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蘇致淵和兩個妹妹在自己的書房裡喝茶聊天,蘇致淵一直想尋個機會問問問妹妹和遲苓悅聊了什麼,可看她一直心不在焉的樣子,又有些不好開口。於是,他給了蘇苒湘一個眼神,蘇苒湘立刻會意,喝了一口茶後,主動給蘇苒青倒了一杯茶。

“青兒,那個遲苓悅真的有傳說中那麼神嗎?她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啊?”

“從這次的對話來看,我確實很敬佩她,她是一個直率又不失可愛、溫柔又不失俏皮的奇女子,她真的很好,確實值得這世間最好的男子!”蘇苒青說著漸漸陷入了沉思。

“青兒,青兒?”蘇苒湘見她似有未說完的話,便叫道。

“啊?怎麼了,姐姐?”

“你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你從昨日回來後就一直這樣,是不是跟她有關?”

蘇苒湘正要問什麼,突然有下人來報:“公子,公子,大事不好了!”

“怎麼回事?慌慌張張地成何體統!”蘇致淵放下手中的茶杯,呵斥道。

來人一看兩位小姐也在,一時不知該不該張口,支支吾吾了半天。

“這裡又沒有外人,快說!”蘇致淵厲聲道。

“有訊息說……說宣王要大婚了,不日將迎娶遲將軍府上的孫女,遲苓悅。”

“什麼?哪裡得來的訊息?”蘇致淵突然站起身,問道。

“回公子,外面都已經傳開了,好多朝中大臣都已經去府上恭賀了,還說皇上明日就要下旨昭告天下!”

蘇致淵的目光立刻落在了蘇苒青的身上,看著她默不作聲低下了頭,便明白了一切,說道:“吩咐下去,今日蘇宅閉門謝客,你去吧!”

蘇苒湘看著房門關好之後,問道:“青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宣王怎麼突然就要娶親了?”

“姐姐,是真的。”蘇苒青極力忍耐著,可淚水卻如泉湧,接著說,“雖說我早已設想過這樣的畫面,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這裡好痛,明明是我親手推開他的,可為何我還要流淚……”她終是沒有說完話,手捂著胸口放聲大哭。

兄妹倆默默地陪著蘇苒青,待她發洩過後,蘇致淵才緩緩開口道:“青兒,要不要哥哥……”

“不用了,青兒知道哥哥想要做什麼。還是算了吧,皇命難違,況且你們都知道的,我的身子……我本就沒有資格站在他的身旁,其實這樣也好,倘若哪天我真的不在了,他也不會那麼難以釋懷!”蘇苒青從姐姐的懷中脫離出來,擦著眼淚輕聲回道。

“憑什麼?就憑他們是皇室,就可以這麼欺負人嗎?難道他忘了咱們是為何一起來的雁棲城嗎?還有你這看得見和看不見的一身傷,哪一道疤痕不是因為他,我絕不能讓這事兒就這麼算了,誰也不能這麼欺負我的妹妹!”蘇苒湘氣憤地大聲喊道,眼看她站起身來就要衝出書房了,蘇致淵連忙上前將她攔了下來。

“湘兒,你冷靜點!咱們說好的,這些事不能讓他知道,況且這怎麼說也是青兒自己的事,她是多辛苦地在隱藏著這些疤痕,你也是看在眼裡的。你聽哥哥的,別出去找他,好嗎?”

“姐姐,我錯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我真的……真的開不了口!”

蘇苒湘聽著妹妹的話,轉身靠在了蘇致淵的肩上,眼淚大滴地落下,打溼了蘇致淵的肩膀。

這時,又有人來報,說是宣王來找蘇苒青了,可蘇苒青已經沒有勇氣去見他了。

蘇致淵看到妹妹一邊流淚一邊拼命地搖頭,說道:“告訴他,今日我妹妹沒空,讓他改日再來吧!”

一炷香後,又有人來報,說是宣王一直未走,還在門外等候,只求與蘇苒青見一面。蘇致淵依舊沒有答應,以同樣的理由回絕了他。

江籬在門外急的來回踱步,他怕蘇苒青得知了訊息後,身子承受不住,可現在連大門都進不去,他又不敢與宣王明說,只好陪著他等在門外。

天快黑的時候,蘇宅的門始終沒有開啟,江籬急了,說道:“珏旻,咱們都等了一個多時辰了,你還在猶豫什麼啊?人家分明就是賭氣不想見你,你若真心想和小苒青好好聊聊,現在就該衝進去!”

“哎呀,都什麼時候了,還顧這顧那的,走,我帶你翻牆進去,我就不信了,憑咱們倆的武功,還進不去這個蘇宅了?”

此時的宣王已是心焦如麻,他看著江籬激勵他的眼神,又看了看緊閉的大門。於是,他拉著江籬走到了不遠處的高牆前,兩人對視點了點頭,一躍翻進了蘇宅。

剛巧被鄞桓派去的人發現了他們二人的蹤跡,立刻在院子裡大聲叫道:“快來人呢,院子裡進賊了……”

院子裡的護院聽到喊聲和打鬥聲,立刻都圍了過來,可是宣王和江籬實在是太強了,護院們極力掙扎著,卻還是攔不住他們,直到他們快進廳門的時候,蘇致淵帶著人快步走了出來。

“都住手!”蘇致淵看清了來人後,說道,“見過王爺!蘇某說過,今日蘇宅閉門謝客,不知王爺此舉為何?”

“蘇公子,本王真的有急事要見她,你就讓本王進去吧!”

“王爺帶人私闖民宅,說出去恐會汙了您的名聲!舍妹今日身子不適,早已歇下了,王爺還是請回吧!”

“哎,等等,蘇公子,我是江籬啊,你看清楚點,我只是想來看看二小姐的身子好些了沒,你就讓我進去吧。”江籬見蘇致淵一副趕人的架勢,大聲說道。

“蘇某先謝過江神醫了,神醫大可放心,好大夫蘇宅還是請得起的,你們若是再不走,就別怪蘇某無禮了!”說罷,蘇致淵一揮手,眾人又開始纏鬥了起來。

此時,鄞桓派來的幾個人對了眼神,其中兩人趁著混亂翻出了蘇宅,找人通風報信去了。

“蘇公子,你還是讓他們住手吧,他們打不過我們的,這樣只會傷及無辜,我們的本意並非如此呀!”江籬邊打邊大喊著。

蘇致淵眼看護院們快要攔不住他們倆了,正想辦法的時候,蘇苒青突然出現在身後,大喊道:“住手!讓他們進來吧。”

大家聽到蘇苒青發話後,都停了下來,宣王驚喜地看著蘇苒青,蘇苒青卻並未多言,面露嚴肅地轉身走了。蘇致淵見狀,也不再過多阻攔了,只好發話讓護院都退下,轉身走進了進去。

宣王和江籬喘著粗氣,整理下了衣裳,連忙追了上去。

蘇致淵將兩人帶去了書房,二人進門後便看到蘇家姐妹倆坐在椅子上,悠閒地喝著茶,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看到他們進來了,姐妹倆也只是起身恭敬地行禮,見宣王坐下後,眾人皆坐了下來。

“苒青,你……你都聽說了?”宣王略顯心虛地開口道。

“回王爺,苒青都知道了,還未恭喜王爺覓得佳人!”蘇苒青起身,行禮道。

“苒青,你……”

蘇致淵見他們如此,也不好再插嘴,起身示意幾人出門了,留他二人單獨在書房內談話。

“苒青,你一定對我很失望吧,就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就是別這樣不理我,好嗎?”

“不知王爺想聽苒青說什麼?王爺無需向苒青解釋什麼,苒青都懂得,真的。苒青今生有幸,得王爺垂愛,即使是短暫的,都夠我回味一生了。苒青知道,王爺是天尖兒上的人物,值得這世間最好的女子!在聽到王爺即將大婚的那一刻,苒青就想通了,這世間最悲哀的不是愛而不得,而是註定遇見,卻不能相守!”蘇苒青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接著說,“漫花如煙的日子都過去了,我們回不去了,對嗎?”

宣王走來,將蘇苒青緊緊地擁入懷中,這一刻,他明白是自己弄丟了她,他再也忍不住了,淚水沾溼了他的臉頰,也淋溼了他們的過去。

“苒青,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這樣的我,怕是連思念你的資格都沒有,是不是?”

“王爺,遲姑娘乃世間奇女子,她對王爺的愛不輸苒青分毫,還望王爺珍惜眼前人!”

“苒青,此生終究是我辜負了你,就讓我今晚放肆最後一次吧,好嗎?”宣王說著,雙臂更緊了些,久久不願鬆開。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漸漸鬆開了彼此,四目相對,眼神裡盡顯深情與不捨。蘇苒青松開手後退了幾步,朝宣王點了點頭,她笑了,笑的絢爛耀眼,宣王心裡明白,此刻蘇苒青是真心祝福自己的,她的笑抵得過千言萬語。

宣王也退後了幾步,嘴角揚起了笑容,他們都希望將彼此的情意留住,溫暖這凜冽的嚴寒。就這樣,他們笑著對視了很久,宣王輕輕地點了點頭,回身大步走出了書房。

那一刻,蘇苒青徹底醒了,她自言自語道:“這世間再也沒有人對我說‘有我在’這三個字了,上天待我,竟是從未仁慈!”說罷,一口腥熱從嘴角滲出,鮮血忍不住地從她口中噴湧而出。

當蘇致淵他們看到宣王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門後,幾人立刻走進了書房。他們看到滿身血紅,癱倒在地的蘇苒青,心急如焚,蘇致淵連忙將她抱起,放在了屋內的床榻上。

江籬快步上前為蘇苒青把脈,說道:“小苒青這是傷心過度,心焦成積,才會導致吐血,我寫個方子,你們按此抓藥吧。”

蘇致淵和蘇苒湘連忙點頭,命下人拿著寫好的藥方出門了。

“籬哥哥,別告訴他,千萬別……讓他知道。”說罷,蘇苒青便暈了過去。

宣王由於走的太快,早已坐上了回府的馬車,他怕自己一回頭就再也走不掉了,因此,他並未察覺到宅子裡的慌亂。

第二日一早,沐珏熠便下旨賜婚,日子就定在了五日後,雖然在時間上倉促了些,也都是為了遲老將軍的身體著想。於是,皇宮內外都緊鑼密鼓地準備了起來。

蘇苒青好了一些之後,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雖說是沒什麼大事,可也終日鬱鬱寡歡,更別提起來吃飯了。蘇致淵又請了大夫來看,大夫也說她是心裡鬱結難舒,若是自己有看不開的人或事,喝再多湯藥也是徒勞。

可眼下,蘇致淵和蘇苒湘又哪裡敢出言相勸,飯菜依舊是每日端來,再原封不動地端走。直到第四日夜裡,蘇苒青像往常一樣,躺在床上準備入睡,突然聽到一絲響動,本以為是丫鬟進門的聲音,沒有太在意。

“下去吧,我這裡不需要有人照顧了。”蘇苒青輕聲說道。

“是嗎?那你為何還一副尋死覓活的樣子,做給誰看呢?”

蘇苒青彷彿聽到了鄞桓的聲音,極為震驚,她連忙起身披上外衣,正要下床前去檢視時,來人已經走到了床邊,並且將窗前的兩盞燈點燃了。

“你怎麼來了?不對,這裡可是雁棲城,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的?”蘇苒青看清了那人,正是西境世子,趕忙問道。

“我鄞桓想要找的人,就算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鄞桓說著,慵懶地坐在了椅子上。

“你如何能這麼準確地找到我的房間?難道……你派人監視我?”蘇苒青穿好外衣,起身問道。

“哎,話不要說的太難聽了,怎麼能用監視這個詞呢?我只是加派了人手保護你而已,別把人想的那麼不堪好不好。”

“那你今夜翻窗前來又是為何?”

“我聽說宣王要大婚了,這不是怕某人想不開,就過來看看,哼哼,果然,聽說你與宣王分手後一病不起,可真是丟人。”

“你說什麼呢?我也是個正常人好不好,我也有開心或是難過的權利,怎麼就丟人了?”

“你與其在這裡心痛絕食,還不如打起精神去找他理論理論,那可是你心尖兒上的人,他馬上就要娶別的女人為妻了,你卻無動於衷,你真的甘心就這麼將他拱手讓人嗎?”

“不然呢,你還想我怎樣,把人搶過來?我拿什麼搶,是用我這一身疤將他捆住,還是用我這活不過三年的小命將他栓住?我只是想保留下這一絲絲的尊嚴和倔強,保留住自己在他心裡那一絲絲的美好,難道這樣也叫丟人嗎?”

“為了他,你人都要沒了,還留著那些美好的回憶有屁用,他是不是還不知道你為他做過什麼,你連這點知情權都不敢留給他,還假裝什麼大方?”

“是,你說的對,我是不敢讓他知道,最起碼我能確定他是因為愛我而難過,並不是因為對我心生愧疚而悔恨,你憑什麼這麼說我?”

“因為……因為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我就是看不得你被人欺負成這樣,還要佯裝高尚去成全別人。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他沐珏旻要娶遲家的孫女,不就是為了兵權嗎?那是朝廷該想的事,與你何干,你為什麼就不能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還愛他,放不下他,鐵了心的要嫁給他呢?”

蘇苒青聽著鄞桓的咄咄別人,她笑了,眼角卻流出了幾滴淚,她怎麼也沒想到,如今最懂她心思的人,竟然是鄞桓。

“世子,謝謝你!”蘇苒青苦笑著抬頭看著他,“你總能看透我的心思,也許他也能看透,只是他做不到,我也做不到。其實我們都一樣,困在自己搭建的牢籠裡,誰也不願走出去。”

“真是個傻子!”鄞桓掏出帕子,拭去了她臉上的淚水,接著說,“我要走了,改日來看你,你給我好好活著,我可是挖空心思才將你救活,別可惜了我的醫術!”

鄞桓飛身一躍,離開了蘇宅。他越想越心煩,待回到住的小屋後,寫了張紙條裝進了信封裡,讓夕疆送去宣王府。

翌日,宣王按著約定的時間,獨自一人來到了城郊的樹林裡,走近後,他看到鄞桓靠在一棵大樹上等著他。

“世子遠道而來,不去府上做客,卻相約在這裡,是何用意?”宣王問道。

鄞桓沒有回答,突然拔劍攻來,宣王見狀立刻閃躲,隨後拔出劍來與鄞桓相對,幾百招下來,勝負難分。

兩人纏鬥了許久後,都有些累了,鄞桓開口道:“痛快!傳聞宣王劍法了得,今日一見果然凌厲灑脫!本世子已經許久沒有與人過招了,今日倒是打的痛快!”

“世子劍法精妙,本王領教了!只是世子這次來,應該不止是為了與本王切磋武藝這樣簡單吧?”

“哼,我來就是想問問你,當初你那麼怕我把苒青從你身邊搶走,為何一回來就學別人攀龍附鳳,將她拋之腦後!”

“本王就知道,你定是為了苒青的事而來。隨你怎麼想,終是本王負了她,但這也是我與她之間的事,還輪不到別人說三道四。”

“你明知她是為了你們所謂的大義,才成全了你,你卻裝起委屈來了,她心裡有多愛你,你難道不清楚嗎?哼,她身上的那些傷,你沒見過吧,一個女子,最在乎的就是皮相,而她為了救你,落下了滿身傷痕,如蚯蚓一般觸目驚心,你知不知道她為你擔下了多少?而你又為她做了什麼?”

“什麼意思?什麼傷痕?不是說那些鞭傷是可以用藥物消去的嗎?”

“枉你機智過人,竟也如此天真!你以為那些傷痕好了以後就不會再疼了?她在那麼寒冷破爛的小屋裡囚禁著,寒氣深入骨髓,卻還咬緊牙關不願給你寫求救信,手指被長針插入,日日忍受著鞭刑,我找到她的時候,她渾身是血幾乎沒了氣息,整整昏迷了兩日才甦醒。你只看到她表面上好了,卻不知她已身患寒症,今後但凡遇到天陰潮寒便會疼痛難忍,她為你忍受了這麼多,難道都抵不過一個遲苓悅嗎?”

“本王真的不知道……”

“你當然不會知道,她怕你會衝動報復,怕你對她心生愧疚,隱瞞了所有真相,你還好意思說你愛她?沐珏旻,我警告你,你既已選擇了離開她,就不要再對她抱有妄想!你沐珏旻無法守護的人,我鄞桓視若珍寶!我只希望日後你過你的富貴生活,她過她的閒雲野鶴,咱們井水不犯河水!王爺,鄞桓先行告辭。”

鄞桓走了,獨留宣王一人呆愣在原地,雙腿無法動彈,但他心裡明白,過了今日,他將連這些指責都沒有資格承受了。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曖昧失控

敖突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