還未找到可以救他的這名女子,那他可就真的沒得救了。”

六皇子聽罷,跌坐在了椅子上,一時間房間裡鴉雀無聲,眾人都在思索到哪裡去找這麼一個不要命的姑娘呢,這簡直就是一個不可能解的毒。

炎雀見大家如此,也是無可奈何,只好寫好藥方,先命人去熬藥了。

這時,蘇苒湘來到了房間內,開口問道:“炎老,我剛才有聽到您說此毒可以控制死侍,又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大小姐來了!”炎雀拱手道,“老夫所說的控制死侍,就是不全解毒。我們都知道,想要解毒就必須連續七日供血。如若拖拉時間,斷斷續續供血的話,首先會讓人習慣並且只能用這名女子的血,其次如若日後沒有按時供血,此人必會神經錯亂,再到經脈盡斷而亡,死壯悽慘!所以說,有些人為了能活命,只能甘願當一名死侍。”

“此人真是好歹毒的心腸,怪不得炎老說,這是奔著讓公子喪命來的。”蘇苒湘抬手拍在了輪椅的扶手上,怒氣地說道。

又是一片鴉雀無聲。只見蘇苒青緩緩地站起身來,說出了兩個字:“我來!”

眾人皆將目光移到了床邊的暗處,蘇苒青走到炎雀的面前,一字一句地問道:“炎老,您看,我可不可以?”

炎雀伸出手,搭上了蘇苒青的脈,閉上眼睛等了一會兒,說道:“姑娘脈象平穩,身體康健,又是處子之身,確實是解毒的不二人選!”他睜開眼睛後,將手收了回來,接著說,“只是,我方才也說過,倘若供血之事一旦開始,姑娘可就再無回頭路了,老夫即便是拼盡一生所學,也不敢保證姑娘能否活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望姑娘能慎重考慮!”

“不行,青兒,我不許你這麼做,總還有辦法的!”蘇苒湘著急的站了起來,一隻腳支撐不住他,差點就要摔倒,還好趙昀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她。

蘇苒湘讓趙昀將自己攙扶到了蘇苒青的面前,眼眶溼潤地說道:“青兒,姐姐不是不明白你救人心切,可你要知道,一旦開始解毒便是非死即傷,誰都不能保證結果會怎樣,你是一個有家的人,就不想想我們也承擔不起失去妹妹的痛苦嗎?”

“姐姐,我知道,話雖這麼說,可是你心裡也清楚,這相當於用一條命再換一條命,哪個人家會把好端端的姑娘送到這裡來?難道你就真的忍心讓一個無辜之人來承擔本就不屬於她的痛苦嗎?”

“苒青姐姐,我們不是還有一天的時間嗎?我現在就派人回家找大哥,不休不眠總能趕的到的!”瑤安公主心急地說道。

“珏淇,你太天真了,雖說我們兩地離得近,可你這樣大張旗鼓地跑回家,不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三哥的事了嗎?無論如何,三哥中毒的事都不能外傳,我們必須秘密行事。你別急,我們再想想辦法,苒青妹妹,你先別衝動!”六皇子站出來說道。

“對,大家先不要輕舉妄動,事在人為,我們還有一日,這麼多人都在呢,總會再想出辦法來的!”江籬趕忙安撫著大家的心情。

“你們有什麼事還是去前廳商量吧,這裡留人照顧著就好,老夫先去看藥了。”炎雀起身走了出去。

“珏淇,你們在這裡照顧好公子,我們去外面商量下對策,有事喊我們。”江籬說道,帶著其他的人出去了。

茶館裡,鄞桓和他的屬下在後院的房間裡坐著,好似秘密謀劃著什麼。暗夜裡,一個身穿夜行衣的人來報:“公子,屬下們一直盯著蘇府,期間只有蘇家大公子出去過,從醫院裡帶回來一個人,屬下沒看清,估摸是大夫,後來就再沒有人進出了。”

“哦?只是叫了大夫,果真沒有其他舉動?”房間裡的人冷峻地問道。

“屬下們寸步不離,除了蘇家大公子和醫館裡的人,確實沒再看見有人出入了。而且蘇府今夜大門早早地就關閉了,確實什麼動靜都沒有。”

“嗯,叫你的人繼續盯著,我就不信,如果人死了還能這麼悄無聲息?哼!”

“公子,您放心,咱們可是親眼看見那姑娘把信帶進屋裡的,那天看著他們的關係可是非同一般,那個人一定會上鉤的!”說話的是茶館的掌櫃,他接著說,“唉,只是可惜了這裡,咱們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還真有點捨不得。”

“想必他們還沒那麼快查到這裡來,為了保險起見,今晚安排咱們的人必須全部撤離,如若這次真的能成功,也算這個地方沒白捨棄!”

“公子放心好了,屬下都安排好了。不過,屬下還是覺得您先走吧,蘇府有我們幾個盯著就行了。”掌櫃的恭敬地說道。

“嗯也好,我去那邊等你們,記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然誰都別想活著回到西境!”

“是,屬下明白!”

翌日清晨,宣王又開始吐血了,炎雀和江籬二人合力施救,只逼出了一點點的毒血,眾人都是徹夜無眠。蘇致淵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親自帶著人出去了。趙昀和信宴昨夜就已經去聯絡了暗衛,秘密調查那間茶館和西境世子的動向,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到了午時,蘇致淵才帶著人回來,他快步走進房間裡,將炎雀讓他帶的藥材放在了桌上,炎雀看了看,都沒有什麼問題後就去配藥了。

江籬焦急地問道:“蘇公子,怎麼樣?能找到合適的人嗎?”

蘇致淵搖了搖頭,回道:“我把能想到的可能的人都暗自詢問了一番,沒有人願意以身犯險,試過了各種方法,真的,就像青兒說的那樣,沒有哪個好人家的姑娘願意……唉,江神醫,這可如何是好,難道真的要讓青兒來?”

此時,蘇苒湘和瑤安公主也在他們身側,卻是無言以對,她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根本沒有第二種方法讓她們一試。眼看著宣王的氣息越來越不穩,脈象也越來越虛弱,他們都知道,宣王恐怕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江籬看了看睡在榻上的蘇苒青,實在是難以開口,心裡難熬的他第一次情緒失控,拳頭重重地捶在柱子上。蘇苒湘見到大哥和江籬都是一臉毫無辦法的樣子,抱著瑤安公主低聲地抽泣了起來。

炎雀已將配好的藥材一份一份地放好,並安排了專人熬煮,便回到了屋內。

“炎老,要開始了嗎?”蘇致淵開口問道。

“嗯,多等一分就多一分的危險,如果你們已經有了人選,老夫還是建議不要再等下去了,只是在開始之前,老夫還是要好好檢查一下供血之人的身體,將可能會遇到的問題交代清楚。”

“我們……”江籬支支吾吾地,仍舊說不出話來。

“不必再等了!”蘇苒青不知何時睡醒了,她從榻上坐了起來,接著說,“大家都不要再等了,現下不會有人比我更適合了。我沒有衝動,我也認真思考了一夜。我的命是公子給的,當初若不是他在為難之時救了我,還允許我住在府裡治病,我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他給了我最大的尊重,他從未提過讓我當丫鬟讓我去幹活,而是一直讓我如主人般在府裡生活,這樣待我的人,我怎麼能在明知道自己可以救他的情況下,還眼睜睜地看他去死?我更不僅僅是為了報恩,而是因為他的大哥需要他,他的家不能沒有他,你們是知道的,對嗎?”

在場的眾人都很清楚蘇苒青話裡的意思,是的,因為此時此刻的大靖國真的不能沒有宣王,僅這一條理由,就足以讓眾人無法反駁。可為什麼偏偏是她呢?這大概才是所有人都不願意去承認的真相。難道上天安排宣王救她,就是為了今日讓她以命相抵嗎?

“炎老,我準備好了!”蘇苒青看了看眾人,隨後輕輕一笑,走到了炎雀的身旁說道。

炎雀也看了看眾人投來的目光,見沒有人說話,便示意蘇苒青坐下來,將手搭在了她的脈上,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他又細緻地交代了些解毒過程中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和補救方法,一整套流程說下來,眾人聽著都覺得兇險萬分,蘇苒青卻只是淡淡地一笑,想讓他們都安心,可是每個人都能感受到她真的是決心赴死。

“好了,這間屋子裡除了江籬留下,剩下的各位就請出去候著吧,我們要開始了。”炎雀起身邊說邊做了請的手勢,眾人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好都去前廳候著了。

“二小姐,請不要過於緊張,只要你全權聽從老夫的安排,老夫定會拼盡全力保住你的性命!”

“苒青明白,必定謹聽您的吩咐!”

“好!”他轉身又對江籬說,“把我準備好的碗拿來,開始給她放血吧。”

江籬連忙拿著碗走了過來,一隻手拿起桌上的小刀,一隻手握住了蘇苒青的手腕,他極力控制住自己顫抖的雙手,壓低聲音說:“可能會很疼,你把這個毛巾咬住吧。”

蘇苒青乖巧地將毛巾放在齒間咬住,一隻手握住了江籬拿刀的手,將其緩緩放在自己的手腕處,堅定地朝他點了點頭。江籬的鼻尖一酸,他想讓她不那麼疼,只好快速地在她腕上用力一劃,剎那間,鮮紅的血液落入了碗中。蘇苒青此時已是緊閉雙眼,額頭處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的另一隻手緊握成拳,仍在極力忍受刀割帶來的疼痛。炎雀就站在她的身旁,看著這個堅強又擁有大無畏精神的小姑娘,無聲地搖了搖頭。

江籬看著碗裡的血已經夠了,立刻點了兩下蘇苒青的穴道,接著用準備好的止血藥按在了她的傷口處,用布子小心地擦拭著她流血的手腕。止血藥不行了就再換新的,直到傷口不再滲出血來,他才鬆了一口氣,小心地用布將傷口合著藥包紮了起來。隨後,他將一碗專門調配的可以滋補血氣的湯藥拿給了蘇苒青,慢慢地喂她喝下。

“這碗湯藥是炎老精心調配的,很是滋補,你今後應該會喝很多這類的湯藥。”江籬將喝完的碗放下後說道。

蘇苒青睜開了眼,笑著點了點頭,輕輕地說道:“不苦,比你配的藥好喝多了。”

江籬苦笑著摸了摸蘇苒青的頭,說:“躺下休息吧,睡一會兒會舒服一些。”

炎雀早已端著這碗血,走到了宣王的床前,一點一點地給他喂下,過了好一陣子才全部喂完。一刻鐘後,炎雀才吩咐人將宣王的藥端來,又一點一點地喂他喝下。

“等著吧,什麼時候他開始吐血了,就說明這藥起作用了,等哪天他能吐出正常的血來,就說明解毒成功了。”炎雀起身對江籬說道。

隨後,炎雀又走到了蘇苒青的身旁,看著她唇色慘白,眉心微皺地躺在榻上睡著了,他一邊為她搭脈一邊說著:“嗯,脈象平穩。江籬啊,這二小姐畢竟是名女子,你還是找個女的來照顧她比較好。”

江籬一聽,也覺得有道理,便出去找眾人商議了。因為此事甚是機密,不能被外人知曉,所以只能找知情的人來照顧蘇苒青。於是,瑤安公主自告奮勇地站了出來,表示這件事她可以做,而蘇苒湘呢,本身就還在養傷,心裡再想也只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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