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謝舟城位於大殿中央,抬手躬身道,“臣聽聞城外不少老少婦孺?”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他們千辛萬苦趕來只為求一個真相,若朝廷敷衍了事,豈能對得起他們對朝廷的信任?”

眾臣都不言語,只一臉冷漠看著謝舟城。

沈雲瀟揚眉:“謝卿有何高見,不妨說來聽聽?”

“請陛下下旨,從提案司抽調人手,前往犄角城清查,給犄角城百姓一個交代。”

此言一出,提案司卿賈洪不由得震了震身體,匆忙躬身道:“陛下,現如今元都頻頻發生命案,提案司實在是抽不開身啊!”

沈雲瀟疑問道:“哦?頻頻發生?”

“正是,近日北城接二連三驚現兇案,另外……”

沈雲瀟皺了皺眉:“說話吞吞吐吐地這是幹什麼?說!”

賈洪瞥一眼謝舟城,又心虛地埋下頭:“另外,前幾日醉賢樓也殞了六條人命。”

“此事朕知道,醉賢樓那幾個人是潛伏進京的起義軍,謝卿殺了就殺了,為國除患,不用查。”

“是,陛下,那前往犄角城的事……”

“不去也罷。”

謝舟城躬身道:“請陛下三思。”

尹執也在此時接話:“請陛下三思!犄角城百姓冒著被滅口的風險也要赴京為王崇之伸冤,足見王崇之是位盡職盡責的好官,如今好官被害,您堂堂一國之君豈能謬信小人讒言,棄犄角城百姓於水火之中?”

沈雲瀟嗤笑一聲:“聽丞相的意思,王崇之是被小人陷害致死?”

“未查之前,臣不敢妄言,”尹執附言,“陛下,老臣和謝長使看法一致,朝廷應該派人到犄角城探查。若提案司抽不開身,陛下遣旁人去也未嘗不可。”

“丞相心中可有人選?”沈雲瀟問道。

尹執躬身道:“謝長使心繫犄角城百姓,若不派遣他去,恐怕無人能真正盡職盡責。”

沈雲瀟一聽,當即皺起了眉頭。

尹執向來和謝舟城不合,這是文武百官都知道的事,明面上一個體恤百姓,一個殘暴無情,若不是尹執心裡藏著什麼貓膩,他怎會在此刻偏袒謝舟城?

“不可,”沈雲瀟仰起頭說道,“謝卿嬌弱,受不了犄角城的黃沙,朕不許他去!”

大殿頓時安靜下來。

“眾卿無事可奏了吧?”還沒等底下的人開口 ,沈雲瀟就繼續說道,“朕就知道,那就散吧!”

說完,他立即起身出了殿。

北城門來帶信的小兵一時間不知所措,東瞅西望。

謝舟城過去囑咐他:“先去北門通知石校尉,讓他不要輕舉妄動,我很快就到。”

“是!長使何時能到?”小兵問道。

“可能……很快。”

殿外的習習涼風打在身上,有一股陣陣刺骨的寒意,吹得人渾身不自在。

宮門外停著一輛十分樸素的馬車,而馬車頂的一角,繫了根紅繩。

謝舟城一番觀望,見無人注意,便一腳踏了上去。

車內端坐的是一個熟悉的面孔,他向車內的老丈頷首道:“老師。”

不待車內的人回應,駕車的小廝便揮了鞭。

幾經輾轉,馬車停在了一座府邸的後門。

謝舟城從車裡下來,然後又轉回身,抬起胳膊準備攙扶著車裡的人。

很快車簾從裡面被掀開,老丈躬身走了出來,直接忽略謝舟城抬起的胳膊,在右手邊的小廝的攙扶下,下了車。

謝舟城懸在半空中的手僵了僵,又垂了下來。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一間昏暗的房間,房間裡的陳設好似都蒙了一層灰,不像是常來人的地方。

謝舟城是走在後頭的,他進了房間關好門,還沒來得及轉回身,身後的人就開口道:“最近越發肆意妄為了。”

他轉過身的時候,老丈正背對著他。他看不見那老丈是什麼表情,但他猜得到——因為那老丈手裡持著鞭。

這條鞭子,他已經見過很多次。鞭身牛皮質,灰墨色,滿身是刺。

謝舟城心已瞭然。

他脫掉外衣放在一旁,跪在地上平靜地說道:“學生知錯。”

“錯?”那老丈緩緩轉過身,臉上笑意鄙然,“你一心為民,何錯之有?”

“學生不該不經老師同意,就自作主張為犄角城百姓陳情。”

那老丈當即揚起手裡的鞭子,“啪”地一聲脆響,長鞭狠狠抽在了謝舟城的左臉。

謝舟城白皙的左頰瞬間浮現出一條殷紅的血痕。那血痕像是毒液般,逐漸向四周白嫩的面板滲透,血絲逐漸蔓延,一股嗜血般鑽心的痛,瞬間由臉上滲到神經。

“再說,做錯了什麼?”

謝舟城神色平淡:“學生不該向陛下提議去犄角城清查。”

這個答案仍然沒能讓那老丈滿足,老丈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又揚手揮鞭,重重抽在謝舟城的左肩。

謝舟城悶哼一聲,左肩吃痛往下沉了沉,而在老丈的眼裡,他的舉動是有意躲閃鞭子。

“你長本事了,竟敢躲?”

老丈眼角的憤怒,迅速在他整張臉上生根擴散,他的雙眉擰成了疙瘩,手上青筋暴起,一次又一次抽在謝舟城的肩上、背上。

鞭上密密麻麻的刺好似一條條毒蛇的利齒,一次次狠狠咬住謝舟城單薄布料下的血肉,脫離肉體時把齒間的血肉劃開,破碎,不願留下一處完好的面板。

一下又一下。

殷紅不住地從他那破碎的肉體裡滲出,血液覆上了早已模糊的血肉,煞白的裡衣也被血染紅,一片雪白綻放出朵朵的血色荼蘼。

老丈沒了力氣,卻沒有停下的意思。

“再說,你錯哪了?”

“……學生不該關心……城外,百姓。”謝舟城的聲音越來越小,一口氣說不成一句話。

“沒錯!你錯在關心百姓!”嘶吼聲落,那老丈又揚手揮了一鞭,而後隨意地把鞭子扔在了地上。

地上的人吃痛悶哼一聲,險些趴下。

他兩手撐著地面,臉色煞白,額上浸滿虛汗,身上傳來的劇烈疼痛,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身體像被火燎著,疼的劇烈。

恍惚間,地上的刺鞭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看見它在瑟瑟發抖,像是被猛獸狠狠撕扯之後,氣息奄奄地蜷縮著身體自我療慰。

他竟然笑了。

“是,學生錯得離譜。”

那老丈眼裡閃過一陣嫌惡。

外面那些無知的蠢貨,只會叫囂殺了謝賊,只要謝舟城這條狗還在,他就永遠不會有後顧之憂。

“跟你說過多少次,你是我精心打磨的盾,不能摻雜任何雜質。摻了雜質的盾,怎麼可能堅不可摧?

感情這東西,有用和無用之分罷了,不能利用的感情,該扔的時候就不要留。”

這話他已經跟謝舟城說過無數次。

他自認為他對謝舟城的洗腦很成功,因為謝舟城真的成了服從他命令的忠犬,替他擋下所有仇恨。

可有了二心的狗,可不是一條好狗。

謝舟城怎麼能有感情呢?他不允許任何東西摧毀他好不容易造就的盾。

“不過多見了沈子玉幾次,就忘了自己是誰?”他的語氣輕蔑至極,“已經這麼多人因你而死,還不長記性?”

就在這時,謝舟城神色一怔,緩緩站起了身。

那老丈心頭一震,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然而他又立即定住,狐疑地盯著謝舟城:“你要幹什麼。”

這是一句命令。

謝舟城略微垂眸看向老丈,悽然一笑,不緊不慢地朝老丈鞠了一躬,良久才直起身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靜,只是多了有氣無力:“學生記住了。”

見狀,老丈才把後退的半步邁了回去,背起手道:“鞭子你該挨,犄角城你也要去。”

謝舟城動了動唇,似乎要說什麼,可他喉嚨發緊,雙唇已經乾裂,彷彿撐著身體站起來幾乎耗盡了所有,沒了說話的力氣,只得啞然不語。

“這案子你得查,不過不能光明正大。你最後要做的,是把查到的東西全都毀乾淨。”

“嗯,學生——”

“知”字音還未落,老丈就已經拂袖離去。

謝舟城俯身去撿外衣,可他剛一彎身,左背便瞬間傳來一陣撕裂的疼痛。

他猛地緊眉,長呼一口氣,停頓半晌,才半蹲下去撿。

遲鈍地穿好衣裳後,他謹慎地側臉看了一眼肩膀,確認沒有滲出血來,才邁步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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