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是宣王成親的大喜之日,蘇致淵不想妹妹觸景生情,便和蘇苒湘合計著準備離開雁棲城,去別的地方散散心。兄妹二人走到蘇苒青的房門外,聽到了裡面有男人說話的聲音,大吃一驚,連忙衝了進去,準備拿下這個賊人。

可誰知,一進門便見到了鄞桓,兄妹二人更是大驚失色!蘇致淵反應過來,立刻行禮道:“見過世子,蘇某不知是世子到訪,衝動行事,還請世子見諒!”

“無妨,本世子來找苒青時並未找下人通報,本就於禮不合,還請蘇公子見諒!”

“那你們接著聊,蘇某不急,在外候著便是。”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蘇公子是苒青的大哥,不用避諱。”

“世子何意?”

“本世子今日來,是想帶令妹去看看宣王的婚禮,一時勸說不動,想著蘇公子能夠幫忙勸說一二。”

“這……”蘇致淵露出為難地神色,因為他打心裡也不願讓妹妹再踏進宣王府,接著說道,“還望世子見諒,蘇某不明白世子為何執意要帶青兒去看宣王娶親呢?”

“本世子覺得,既然已決心放下過去,就應該好好地與過去道別。苒青抱恙多日,不就是為情所困麼,那既然心裡放不下,又為何獨自強撐著?她也不是鐵打的,該面對的總要面對。今日本世子就是想帶著她堂堂正正地去看婚禮,只有親眼看到曾經的愛人幸福,她才有可能真正地放下過去,開始新的生活。不然,即使是過了多少時日,她都不可能放過自己,蘇公子應該也不想妹妹的心永遠被困在這裡吧?”

蘇苒青抬頭,倔強的眼神瞪著鄞桓,問道:“別以為你真的很瞭解我,你如何知我心中所想?”

“你放心,我又不是去砸場子的!再說了,他沐珏旻娶誰與我何干?我還不是心疼你,就你現在這樣,再繼續下去,早晚要惹上一身病痛,豈不是讓你大哥和姐姐乾著急麼?”

蘇苒青看著自己的哥哥和姐姐,他們是最心疼她的,這幾天臥病在床,除了每日送些吃的過來,他們都不敢與她多言,就怕哪句話說的不對了,徒增煩惱。

蘇苒青默默地低下了頭,說道:“你說的對,我不敢去還是因為我無法面對,我既不願放過自己,又何嘗不是對家人的一種折磨?世子,你真覺得我可以嗎?”

“當然,有些事要做了才能知道結果,你這樣憑空瞎想,又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讓自己更顯寂寞!你聽我的,我陪著你一起去,我們就是要讓他看看,沒有他你蘇苒青也能活的很好,我們大大方方地送去祝福,也算是給你們的曾經寫下一個圓滿的結局,你不覺得這樣更好嗎?不比你在這兒自怨自艾的強?”

“是啊,哥哥覺得世子說的在理,我們要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給自己一個救贖的機會。青兒,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蘇苒湘走到了她的身旁,撫摸著她的長髮,開口道。

“好,我去!姐姐,你為我梳妝吧。”

“好,好,姐姐定會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鄞桓和蘇致淵見姐妹倆要梳妝更衣,不方便在場,便一起走去屋外等著。

不一會兒,蘇苒湘就開啟了房門,一個與平時不一樣的蘇苒青緩緩走了出來。她梳著當下最時興的髮髻,一根玉簪精妙地點綴在髮髻上,兩朵小花頭飾俏皮可愛。她身著淡青色長裙,淡青色的大氅,整個人看上去成熟了許多。

鄞桓被她今日的裝扮驚呆了,在他眼裡,今日的蘇苒青光彩絢爛,美的不可方物!

蘇苒青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頭嬌羞地說道:“世子,你能不能正經點,咱們還要不要走了?”

“要,當然要,嘿嘿。”鄞桓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突然很懊惱,心想:這麼美的女子,為何要帶去給別人看,我自己留著慢慢欣賞難道不香嗎?

蘇苒青沒有搭理他的無禮對視,兄妹三人一起走了出去,鄞桓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跟了上去。

鄞桓和蘇苒青同乘一輛馬車到了宣王府門口,蘇苒青下了馬車,抬頭盯著宣王府前的牌匾許久,曾經歡樂的時光在腦海中閃現著,如今看來,那大概是她人生中最輕鬆、最幸福的兩年。

蘇苒青低下了頭,苦笑著說道:“一切就是從這裡開始的,就讓這一切從這裡結束吧!”

“苒青,你準備好了嗎?”鄞桓聽出了她的自嘲,問道。

“嗯,我們走吧。”

兩人一起走上府門前的臺階,江籬驚訝地看著他們二人,迎上前去,問道:“小苒青,你怎麼和他在一起?”

“籬哥哥好,是我讓世子帶我來的,怎麼,不歡迎我們嗎?”

“怎……怎麼會呢?那你們進去吧。”

看著他們走遠後,江籬怕大喜之日多生事端,連忙找到了趙遠筳和信宴,讓他們幫忙看著點。但是為了讓宣王安心完成婚禮,三人說決定不告訴他這件事。

鑼鼓喧天,鞭炮聲響,宣王迎新王妃進府。蘇苒青和鄞桓站在人群中,趙遠筳和信宴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時不時地看著他們的動向。

蘇苒青看著宣王面帶笑意,溫柔地為蓋著紅蓋頭的遲苓悅領路,她可以想象的到,當他們夫妻二人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中時,該是多麼幸福的一對璧人!

在他們拜完堂後,蘇苒青再也忍不住,握著鄞桓手緊了又緊,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不願流下來。

“鄞桓,我們走吧,我的夢醒了,該是讓這一切回到最初的起點了。”蘇苒青笑著抬頭看向他,輕聲說道。

“是啊,這樣的美夢誰不想要?只可惜總有夢醒的一天,希望你真的想通了吧。”說罷,便拉著蘇苒青低調地走出了人群。

宣王被眾人的恭賀聲包圍著,轉身之際,他彷彿見到了蘇苒青的身影,他的眼神在人群中又搜尋了許久,卻怎麼也找不到了。心想:看來我是眼花了,今日這樣的畫面,她怎會願意前來。

趙遠筳看到他們遠去的背影,連忙帶著江籬追了出來。

“苒青妹妹,你這是要走了嗎?”趙遠筳焦急地問道。

“嗯,遠筳哥哥,之前的事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這份恩情苒青會銘記於心的!今日,苒青不請自來,已是不對,逗留了這麼久,也該走了。”

“可是……”趙遠筳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於是看向了江籬。

江籬接收徒弟的眼神之後,開口道:“小苒青,你來都來了,確定不去和他見一面再走嗎?”

“今日是王爺的大喜之日,見面就算了。若是哪日王爺問起,還請籬哥哥幫我帶句祝福的話給王爺吧,就說苒青祝他與王妃百年好合,幸福安康!”

“好吧,你的話我定會帶到,那我就不留你了,你……我找人送你們回去吧。”

“有本世子送苒青回去,江神醫不必費心。”鄞桓開口道。

江籬看著鄞桓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甚是厭惡,但是看他是真心對待蘇苒青的份上,也就不好再挽留了。

“那就麻煩世子了!”

師徒二人將鄞桓和蘇苒青送上了馬車後,便馬上回王府幫忙了。

“你還好嗎?”

“嗯,我一直以為自己沒有勇氣面對,但在剛才,當看到他們對拜的瞬間,我突然就想通了,我不想做一個矯情的女子。曾經的我明明是個懷揣夢想的小丫頭,如今卻為了自己的私慾,差點讓自己變得面目全非。曾經再美好也終成回憶,我該做的就是迴歸本心,這樣才無愧於我的家人和朋友。對嗎,世子?”

“你能這樣想,我當然高興,苒青,你在我心裡從未變過,永遠是那個善良純真的小姑娘。跟我回西境吧,你在那裡可以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做什麼都好,只要你高興,可以嗎?”

“聽著很讓人心動呢,謝謝世子的邀請,我想明日先垣巷城,待我與家人商議之後,再做打算吧。”

“好,那我明日與你們一起走,記得等我。”

“嗯。”

蘇苒青的答覆,著實讓鄞桓開心了許久,他甚至開始幻想蘇苒青與自己在西境生活的樣子了。

到了蘇宅,鄞桓將蘇苒青扶下了馬車,蘇致淵兄妹倆聽說妹妹回來了,便出來迎她。見她相安無事地笑著與鄞桓談話,兄妹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青兒,你回來了。”蘇致淵走上前說道。

“本世子完美地完成了今日的任務,還請蘇公子和大小姐放心。”

“多謝世子!世子若是不嫌棄,可否留下吃個便飯?”

“哦,本世子倒是隨意,不過,還要看二小姐想不想本世子留下了。”

“你什麼意思嘛,你這麼一說,豈不是顯得我太過小家子氣了?不就是一頓飯嘛,就當是我為今日之事對你的感謝了,怎麼樣?”蘇苒青笑著說道。

“那本世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哈哈……”鄞桓說著便笑了起來。

夜色漸濃,宣王府內的賓客散去後,宣王理應去王妃處洞房花燭了。只可惜他喝了太多的酒,走路都有些飄了。趙昀和信宴將他扶到椅子上坐下,江籬則是送來碗醒酒湯,強行讓宣王喝了下去。

“從前怎麼未察覺到,這酒竟是如此的神奇,它能讓一個不開心的人變得開心,你們說是不是很神奇呀?”

“王爺,您喝多了!”趙昀小聲地提醒著宣王。

“哪有的事,本王可沒喝多,本王這是高興,你們懂嗎?今日是本王的大喜之日,本王終是遂了大家的願,娶了這世間最好的女子,可本王這裡怎麼總感覺空落落的呢?”宣王說著便用手指指在心口處。

幾人見狀,互相看了看,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對。

“珏旻,珍惜眼前人,這可是你親口答應她的,你忘了嗎?”江籬小聲說道。

“忘?本王哪敢忘?可本王允諾了她那麼多件事,如今卻只有這一件事能完成,多麼可笑,嗯?你們覺得呢,真是嘲諷至極!”

“珏旻,你如此機智,應該明白一個道理,在你隨皇上去遲老將軍家求親的時候,你們就已經不可能了,你又何必抓著回憶不放呢?”

“每每想起鄞桓斥責本王的那些話,本王就難以釋懷。她竟然獨自承受了那麼多,可你們卻連同她一起欺瞞著本王,尤其是你,江籬,你號稱神醫,是本王最信賴的人,連你也不說實話,叫本王如何能放下?”

“沐珏旻,你夠了!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難受嗎?我們又何嘗不心痛?這裡的每個人都是她的好友,我們看著她從一個啞巴,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這個局面,你以為我們的心裡就好過嗎?可那又如何,你改變不了自己的出身,改變不了你已娶妻的事實!”江籬見宣王如此頹廢,忍不住大吼道。

“是啊,本王自負機智過人、文武雙全,如今卻讓一個情字牽絆,放不下過去,辜負了苒青,更有愧於王妃,本王就是個罪人,一個罪人……”宣王說著,便睡了過去。

江籬幾人見此情形,更是頭疼不已,只得硬著頭皮將他揹回了洞房,向遲苓悅解釋,宣王是因為太高興才喝多了。

遲苓悅掀開了蓋頭,沒有面露不悅,微笑著說道:“多謝幾位送王爺回來,你們放心吧,我會照顧好王爺的,折騰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快回去歇息吧。”

幾人聽言不再多做停留,給王妃行禮後,紛紛走出屋外。

遲苓悅叫來了自己的陪嫁丫鬟,收拾一番後,便也躺下休息了。

今夜的蘇宅也甚是熱鬧,鄞桓憑藉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將飯桌上的氣氛烘托到了極致,他與蘇致淵不停地推杯換盞,兩人更是喝到抱在一起,難捨難分。最後,還是蘇家的姐妹倆叫了幾個下人一起出馬,才將這兩個大男人分開。

蘇苒青看著鄞桓酒醉的樣子,心知他也出不了蘇家的大門了,只好命人將客房收拾出來,幾人一起將鄞桓和蘇致淵送去了各自的房間。

蘇苒青給鄞桓蓋好被子後,聽到他嘴裡唸叨著:“苒青,你別走,苒青,別丟下我……”

蘇苒青無奈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世子,苒青何德何能,得你如此牽掛,你對我的好,我怕是今生今世都還不清了。”

蘇苒青熄滅了燭燈,關好房門走了出去。她叫了幾個護院過來,吩咐他們定要保護好裡面的人,便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蘇苒湘便命人熬好了醒酒湯,讓下人分別送去了蘇致淵和鄞桓的房間。

姐妹倆昨夜約好了要一起吃早點,蘇苒青便早早地來到了姐姐的房間。兩人吃過早點後,蘇苒湘詢問了些昨日去宣王府的事情,蘇苒青也沒有隱瞞,盡數說給了她聽。

“見你情緒還好,姐姐就放心了。不過,你若是不想待在這兒了,咱們即刻就可以動身。”

“也沒什麼,我就是想張嬸了,我想回家。”

“好啊,只是今日大概是不行了,哥哥還不知要睡到幾時才能醒來,明日吧,今日我就吩咐下人收拾收拾,咱們明日再出發。”

“好,就聽姐姐的。只是……鄞桓可能要與我們同行,我知道姐姐一向不喜歡他,昨日也是礙著我的面子才勉強同桌吃了晚飯,可他要回西境的話,垣巷城是必經之路。我的好姐姐,你也看到了,好多事情也不是他能預料到的,咱們就讓這是非恩怨都過去吧,何必跟他較勁呢?”

“哼,的確,我呀看見他就來氣,要不是因為他……罷了,罷了,既然哥哥和青兒都不追究了,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但是,有一點我可要醜話說在前頭,我可是不允許你嫁給他的啊,雖說他對你確實是有幾分真情,那也不行,你可別一時心軟上了他的當啊!”

“姐姐,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會喜歡上他呢,我們倆也就是要好的朋友罷了,你放心吧。”

“行,那就先這麼說定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啊!還有,不用等我回來吃飯。”

“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又要出門約會了?”

“管好你的嘴啊,什麼叫又,我們倆現在可是光明正大地約會,你那幾日那麼消沉,他又一直在王府忙著,我們見面的時間少之又少。今日終於得了空閒,還不趕緊抓住機會談談心?”

“你快去吧,我就是隨口一說,瞧把你給急的,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蘇苒青看著姐姐離去的背影,在心裡暗暗祈願:希望姐姐和趙大哥可以如願,有情人終成眷屬!隨後,她便慢悠悠地回到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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