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珏熠已對外宣稱,瑤青公主身份尊貴,此前一直在西嚴寺清修,所以鮮少有外人知曉她的存在。

柒昂相信他的一言九鼎,便滿意地準備著回城事宜。

鄞桓在接到賜婚的聖旨後,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這是蘇苒青此時最想要的結果,卻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夕疆奉命守在房門外,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擾自己的主子。

房間裡,鄞桓手中握著沉甸甸的聖旨,獨自坐在椅子上發呆,他突然好怕自己給不了蘇苒青想要的生活,一入宮門深似海,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她可以為了一個再無可能的男人,放棄一直以來最嚮往的自由!

蘇苒湘得到皇上的允許,可以每日進宮見到自己的妹妹。蘇苒青便託她給鄞桓帶了一封信,大概意思就是知道了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心中很是感激。

鄞桓收到信後,先是驚歎後又歡喜,他沒想到蘇苒青一下便猜出這是他的手筆,雖然那日兩人是不歡而散的,但自己依舊對她是有求必應,其實仔細想來,誰又能說誰太過執著了呢?只不過都是當局者迷罷了。

宣王打那日從宮中回府之後,就再沒出過書房,整日都在裡面除了飲酒便是作畫,紙張堆滿了桌案,江籬和信宴也只能是在送飯進去的時候,才有機會拿走空的酒瓶,卻不敢多言半句。

同樣借酒消愁的還有趙遠筳,當聖旨傳到軍營中的時候,趙遠筳就告了假,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間裡惆悵。

在將軍府裡,蘇苒青這三個字更是成為了禁忌,府上所有的下人都不敢再妄議這位二小姐的事情。

趙昀每日都忙碌著,便求了蘇致淵替他看著點自己的弟弟。於是,他便每日都會去看看趙遠筳,與他說說話,生怕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寧翊因著蘇致淵的關係,心裡早已把蘇苒青當作自己的親妹妹了。那日,他與趙遠筳在軍營中同時接到了聖旨,見趙遠筳突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心中便猜到了七八分。於是,他便私下裡找了趙昀,並得到了他的許可,一有空便會去將軍府看望。

這日,鄞桓在大殿上向沐珏熠尋了個黃道吉日,準備兩日後帶著瑤青公主回西境,沐珏熠也同意了。一時間,公主即將要啟程的好訊息便傳開了。

江籬知道後,顧不得許多了,他闖進了書房裡,呵斥了宣王許久。

“你把自己折磨成這個鬼樣子,是要給誰看?你知不知道,宮中剛傳來的訊息,小苒青兩日後就要動身去西境了,你若到時候不去送她,她該有多傷心啊!”

“你再說一遍?她要走了是不是,她真的要嫁給鄞桓了是不是?”宣王在聽到蘇苒青的名字時,眼睛裡突然閃過了一絲亮光。

“對,她這次真的要走了,再也不回來了,你清醒一點好不好?”

“鄞桓,鄞桓,都是他,全都是因為他!”

“來人,備馬!”

宣王快步走了出去,騎上馬揚長而去。江籬跑出來,看著宣王離去的方向,頓感不妙,趕緊找了匹馬來追了過去。

宣王穿過幾條街後,直奔鄞桓的住所而去。他到了之後,提劍打傷了十幾名侍衛,大喊著鄞桓的名字,硬是闖了進去。

“大王,宣王闖進來了,侍衛們都不是他的對手,攔不住他!”夕疆說道。

“本王知道了,傳令下去,放他進來!”鄞桓說著,一隻手握緊了身旁的佩劍。

鄞桓慢悠悠地從房間裡走了出來,見到宣王時,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了。

此時的宣王已不似之前的意氣風發,他長髮披肩,隨意挽起的髮髻用一根玉簪彆著,白髮日益增多,只有幾根黑絲殘留,衣衫不整,滿身酒氣,若不是那柄獨一無二的佩劍,鄞桓差點就認不出他了。

“宣王殿下,您再囂張也該睜眼好好看看,這可是我們國君的住所,您這樣無禮地闖入,未免也太小瞧了西境!”夕疆大聲呵斥道。

“哼,少說廢話,今日本王便要給你點顏色看看!”

“你們都退下,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過來!本王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幾分能耐!”

夕疆見狀,心知自己的主子看來要和宣王單打獨鬥了。於是,他下令讓所有侍衛都守在院子外,自己則是退到了不遠處的草叢前,緊盯著他們二人。

宣王和鄞桓同時拔劍打了起來,上百招過後,都難分輸贏。

這時,江籬也趕到了,又是一通撕打過後,闖到了院子裡,只見他們二人的劍都已被打落,現下已是赤手空拳地打著。他剛好上前,卻被夕疆攔了下來。

“我們大王有令,若無他的許可,任何人不得靠近,還請江神醫留步!”

江籬見此情形,也明白了過來,站在原地焦急地等待著。

宣王因著多日的憂心積慮,又是酗酒又是茶飯不思的,身體早已疲憊不堪,最終力氣耗盡,被鄞桓打倒在地。

“沐珏旻,你若是真想與本王比試,就拿出你的精氣神來。如今託著這一副殘軀,還想挑戰本王,簡直是痴人說夢!你是為何而來,本王也不便挑明,今日就看在她的面子上,本王就不追究你今日冒然闖入的無禮之舉,還望你回去能夠好好反省!至少,在兩日後,還能給她留下最後的好印象!”

“你……”宣王只吐出了一個字,便咳嗽了起來。

“珏旻,你怎麼樣了?你清醒清醒,別鬧了,好嗎?”江籬跑過來,扶起宣王說道。

“你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手臂上的疤痕是從而何來?還有外面的流言蜚語,也是你精心策劃好的,是不是?”宣王大聲地問道。

“是,在我得知你沒有毒發身亡的時候,就已猜到,是她冒著生命危險替你解了毒!怎麼?你竟然才知道?本王還以為你這輩子都會被矇在鼓裡呢!”

“當初,若不是你使用了下三濫的手段,她也不會如此,還有你那側妃,你們一起狼狽為奸,害她染上寒症,以至於藥石無醫!你還口口聲聲說你愛她,你懂什麼是愛嗎?她的心中根本就沒有你,你現在就是逼她就範!”

“是,本王是該死,沒想到真的會有人不顧自己的性命,去救自己的心上人!當初,本王心軟將她送回到你身邊,又給了你機會帶她回到雁棲城,本以為你會娶她,可你竟是沒回來幾日,便娶了別的女人!如今,又因為不想自己的妹妹遠嫁,又將她推了出來,本王倒想問問,這就是你愛她的表現嗎?那日,若不是她跪在地上,非要替換你那好妹妹,還苦苦哀求著本王,導致寒症再次發作,差點就丟了性命!你以為,本王願意這樣詆譭她的清譽嗎?”

“你是何意,這是她向你求來的?”

“普天之下,誰人不知大靖國就只有那一個公主,如今卻又冒出來另一名公主和親,本王總要安撫好自己的臣子,才能讓和親之事順利的進行!她所做的這些謀算,還不都是為了你?你竟還裝模作樣地跑來質問本王?”

“她知本王的心意,竟下了如此大的一盤棋,苒青啊苒青,你讓本王拿你怎麼辦才好?”

“哼,沐珏旻,說起來,本王還要感謝你呢!若不是你一直以來猶猶豫豫的,一步一步地將她推開,本王要得到她,還真要費些手段。她現如今已是本王的大妃,這輩子無論生死,都與你再無任何關係了,你最好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笑話,本王何時輪得到你來說教?”宣王指著鄞桓呵斥道。

“哼,本王好心勸你一句,你現在打也打完了,也該鬧夠了。望今後能過好你自己的日子,別再找苒青的麻煩了,你也不想真的害她聲名狼藉吧?再說了,你以為那遲苓悅就是個逆來順受的女子嗎?你這些日子什麼樣,她可都是看在眼裡的!”

“好了,別再說了,索性今日是我們打擾了大王,還望您看在兩國即將聯姻的份上,不要再同我們計較,放我們離開吧!”江籬站出來恭敬地說道。

“夕疆,送客!”鄞桓說罷,便回去了。

“走吧,珏旻,咱們回去吧。”江籬輕聲說道。

宣王看了看那緊閉的房門,又看了看身邊的江籬,失望地離開了。

回到王府後,宣王的心情已經平復了許多,江籬陪他走進了書房,又將信宴叫了進去,幾人開始收拾書房裡的凌亂。

江籬走近後,看到桌案上的畫像全部都是蘇苒青,每一幅畫都不一樣,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宣王叫信宴拿來了一個大盒子,將它們一張一張地放了進去,江籬看著他似有所思的樣子,也不知要怎麼安慰他。

大道理誰都懂,大概只有當局者才會不願從過去的美夢中醒來,也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這灰色的現實吧!

“珏旻,你,怎麼樣了?”江籬關切地問道。

“沒事,和我對她的傷比起來,這些並不算什麼。”

“我好像從來就沒問過你,當時的情況到底是什麼樣的?她是怎樣艱難地堅持了七天,最後又是怎樣奇蹟般地甦醒了過來?我想聽你仔細地說與我聽。”

“這,我怕你聽完會……”

“放心吧,回來的路上,我已經都想通了。她為我付出了這麼多,說到底不就是為了我能好好地活著嗎?連日來的消沉,已經夠了,我不能再讓她擔心了!從明日起,我會比從前百倍千倍地努力活著,只為不辜負她心中對我的期望!”

“好,那你坐下來,聽我細細道來吧。”

江籬從第一日的割腕取血說起,一個細節都沒有放過。回憶猶如洪水般在腦海裡氾濫,就連蘇苒青當時的一個表情,都講的惟妙惟肖,一下一下地觸動著宣王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就這樣,他們在房中聊了大概一個時辰之後,講完了所有的故事。

最後,宣王重複了好幾遍蘇苒青的那句話:“大靖國可以沒有蘇苒青,但是不能沒有宣王……”

就是這樣一個對世間萬物充滿嚮往的女子,仍舊沒有得到上天的垂憐!

“也許是連上天都嫉妒苒青的好,所以才會與她開了一個這樣大的玩笑!”江籬紅著眼眶說道。

“你回去吧,我想自己待會兒。”

“好,這瓶藥留給你,記得塗上。我看你今日傷的也不輕,我這就去熬點湯藥,晚些時候給你送來。”江籬說完,便走出了書房。

遲苓悅見他出來了,上前詢問起宣王的情況來,知他已經沒什麼事了,才露出了一絲笑意。

她輕輕地敲了敲書房的門,說道:“王爺,妾身有事相告,還望王爺讓妾身進去。”

宣王給了信宴一個眼神,信宴立刻過去開啟了門,讓遲苓悅進來。

“妾身見過王爺!”

“王妃不必多禮,有什麼話坐下說吧!”

信宴見他二人有事相談,便識趣地守在了房門外。

遲苓悅並沒有坐下,而是突然跪了下來,說道:“妾身有罪!還請王爺降罪!”

宣王有些不明所以,問道:“王妃何故如此?”

“這幾日,王爺的一舉一動,妾身都是看在眼裡的。妾身本以為會將此事爛在肚子裡,可妾身見王爺對蘇苒青如此情深,實在是不願再相瞞,今日特來請罪!”

“苒青,你與她有何交集?”

“妾身在皇上賜婚前日,私自去見過苒青妹妹。當時妾身只是想讓她明白,妾身已知曉了她與王爺的關係,想要她與妾身一同嫁入王府,做側妃也好,做平妻也罷,只要能讓王爺開心,妾身便心甘情願地接受她。可她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還脫……脫下了衣衫,給妾身看了她……她的傷痕。妾身也是在戰場上殺伐過的的人,卻從未見過如她一般被折磨成這樣的女子。”

“你是說,她滿身傷痕?”

“是,苒青妹妹的背上都是鞭傷,應該就是被賊人綁入西境時所受。還有……還有她的手臂上的刀傷,妾身想問時,卻被她打了岔子。那日在御書房,妾身才知那竟是她為王爺……”

“本王知她,她既有心瞞著本王,必不會將此事說與任何人。她曾說過,這輩子最想要要的就是自由!所以,本王從未想過要將她圈在王府中,可是這次,她卻又為了本王,甘願被囚在高牆之內!”

“王爺,妾身當初若是早點知道她的存在,定不會將王爺陷入如此困境,苒青妹妹也不會被送去和親。王爺,妾身錯了,妾身真的……”遲苓悅還未說完,便泣不成聲了。

宣王溫柔地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遲苓悅,掏出帕子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

“苓悅,這不是你的錯,本王知你一向為人坦蕩,是個比男兒還要有抱負的巾幗英雄!即便當初沒有你,她也絕不會心甘情願地入王府,她的心裡永遠都在為別人著想。本王身在皇室,又怎會不知這身份的禁錮?但是,本王從未後悔過與你成婚,是本王以前不懂珍惜眼前人,這些日子讓你受苦了!”

“王爺,妾身慚愧啊!”

“罷了,本王近日也算是讓自己放肆了一場,是時候該結束這場鬧劇了。苓悅,來為本王梳洗吧。”

說罷,遲苓悅便讓信宴拿來了宣王的梳洗用具,又端了一盆水來,便退下了。

遲苓悅看著宣王日益增多的華髮,心中憐惜不已。

只聽宣王輕聲說道:“王妃不必在意!”

“王爺,身體要緊!”

宣王閉上了雙眼,輕輕地點了點頭。

蘇苒青在宮中整日休養著,瑤安公主知她愛喝茶,便送去了茶具和新茶,卻因內心慚愧,總是不敢多逗留。

這日午後,沐珏熠突然駕臨,說道:“明日便要動身去西境了,準備的如何了?”

“回皇上,皇后娘娘已為瑤青準備妥當。”蘇苒青行禮說道。

“記得當年青兒煮的茶甚是好喝,朕今日得空,想來討要一杯,不知青兒可願意?”

“皇上說笑了,青兒的茶藝能入皇上的眼,實屬萬幸!皇上請稍等,青兒馬上就好!”

沐珏熠坐了下來,等了一會兒後,便見蘇苒青倒了一杯茶放在了他的面前。

“皇上請用茶!”

“你我說來也是舊相識,這裡並無旁人,這些虛禮就免了吧!”

沐珏熠聞著四溢芳香的茶香,喝過之後,連連稱讚道:“好啊,真是好啊,青兒的茶藝更甚從前呢!只可惜這麼好的茶,過了今日,便再也喝不到了!”

“皇上多謝皇上讚賞,這是青兒的福分。”

沐珏熠與蘇苒青聊了許久,但他依舊心中不爽快。在他們的談話中,沐珏熠篤定,儘管經歷了這麼多的事,她依舊是那個曾經在梅花樹下有著明眸淺笑的女子,叫人永生難忘!

“時候不早了,朕要去看看皇后了。朕已經多年未曾與人這麼暢快地聊過天了,青兒,謝謝你陪朕,今日記得早些休息。”

“多謝皇上關心,青兒恭送皇上。”

夜裡,蘇苒青無心吃晚飯,便早早地上床休息了。她躺在床上,所有的回憶猶如洪水般湧出,她笑著閉上了雙眼,伴著這些回憶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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