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不想來這裡……是母親讓我來的。”
“母親故意大吵大鬧要見我的最後一次,並沒有見到我,不僅如此,老鴇反倒跟她要人,因為我失蹤了。那是母親在做戲給人看,她其實已經想辦法偷偷把我帶出去。
“她交給我一封密好的信,並讓我藏身半月之後帶著信去犄角城,親手把信交給父親。”
王曦月已經哭成淚人。
“在元都藏身期間,我偷偷去看過家裡的母親,她身上日日都有新的鞭痕……直到半月之期到時,她被人殺害,吊在了北城門上……”
“那殺人手法一看就知道是裴葉閣乾的!是裴葉閣殺了我母親!”
“我能理解你失去母親的痛苦……”沈無憂眉宇間泛起了一層霧,“你既然恨裴葉閣,又為何要加入他們?”
王曦月頓時惱怒起來:“我怎麼會加入他們!我殺了他們都不解恨!”
“那你的後頸上,可有裴葉閣的刺青?”
“有。”
“那前幾日在中堂,可是你攻擊了我們,朝我們射出了一片銀葉……”
“是我。”
“既然都是你,那——”
“這都是假的。”
沈無憂疑惑:“假的?”
“為了保護我自己。父親在我的後頸印上了三葉交疊圖案,並讓我以銀葉為鏢,說關鍵的時候可以免去一死。當然了,我手裡的銀葉是假的,只是鐵片浸泡了銀水,仔細一看就能識破。”
謝瀾又問道:“你父親口中的關鍵時刻,是指什麼時候?”
“裴葉閣的人來殺我的時候。”
“裴葉閣的人為什麼要殺你?”
王曦月反問他:“那裴葉閣為什麼要殺我父親?”
“你怎麼知道是裴葉閣殺了你父親?”
“不是裴葉閣就是那個狼心狗肺的安撫使!總之他們都逃不掉。”
“也是。”沈無憂嘆一口氣道:“所以裴葉閣殺你父親,是因為你父親手裡的證據?”
王曦月埋下了頭:“對。裴葉閣現在要殺我,也是因為這個。”
“這麼說證據現在在你身上?”
王曦月搖了搖頭:“父親臨離開前寫了一份陳詞,他將那份陳詞與他收集的所謂證據一併遞到我手裡,讓我務必交給一個人,所以現在證據已經不在我身上。”
這個人就是沈雲南,沈無憂已經心知肚明。沈雲南已經把陳詞拿出來給他看了。
可沈雲南撒了謊。王曦月明明將陳詞與證據一併交給他,可他卻說他只收到了一封陳詞……他為什麼要撒謊呢?
謝瀾忽然插話道:“敢問那個拿到證據的人是誰?”
王曦月神情恍惚:“我不能說。”
這份證據是個燙手山芋,因為它的存在,好端端一個家被毀了,誰下一個拿到它,誰就面臨被毀的風險。
王曦月閉口不言也是想保護那個拿到證據的人。
“裴葉閣要了結的人,很少能活過五日,我靠著王崇之給我留下的銀葉鏢和徽記,已經苟且偷生半月餘。”
說著,王曦月別過頭,神情有些黯淡:“父母都已身亡,這些事情總得有人能帶出去……至少那些辱罵過我母親的人應該知道,我母親到底是因何而死。”
“你母親留給你父親的信,可還在麼?”
“我給了父親,不知道父親怎麼處理的。”
“你好像很相信我們。”沈無憂道。
王曦月扭回頭,抬眼看向沈無憂,眸色暗沉道:“你看看現在的我,我還有別的選擇麼?而且沈子玉你,也不是什麼紈絝。”
頓了頓,王曦月又道:“至少井老先生是這麼說的。”
沈無憂頓時緊眉:“井老先生……你指的是井嵩?”
王曦月點頭稱是:“他和父親相熟。父親離世前,他來過一兩次。”
王崇之在陳詞中交代過,他曾把證據謄抄一份交給了一個他信任的人。
這個人會是井嵩嗎?
沈無憂思路有些堵塞,心裡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井嵩和這件事情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我還有一個疑問,”他忽然站起身,合上玉扇緩緩道,“你為什麼要刺傷鄔兮?”
“鄔兮?我沒有傷過人。”王曦月似乎想到了什麼,聲音有些遊移,“除非你指的是……在廣平王府大門前發現的那個女童?”
“是。”
“那是個意外。遇見她的那一次,是我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考量怎麼進廣平王府。父親要把證據和陳詞都交給沈雲南,我得時刻觀察沈雲南的動向,以保證父親以命搏來的證據不落到可恥之徒手中。”
可當時她處境艱難,一面要提防裴葉閣的追殺,一面又要暗查廣平王沈雲南,她的精神長期處於高度緊繃狀態。
就在她思慮之際,牆角另一側竟傳來一陣腳步聲。腳步雖然沒有規律可言,但是很輕,鬼鬼祟祟。
於是當那東西現身的那一刻,她毫不猶豫刺了上去。
“我沒有捅過人,所以當時嚇壞了,”說著,她將目光投向了門外,好像在盡力回憶著什麼,“我之前見過那女童,那時她被鎖在一間荒屋裡,在裡面喊阿媽……我一時心軟,就斷開門外的鎖鏈將她放出來,順便給了她一些吃食。”
聞言,沈無憂悵然一笑。
原來鄔兮被阿媽鎖在黑屋裡的時候,是王曦月救了她。
“緣分,還真是奇妙。”
“好幾番探息之後,我才確認那女童還活著,於是我就把她丟在了廣平王府大門前。一個奄奄一息的孩子躺在家門口,沈雲南不得不救。”王曦月道。
“二叔這性子倒是被你拿捏得死死的,跟我說實話,其實你早就溜進過王府,牆角沒少聽吧?”
王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