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當厚德載物……”

書堂之中,樂桃立著書本,頭埋在書本後面昏昏欲睡。

樂桃每日除了唸書,就是被要求在家待著不能外出,已經好久沒有出去玩兒了。散學之後,樂桃拉著紀安禾又開始動壞主意。

“明日教書先生告假我不用上學!聽聞西郊處新開了一個馬球場,好多俊俏的小哥都去那裡打馬球,我們去那裡看看吧!”一想到那麼多俊俏的小哥,騎著高大的馬在球場上疾馳的英姿颯爽模樣,樂桃就笑得合不攏嘴。

“然後到中午飯點,我們就去酒館吃個飯,西郊的酒館我還沒去過,不知道那裡的吃食是否美味。”

樂桃一想到明天一天都不用去學堂唸書就神采飛揚。她繼續掰著手指頭,計劃著今天的遊玩,

“下午……下午……”當計劃到下午時,樂桃就有點兒犯難了。西郊是個荒僻的郊外,那裡除了新開發的馬球場,也沒有聽聞過還有什麼好玩兒的,到處都是一些小村落。

“不如……去我家吧,我家也在西郊。剛好去我家吃個晚飯再回來。”紀安禾看樂桃犯難,提議道。

紀安禾的提議,讓樂桃覺得很意外,因為自樂桃記事起,就沒有人邀請過她到家中做客。

樂桃愣了半天,反應過來後驚喜又激動,她激動的握著紀安禾的手打轉,

“真的嗎?!!真的嗎?!你真的要帶我去你家玩嗎!!”

紀安禾看樂桃這麼激動,一時摸不著頭腦:

“是啊!上次我回家,我阿爹還說要請你來我家做客來著。”

樂桃頻頻點頭:“好啊好啊,既然要去你家,那我們就不去東郊了!什麼馬球,不看也罷!”

樂桃似乎對此事很上心,一向大大咧咧的她竟然會想到去買禮物。她一早帶著紀安禾去到集市,為紀父紀母挑選禮物。

樂桃對紀家瞭解甚少,看著琳琅滿目的精美禮品,卻無從下手。

“安禾,你看這個釵子好漂亮,你阿孃應該會喜歡吧?”

紀安禾搖頭,“我阿孃從來不戴首飾。”

“噢……那衣裳總要穿吧,你看這件衣衫,色澤光潤,穿起來一定很舒服。”

紀安禾看著衣衫的顏色,還是搖頭,

“我阿孃從來不穿這麼鮮豔的顏色。”

“啊?”樂桃有點兒失落了。

“那你阿爹喜歡什麼?”

紀安禾思考了一下,說:

“他喜歡稱手的鋤頭。”

“鋤頭?!”這可把樂桃給難住了。別說是挑稱手的鋤頭了,她長這麼大鋤頭什麼樣都沒見過。

最後,在紀安禾的建議下,兩人買了一床被子、兩段布匹、一把鋤頭、一袋米糧和一些肉食,僱了一輛馬車,就去了紀安禾家中。

樂桃一路上期待極了,掀開車簾東張西望的。

“安禾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邀請我到家中做客的朋友!”

紀安禾笑笑,樂桃就又開始自言自語似的說個不停:

“我都不知道去朋友家做客需要準備些什麼。我到時該怎麼打招呼啊?是喊伯父伯母,還是跟你一樣喊阿爹阿孃啊?”

樂桃像個被大人帶著出門的孩子一樣,既歡喜,又忐忑。

紀安禾說道:“你喜歡怎樣叫就怎樣叫,他們都高興。”

樂桃想道:“嗯…我還是叫伯父伯母吧,這樣總不會出錯。嘿嘿。”

大約一個時辰,馬車就抵達了西郊。兩人扛著一大堆東西彎彎拐拐,終於停下。

紀安禾站在家門前,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回頭對氣喘吁吁的樂桃說:

“到了。”

“啊?到了嗎?”樂桃擦了一把汗,頭也不抬的一把放下東西,彎腰喘著粗氣:

“可算到了,重死我了!”

樂桃抬頭張望著紀安禾口中的家,不由愣了一下。

紀安禾的家和樂桃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房子很大但很空曠,樣式也很老舊,門口的柱子上已經長了青苔和斑漬,樑上的燈籠搖搖欲墜卻沒有取下來。

四下都很安靜,安靜得像是沒什麼人住的樣子。如若不是紀安禾親口所說,樂桃還以為這是個沒有人住的舊宅。

樂桃捧場的歡呼著:

“好耶!終於到家了!我們快點兒進去吧!”

樂桃輕輕推開門,怯怯的探進半個頭,東張西望的小眼神和天井裡正曬著豆子的紀母對上。兩人都一臉茫然。

這時,紀安禾走進來,輕輕喚了聲:

“阿孃。”

紀母聞聲看過去,看到是紀安禾,露出親切的笑容。

“安禾?你怎麼回來啦!”紀母很高興,可出口的聲音卻有點兒有氣無力。

紀安禾接過母親手上的豆子:

“今日得空,我便想著回家來看看。”

晾完豆子,紀安禾拉過還呆在門邊的樂桃,向紀母介紹:

“這是樂家小姐,樂桃,就是先前領我做事的那位貴人。”

紀母聽言滿臉欣喜,她想上前拉樂桃的手,卻在看到自己手上的汙漬時收回了手,她把雙手在圍裙上擦了又擦。

見狀,樂桃主動的拉過紀母的手:

“伯母您好,我是樂桃,您可以叫我小桃。今天我到家裡玩,怕是要給伯母添亂了。

“沒有沒有,哪裡的話!”紀母看著樂桃笑得歡心。

紀母拉過樂桃關心的詢問:

“路途奔波,小桃可是餓了啊?要不伯母給你做好吃的?”

不說還不覺得,一說樂桃的肚子便開始不爭氣的咕嚕叫。樂桃不好意思的笑著。

“嘿嘿,是餓了…”

紀母也不禁大笑,張羅著就要進廚房做飯。她的身板子很瘦,幹起活來倒是利索。

“伯母現在就去做飯,小桃等一會兒啊!安禾,你先帶小桃去附近逛逛吧”

安禾乖巧應承,“好嘞,知道了。”

紀安禾看著母親單薄瘦弱的身影確認一切無恙才帶著樂桃出門逛。

紀安禾帶著樂桃去果樹上摘果,去小溪旁看魚,看田裡的農夫種莊稼……樂桃對一切都覺得新鮮的很,彷彿來到了書上寫的“小鄉村”,不對,比書上寫的還有趣自在!

時間在遊玩中過得很快,紀安禾帶著樂桃往回走,走到小溪旁時,看到有人在放花燈。

“咦!安禾你看!有人在放花燈誒!”樂桃拍拍紀安禾的肩膀,示意她往小溪那邊看:

“可是,現在也不是放花燈的時節啊,為什麼要放花燈啊。”

紀安禾循著看過去,解釋道:

“這條河是一條小支河,會一路匯聚到陽城裡的幹河。我們村莊很多男丁都去城中幹活去了,常常一年回不了幾次家。家中的小孩想念自己的父親了就會偷偷跑到這裡來放花燈,想著順著河流,花燈能夠讓城裡的父親到。”

樂桃聞言看著小孩手中精緻漂亮的花燈,他眼裡充滿希冀的眼神:

“原來是這樣。”

樂桃轉念又問:

“那安禾你小時候也這樣放花燈嗎?”

紀安禾搖頭,“沒有。我父母從未離開過家裡,所以我不需要這樣放花燈。”說著又一臉驕傲,“但是,我會做花燈,做得比那盞還要漂亮!”

樂桃一臉驚喜,

“哇!你竟然會做花燈?可是你又不需要折花燈來放,為什麼會做花燈?”

“因為我家之前就是做花燈拿來賣錢的啊!那時我幫家裡做活,就會了。”

樂桃瞭然的點頭,原來是這樣。

紀安禾帶著樂桃往回走,一路走,一路跟樂桃說著小時候的事情。

“小時候家裡靠賣燈籠為生,我經常一放學就坐在家裡和阿孃一起糊燈籠。我經常困得自己睡著了都不知道,我阿孃就會把我抱進房裡,然後自己一個人糊燈籠,直到天亮糊完才回房睡覺。後來,人們開始用更好的燈籠了,就沒有人再買紙糊的燈籠了,我們也就不做了。”

樂桃疑惑的問道:“為何只有你和你阿孃糊燈籠,你阿爹呢?”

“我阿爹不糊燈籠,他要磨豆子。晚上我和阿孃糊燈籠的時候,他就磨豆子,磨兩個時辰豆子就磨好了,然後再燒火做成嫩豆腐。等到天亮豆腐做好了,燈籠也糊好了,就可以一起拿到城裡賣錢了!”

紀安禾說話時眼睛亮亮的,像是在分享她童年的趣事,可樂桃聽著,卻覺得很辛酸。

“晚上做豆腐糊燈籠,白天就拿去賣,那…不睡覺嗎?”

“睡啊!每天未時這樣就可以賣完回家了,可以睡上兩個時辰的覺。”

兩個時辰……對樂桃來說,一天睡五個時辰都不夠。

紀安禾一點兒都不覺得苦,反而很享受一家人一起經營過日子的生活。她自信的炫耀自己做的花燈最好看,驕傲的說父親做的豆腐全陽城最好吃。

縱使再開心,貧窮也是紀安禾最大的困擾。

紀安禾像開啟了話匣一樣,跟樂桃分享者自己的感受:

“但是,我也有羨慕有錢人家的時候。樂桃你知道嗎,我真的很羨慕你,羨慕你有富裕的家世。我家很窮,我從小就受盡富家子弟的嘲笑,連一件漂亮衣衫都沒穿過。我從小到大的衣衫,不是阿爹去富人家中撿回來的,就是阿母買一些粗布裁製而成的。我的鞋子,是阿孃拿別人不要的鞋子,縫了又補給我穿的。有一次家裡沒有米了,我父親就拿著個破袋子去沿路撿破爛,後來換回來了一斗米,我們家硬是吃了一個月。從前,我會埋怨我家的東西賣得那麼便宜,要是多一點錢,我就可以給母親買藥、給父親換一把稱手的鋤頭。”

紀安禾說著,突然停住腳步,對樂桃鄭重的說:

“樂桃,謝謝你!謝謝你幫助了我。”

樂桃看著紀安禾認真的模樣,也認真的說:

“安禾,你羨慕我的富貴,我卻羨慕你有一個充滿愛的童年。我孃親自生我時就難產死了,我爹爹很忙,經常不在家中,所以自小我便是跟著乳母長大的。有時候太想爹爹了,就會在府上傻傻的找他,可是找了一天都沒找到。不僅如此,學堂中的孩子還欺負我、嘲笑我,我每天回家了就哭,鬧著不想去學堂了。我從小就沒什麼朋友,安禾的出現,也是對我的幫助。”

紀安禾知道童年一直是樂桃的傷痛,沒想到她會在此刻也把自己的傷疤袒露開。

紀安禾緊緊握住樂桃的手,笑得天真爛漫。

“走,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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