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遠筳忙完了軍營裡的事務,問了問身旁配藥的小童,說是快到亥時了。按照往常,他會直接住在軍營中,今夜不管多晚,他都想趕回家中,因為他知道蘇苒青回來了。

只不過,當他知道了是寧翊將她送回來的時候,心裡難免橫生沮喪。這幾日,每當他與寧翊見面時,總是感覺不自在的很,連打招呼都略顯敷衍,缺少了往日的熱情。

寧翊自是不明白其中的緣由,只當是西境國君已入宮,大家都太忙了,精神緊繃罷了。

蘇苒青在府上休息了整整三日,才緩過心神,整個人看上去精神了許多。她回憶著瑤安公主的樣子,畫了一幅兩人在溪邊時的畫,正想著明日要怎麼才能將她約出來。

趙遠筳快馬加鞭地回到了將軍府,進門後便直奔蘇苒青的院子。當他看到院子裡燈火通明,窗邊的一個影子若隱若現的時候,心裡竟生出了絲絲怯意。

他放慢了腳步,用力地握了握手中的小盒子,直到一個丫鬟來送湯藥的時候,叫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來。

“二小姐在裡面嗎?”

“在的,奴婢這就為您通傳。”

不一會兒,那個小丫鬟便開門將趙遠筳帶進了屋裡。

“苒青,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遠筳,快坐吧。這幾日休息的挺好,有些睡不著。你呢?聽嫂嫂說,皇上調派了不少人手看守皇宮,想必你也很忙吧,我都一直沒見到你。你瞧瞧你這滿頭大汗的,這麼晚了還趕回來,是有什麼事嗎?”

蘇苒青掏出了帕子想為他擦拭,趙遠筳卻怕髒了她的手,接過了帕子,自己擦了起來。

“今日剛好忙完的早,明日午後我再去軍營。這不是剛好路過,見你房裡還亮著燈,就過來看看。”

“喝口茶吧,去火的,看你瘦了好多,肯定是沒工夫吃飯吧。”

“確實有點,不過,你好像忘了我可是個軍醫,總不會讓自己生病的。”

“那可不一定,都說醫者不自醫,你還是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是。”

趙遠筳低頭笑了笑,抬起頭看到蘇苒青溫暖的目光,多日來的思念和焦慮瞬間煙消雲散。

“對了,這是我前些日子偶然得來的一件首飾,送給你了,看看喜不喜歡?”趙遠筳說著,便從懷裡拿出了那個他不知摸了多少遍的小盒子。

蘇苒青開啟後,看到裡面是一個手串,是一串精緻的硃砂串。

“好漂亮呢,我是無功不受祿,怎可收你這麼貴重的禮物?”蘇苒青說著,便合上了蓋子,將盒子推到了趙遠筳的面前。

“真的就是偶然得來的,我也是借花獻佛了。再說了,送出去的東西哪有再收回來的道理,我是個男的,這一看就是你們女兒家的首飾,你喜歡就留下它吧,就當是為你接風了。”

趙遠筳並未多逗留,說完話便起身走了,蘇苒青還來不及叫住他,就聽到房門被關上的聲音。

她想了想,又將硃砂串取了出來,戴在了手腕上。可當她正想仔細欣賞它時,腕間那蚯蚓般的疤痕頃刻落入眼簾,好似如夢初醒一般,蘇苒青有些沮喪地將珠串摘了下來,放回了盒子。

心想:我竟如此痴傻,忘記了自己的弱點,今後終究是與這美好的事物無緣了!

一早蘇苒青便睡醒了,讓人將拜帖送去了康王府。康王早早地便出了門,是康王妃接過了拜帖。

安顏開啟裡面,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她一直就想真正地走進康王的心裡,便想先去會會這個送拜帖的蘇二小姐。

於是,她便讓人去回話,約蘇苒青在郊外的一條小溪邊見面。

下人傳了話,卻並不知是誰邀約。

蘇苒青還在納悶,為何他們如此熟絡,還要約在這個地方見面。等到了地方,她才看清與她相約之人是康王妃。

康王妃看見蘇苒青的一瞬間,竟有些暗自神傷。她雖貴為安臨國公主,長相卻是平平無奇,久而久之,她便養成了從不爭搶、無慾無求的性子。

反觀蘇苒青卻越發出落的明眸動人、美麗大方,她雖不施粉黛,髮髻似是隨意挽起,只留一個玉簪點綴,衣衫大多也是循規蹈矩的淡青色,卻依舊難掩其美豔。

“你是……康王妃?民女見過康王妃。”

“免,免禮吧。此處也無旁人,姑娘大可不必多禮。”

“康王呢,他沒有與王妃一起來嗎?”

安顏瞬間臉紅了起來,她本就是一時好奇,現如今又見瞞不過去了,懊悔的情緒瞬間閃現,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蘇苒青做了一段時間的生意,對識人辨人的拿捏倒也有自己的方法,眼見康王妃嬌羞的模樣,心裡便知她是個心思單純的人。

“呵呵,王妃如此純真可愛,倒是與康王甚是般配,康王還真是有福之人!”

蘇苒青的話緩解了此時的尷尬氣氛,康王妃也抬起了頭,小聲地說道:“多謝姑娘誇讚!我……本宮就是想來認識認識王爺的舊友,沒有別的意思。”

“王妃多慮了,您與康王本就是一體,民女與王妃說也是一樣的。”

“你有事找王爺?”

“民女想請康王告知瑤安公主一聲,就說蘇苒青想與公主一敘,還望王妃代為轉達。”

“哦?你還認識瑤安公主?”

“是的,民女早年間與公主殿下有過私交,此次聽聞她的事後,甚是憂心,特來約公主相見。奈何這身份入不得皇宮,只好勞煩康王告知公主了。”

安顏見蘇苒青所言有理有節,並不像是誆騙之人,想著瑤安公主如此飛揚不羈之人,竟能與如此溫婉的姑娘做朋友,心中羨慕不已,當下便應了下來。

“姑娘放心,本宮定會告知王爺。只是……你能再與本宮說說,有關王爺的事嗎?本宮初來乍到,鮮少知曉王爺的過去,所以……”

蘇苒青明白了她的意思,便開口說起了她所認識的康王來。

就這樣,陌生的兩個人因為康王的原因聊了許久,最後分開的時候,心中竟還生出了不捨之意。

蘇苒青送走了康王妃後,看著郊外美麗的風景,心血來潮之際,便叫馬車在後面跟著,自己則是慢悠悠地邊走邊欣賞起來。

在穿過竹林後,她看到了遠處有個園子,走近時才看清楚,竟是雲暮園。

她本能地後退了幾步,自言自語道:“沒想到這園子竟在這麼漂亮的地方,難怪瑤安這麼喜歡來這裡住。”

蘇苒青並未想久留,她感覺走的有些累了,從荷包裡取出藥丸吃下之後,便向身後的馬車走去。

馬車走的不快,快出林子時,車伕竟停了下來。蘇苒青掀開簾子後,竟看到了宣王主僕二人。

她趕忙放下簾子,坐回了原位,這才想起來,自己坐的是將軍府家的馬車,府上的車伕自然也認得宣王,這才擅自停了下來。

信宴與車伕說話之間,宣王才得知,這車上坐的是蘇苒青。於是,他便提出想搭馬車一同回城。

車伕自是不敢阻攔,立刻走回來向蘇苒青請示,蘇苒青先是一怔,卻也知道斷不可公然拒絕宣王,便答應了下來。

宣王上了馬車後,蘇苒青便讓出了正坐來,宣王伸手拉住了蘇苒青的手臂,說道:“無妨,你我之間何須在意這些虛禮。”

“聽趙昀說,你這次回來是為了瑤安的事?”

“是的,我不放心她,想來看看。”

蘇苒青說完,看向了宣王,心想:我也不放心你,可我卻沒法說出口。

“你還沒見到她吧?用不用我幫你……”

蘇苒青出聲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不勞煩王爺了,我已經請康王代為轉達了,相信很快就能見到公主了。”

“你的手怎麼了?”

蘇苒青低頭看了眼還包著布條的手,下意識地將手往身後躲了下。

“一點小傷而已,王爺可是為了公主的事發愁?”

宣王見她將手藏起來,又轉移了話題,也不好再問下去了。

“是啊,西境的求親隊伍已經住下來了,看得出他們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你也知道鄞桓的心裡並無瑤安,他……他卻還要步步緊逼,皇兄也是實在沒法子了。瑤安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實在不想……”

“苒青知道,只是此事也不能全怪鄞桓,他也是遵循先王的遺願,也是出於無奈的。”

“你是在替他說情嗎?沒想到他在你的心裡,竟有如此的份量?”

“不是這樣的,王爺,他只是……”

“夠了,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更清楚!你若只是來當他的說客,就不必多費口舌了!”

此時的馬車已經進了城,宣王看了眼外面,大聲說道:“信宴,咱們走回去吧。”

蘇苒青怯怯地伸出了一隻手,卻只掠過了宣王的衣角,不小心抓了個空。

她瞬間紅了眼眶,輕聲對車伕說道:“走吧,咱們回府。”

馬車經過宣王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看了馬車一眼,心中的怒氣難消。

宣王早就聽暗衛稟報過蘇苒青和鄞桓的訊息,在他不在她身邊的日子裡,鄞桓屢屢與她碰面,她卻一次都沒有告訴過他。這次卻還在瑤安的事情上,想替他說情,更是叫他嫉妒不已。

宣王回去後,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裡,發了好一通的火,連晚膳都沒有用,誰都不敢去勸他,就連信宴也只能守在書房外,不敢進去。

遲苓悅見狀,心裡瞭然。

身旁的貼身丫鬟問道:“王妃,為何不進去勸勸王爺?”

“這世上能讓他如此情緒大變的人,怕也只有將軍府裡的那位了吧?本宮既不是繫鈴人,又何苦自討苦吃呢?”

說罷,便走了。丫鬟卻聽的摸不著頭腦,只好跟在她身後離開了。

蘇苒青回府後,一直心情低落,將自己關在房間裡,發了一下午的呆,直到丫鬟來叫她吃晚飯的時候,她才漸漸地收斂了心緒,從荷包裡又取出了藥丸吃下去後,才出了房門。

夜裡,康王府上的人突然到訪,遞給了蘇苒青一張紙條便離開了。

蘇苒青回到房中,開啟看了一眼,是瑤安公主的字,將她二人相約的地點定在了康王府。

第二日,蘇苒青按照約定來到了康王府,康王很是高興,親自將她帶到了瑤安公主所在的房間裡。

“苒青,你終於來了,我,我好想你!”

瑤安公主見到蘇苒青的時候,還未等她開口說話,便上前緊緊地抱住了她。

“淇姐姐,我也好想你,你還好嗎?”

“我不好,苒青,我很不好!你知不知道西境的那個鄞桓他……他和他的人整日都在逼著皇兄將我下嫁於他,你說,他到底安的什麼心?我與他素未謀面,他為何要如此對我?”

“淇姐姐,你冷靜點,別難過了好不好?再讓我想想辦法,我們一定……”

“還能有什麼辦法?我的三個哥哥加起來都想不到一個萬全之策,你一個姑娘家,又能有什麼妙計?”瑤安公主大聲地說著,打斷了蘇苒青的話。

“我,我想和鄞桓見一面,雖然我不自認為自己在他那裡有多重的份量,但是我還是想要做一次努力!”

“什麼?苒青,此事萬萬不可,你明明知道我三哥最恨的就是他了,你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與鄞桓見面,豈不是更讓他不痛快?”康王焦急地說道。

“可這是我能為淇姐姐做的唯一一件事了,這件事你們就當不知道就好,一切都是我私下與鄞桓接觸,與你們沒有關係的,你們完全可以當作不知道就好了。難道真的要看到淇姐姐不情不願地嫁入西境,要看到你們至親分離才肯罷休嗎?康王,就讓我試一試吧,萬一成功了呢?”

“苒青,你是不是真的想到了法子?如果有,就說來聽聽,不然的話,即便是為了三哥,我也絕不會坐視不管的!”康王篤定地說道。

“對,苒青,連他們都想不出什麼法子了,你又如何去勸說?”瑤安公主狐疑地問道。

“我只是覺得你們的立場都是對立的,談起來難免摻雜著國事與百姓,而我不同,我與鄞桓相熟,會以朋友的立場與他談,總會有一線希望的。但這一切都要秘密行事,希望你們能幫我隱瞞。”

康王和瑤安公主半信半疑地對視了一眼,可是看到蘇苒青堅定的態度,又不想錯失這樣的機會。

就如她所說,他們各自的立場不同,而且他們都知道鄞桓對蘇苒青的心思,抓住這一點,也未嘗不是一個好的法子。

“怎麼辦?六哥?”

“唉,現在的兩方都各不相讓,在朝堂之上,眼看就要談崩了。時間緊迫,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好,苒青,我願意相信你,但你一定要平安地回來,知道嗎?”

“放心吧,淇姐姐,我定會盡全力一試的。”

說罷,三人就悄悄地散去了。

這邊康王三人剛聊完,皇宮那邊便已吵鬧了起來。

“不行,絕對不行,大不了就是一戰,我大靖國又不是沒有實力,為何一定要你來犧牲?朕告訴你,你想都不要想,朕絕不容忍朕的至親如此,你記住,要死你也該是光榮的戰死,而不是這等被逼致死!”

沐珏熠狠狠地摔著殿內的擺設,大聲地斥責著宣王。只見宣王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任由他打罵著。

原來是宣王思來想去,最後決定以喪事來平息這場鬧劇。可他又不敢不和自己的皇兄坦白,話一出口,便引來了沐珏熠狠狠地怒罵。

殿內只有他二人在,皇后和遲苓悅在殿外被沐珏熠身邊的太監攔下,說是若無召見,任何人不得入內,包括皇后。

這下可把皇后急壞了,她二人站在殿外,也不知他兄弟二人聊了什麼,隱約能聽到裡面摔東西的聲音,卻也只能候著,不敢進入殿中。

約莫快兩個時辰了,裡面的動靜依然未停。皇后和遲苓悅也無心離去,太監們便早早地搬來了兩張椅子,讓她二人坐著等候。期間,還會有婢女們送來茶水。

夜裡,蘇苒青走到將軍府後門的一個巷子裡,拍了拍手讓那幾個鄞桓的人出現。

果然,三個身穿夜行衣的男子,從房頂各處躍了下來。

“我要見鄞桓,這是我的手信,希望你們能幫我帶到。”蘇苒青拿出一個信封說道。

黑衣男子接過信後,問道:“姑娘可還有其他要囑咐的?”

“你告訴他,我明日會等到他來為止,他知道我的性子,定會說到做到!”

“好,姑娘的話和這封信我自會帶到,夜裡不安全,還請姑娘回去吧。”

蘇苒青點了點頭,看了眼四下無人,又裝作若無其事地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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