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玉……”他漸漸失去了意識。

沈無憂扶穩謝舟城,從景域手中接過傘,讓景域背起謝舟城。

李悟質問他:“你是誰,和他什麼關係?為何要救他?”

“一個仇家而已,本世子巴不得他快些死,只是他現在還不能死。”

聽見沈無憂自稱世子,眾人又開始躁動起來:

“世子?”

“原來這位就是廣平王的侄子!”

“是又怎麼了,他和咱們的廣平王差的遠,風評差得很!”

沈無憂笑著看著那幾個聲音最大的人,乾咳了兩聲:“不好意思各位,我是世子,不是聾子。”

幾人當即噤聲,卻仍時不時斜眼瞄著沈無憂。

沈無憂不再管他們,只面向李悟,冷聲道:“本世子打算把這人活著帶走,這位勇士沒意見吧。”

李悟不語。

沈無憂挑眉道:“既如此,本世子就當作你沒意見。”

語罷,沈無憂和景域轉身要走,卻又被身後一位老者叫住:“世子且慢。”

“何事?”

井嵩道:“眼下這雨還在下,不知……世子可否為吾等提供一處暫時的避雨之所?”

沈無憂看一眼趴在景域背上的謝舟城,笑道:“剛才這位謝長使不就是來讓你們進城的麼?你們不願意進,還差點把人家給殺了,現在又來求我?不會要把我也宰了吧?”

“這……”

井嵩一時無言,眾人皆面面相覷。

“不過本世子瞧著,老丈您已經年長,又在這雨裡站了這麼久,身體恐怕撐不住,索性就跟本世子進城吧,”沈無憂大致環視一週,又道,“還有那少年和那女童。”

“憑什麼?那我們這些人怎麼辦?”眾人不滿道,“難道我們就不是人麼?憑什麼只讓他們躲雨!”

身上沒有幾兩肉,蹦躂得倒挺歡,沈無憂看著這些“螞蚱”一個個上躥下跳,不僅不覺得煩,反倒覺得有趣。

“看不見麼,本世子身後這元都的大門,此刻正為你們大敞,願進者無人敢攔。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只要進了這元都的大門,就意味著徹底和皇帝叫板,一旦皇帝動怒,便絕無生還的可能,進或不進你們自己定。”說完,沈無憂將目光聚集到井嵩身上,“老丈,你可願隨本世子進去?”

井嵩泰然:“此老夫所願。”

李悟見狀也要進城,卻被沈無憂拂袖攔住:“為了謝長使的安危,勇士還是暫留一步吧。”

少頃,沈無憂率先踏進了城門,揹著謝舟城的景域也緊隨其後,而景域的身後則跟著一老,一少,一小,除此之外,再無旁人。

城門口的正中央,站著一個皺著臉的大塊頭將領,名曰石寬,其目光緊隨沈無憂一行人,尤其緊隨著景域背上那個奄奄一息的人。

石寬的身後還布著一排肅立計程車兵,瞧他那盛氣凌人的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劫人的,實則他是領了皇命來收押城外之人的。

沈無憂回身一瞧,來到石寬跟前道:“石校尉,刀下留點情,否則將來去了地府,可是要受刀山之刑的。”

“皇命難違,”石寬的表情仍舊沒有放鬆,目不斜視地望著城外的人,“世子不必多言。”

沈無憂不再勸。

臨走時,他最後回身望了一眼城外那些百姓。

暴雨澆蓋全身,蓬頭垢面,滿身泥濘,自遠方的幾角城踏塵而來,自幾十裡外那片叢林裡的血刃下逃生而來……他們是從地獄走出來的。

從地獄走出來的,不只有拼死求生的人,還有魔鬼。

將老少三人帶走後,沈無憂給他們找了個較為隱蔽的住所安定下來。

他囑咐他們儘量不要出門。

“老先生此次帶領那些百姓來此,是為了替他們的轉運使鳴冤抱不平?”他問。

“正是。”井嵩答。

“老先生,您對那位轉運使的事瞭解多少?”

“約莫七成……”

“那先生可願說與我聽聽?”

“這要從八年前說起。”

“八年前,王崇之被調任犄角城,為人克勤克儉,待民寬厚,從不縱容官府搜刮民脂民膏,臨國士兵來犯,他常以身抵擋,或散財驅趕,若是趕上荒年不收,他便散盡家財,以綿薄俸祿分發給窮戶,顧不得自己尚居於元都的妻女是否溫飽。

調任一年後,王崇之總算是收集到犄角城安撫使中飽私囊的證據,他雖激動不已,卻沒有被興奮衝昏頭腦。即便是密奏,也到不了皇帝手裡,因為裴葉閣背後有一位朝中重臣在指使。

他來找我商議對策。我告訴他,如今提案司新一任司卿江鴻運已經上任,為人剛正不阿,即使是面對可怕的裴葉閣,他也沒有畏縮,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於是王崇之快馬加鞭,歷時半月餘,終於趕到了元都,打算把手裡的證據交給江鴻運,為了保險起見,他先送去一封信說明來意,並邀江鴻運見面詳談,然而江鴻運並未赴約,並且當天夜裡,江府全府上下即慘遭殺害,王崇之遂秘密離開了元都,並且未來得及見其妻女一面。

回到犄角城以後,他一直把這個秘密保守在心裡,持續五年之久。

直到兩年前,廣平王被調任至此擔任城主,他本想寄希望於廣平王爺,可惜王爺並沒什麼權力,除了軍務以外,城中其他事宜還是安撫使說了算,王爺不過白白掛了個城主的頭銜。

他只好作罷,訴諸無門,令他整日鬱鬱寡歡。

前段時間,有人自元都去信,給王崇之作出承諾,說如果王崇之肯配合,他能扳倒裴葉閣及裴葉閣背後的那位朝中重臣,打倒區區一個安撫使更是不在話下。

於是王崇之便把證據交給了那人,並且自己留了一份。

可王崇之等了很長時間,仍舊沒有等到回信,他自覺是被欺騙了證據,便暗自去找那人理論,那人卻對他說現在還不是時候,況且證據不足以將那些惡人徹底打垮。

王崇之認為他是忌憚那位權臣的勢力,不敢作為,便決心親自進京面見皇帝。從這之後我再沒有見過他。”

“不久後,他的死訊便傳開了……老夫認為,他是個好官。”

沈無憂一半贊同,一半反駁:“他雖是個好官,卻不是個稱職的丈夫,也不是個稱職的父親。”

“這……世子這話說的不錯。”

“老先生,您方才所言,皆是王崇之親口所述?”

“不錯,他去世之前曾來找過老夫。”

“先生告訴我這些,就不怕我做絕?比如……滅口。”

“理由呢?”井嵩笑笑,又道,“再者,老夫若是怕死,便不會攜眾人一起等在那北城門。”

“老先生是俠肝義膽,”沈無憂漸漸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可先生知不知道,您此番,是帶他們來送命的?”

房裡分明是不通風的,可在此時,樑柱上懸掛的燈所散發出來的光,竟出奇地顫了顫,宛若某人被某些話語搖晃的心神,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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