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麟心中總有不安。

宮裡的內侍暴斃的事不是頭一次發生,早前也發生過幾次。

每一個內侍暴斃而亡,皇帝就會在朝堂上震怒稱有人揹著他擬造聖旨,難說這次不是有人擬造假旨。

再怎麼說廣平王是陛下的親兄弟,陛下不至於行弒兄之舉。

蕭麟守在賀籌的房門口,守了近一個時辰。

“賀司使,”蕭麟攔住賀籌,“屬下聽聞,今日宮裡死了個內侍?”

賀籌不以為然:“你問這個幹什麼?”

“司使,昨日我跟您說過,那北疆郎中所言廣平王擅自應戰一事只是猜測,沒有確鑿證據。您怎麼能在朝堂之上說這種無憑無據的話?”

“說了又能怎麼樣?這不過是煽風點火用到的一根柴火罷了,根本登不上臺面,你瞎擔心什麼?況且我也沒提啊!”

蕭麟面露不安:“您沒提……那陛下以什麼理由下的這道死詔?”

賀籌哼哼一聲,滿不在乎道:“理由?沈雲南自已找死,還需要理由嗎?”

話間,一個小內侍來行了個禮,稟道:“賀司使,陛下請您去一趟應德殿。”

“我知道了,這就去。”

小內侍走後,賀籌又道:“蕭麟,你最好不要動調查內侍之死的念頭,我勸你不要自不量力,好自為之。”

語罷,賀籌便負手離去。

幾經輾轉,賀籌前腳剛踏進應德殿,後腳就被宮人攔在殿門口。

宮人道:“陛下現在還不太方便,請賀司使在殿外稍作等候。”

賀籌問:“這殿裡頭,可是文清冽文公子?”

宮人俯首:“這……正是。”

賀籌當即展顏,心中甚悅。

怎麼能不高興?

當初是他把文清冽呈給皇帝,如今文清冽深得皇帝寵愛,那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也只高不低,日後在宮裡行事也更加方便。

說起來,若不是那謝舟城“死”過一次,他沒有向陛下進獻美男的機會。

那時候,所有人都以為謝舟城死了。

人人歡欣鼓舞,甚至有人關起門來敲鑼打鼓,都在慶祝殺人魔下了地獄。

富商們獻計籌款,商量著要辦一場史無前例的燈會來慶祝,明面上說是慶祝秋收頗豐,實際上為什麼高興,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

謝舟城死了,普天同慶。

只有沈雲瀟不高興。聽聞謝舟城的死訊,他整日悶悶不樂,連上朝也鬱鬱寡歡。

不過這在大臣們眼裡不是壞事。

天下美人無數,即便皇帝損失了這一個,也還會有下一個,更年輕的,甚至更俊朗的,區區一個謝舟城算得了什麼?謝舟城會和溫述一樣,很快就會被新人取代,誰叫皇帝一向喜新厭舊?

謝舟城“死”的第二天,賀籌就帶著文清冽去了皇帝的勤政殿。

“賀籌,動作挺快啊,這剛下了朝你就來獻殷勤,衛皇司這麼閒?”

賀籌拱手笑道:“陛下說笑了,黃天在上,臣不敢做犬鼠之輩,只是今日朝堂之上,臣窺見龍顏甚憂,故才來此,想為陛下分憂解難。”

“哦?你打算如何替朕分憂?”

“臣聽聞謝長使從前,喜歡誦讀史書為陛下助眠,如今陛下身邊缺了佳色清音,恐難以安寢,故臣近兩日不曾停歇一刻,只為替陛下謀個像樣的美玉,以慰陛下對長使的思念,每日安然入眠。”

聽見賀籌口中的“近兩日”,沈雲瀟眼中的鄙夷更濃了些:“你把人帶來了?”

賀籌面不改色:“他此刻正在宮外,等候陛下的旨意。”

“讓他進來吧。”

“是。”

賀籌出去接文清冽的這段時間,沈雲瀟遣宮人去禮監司召溫述過來。

“找溫述過來,越快越好。”

溫述與賀籌幾乎是同時進來的,不過是前腳與後腳的差別。

沈雲瀟整個人半躺著,左腿曲在榻上,手隨意搭在左膝上。他側耳對著賀籌和他帶來的“美玉”,正臉卻瞧著溫述。

“陛下,臣身旁的這位名喚文清冽,才及冠不久,早年受過苦,身世坎坷。臣詢問過,他是甘願入宮服侍陛下的。”

“哦。”沈雲瀟的視線仍在溫述身上,對賀籌的話提不起興趣。

“陛下,不如您看一眼?”賀籌提醒道。

“朕在看吶。”嘴上說著看,眼睛卻並未從溫述身上挪走一刻。

溫述側身道:“陛下既然讓賀司使將人帶來,便好好瞧瞧,識體懂禮是君王基本的德行。”

沈雲瀟冷哼一聲,賭氣似地挪開眼,將視線落在了文清冽的身上。

文清冽,人如其名。

他確實宛似賀籌口中的美玉,面板通透白皙,好似無瑕的潔玉,尤其那雙眼睛,不笑時宛若寒冰,拒人千里,笑時眼瞼彎彎,宛若盪漾的水波,粼粼至人心裡。

沈雲瀟頗為滿意。眼前此人,比謝舟城更適合做他的“擺件”。

論長相,文清冽稍遜謝舟城一籌。但論年輕、論剛柔並濟,謝舟城比不上文清冽。

沈雲瀟在文清冽面前站定,垂眸看著他,順手挑起他的下顎,來回打量。

這個文清冽,沒有謝舟城那般冷。

“陛下可喜歡?”賀籌詢問道。

“當然喜歡,今晚洗乾淨,送去應德殿。”

眾人離去時,溫述也走向了殿外。

沈雲瀟當即坐起身來,拉住了溫述的衣袖:“你留下,朕……我有些乏,你叫人給我換了香再走吧。”

溫述從沈雲瀟的手中抽出袖襟,躬了躬身:“是。”

“賀籌給我帶來的這個人,是你找的?”

“不是。”

“那給賀籌出這個法子的人,是你麼?”

“不是。”

“你不是賀籌的乾爹麼?”

“是。”

“溫述,你如此惜字如金,只會答是與不是?”

“並非如此。”

“呵……”沈雲瀟冷笑一聲,不再言語。

待殿裡的宮女和侍從散盡,溫述也一併退了出去。

望著溫述跨過的殿檻,沈雲瀟始終挪不開眼,直到眼睛生澀,他才背過身,默然垂下了頭。

往事已隨風去。

賀籌在應德殿外等了近半個時辰。

幾個宮人急切地衝出殿外,文清冽緊隨其後也從殿裡跑出來,還滿臉驚慌失措。

“發生什麼事了?”賀籌問。

文清冽渾身戰慄,慌張地整理著衣物:“司使!陛下、陛下要殺人!”

“什麼?!”

賀籌撇下文清冽,當即進了殿。

殿內光線昏暗,氣氛沉重。

沈雲瀟衣帶鬆垮,單手執劍,憑空胡亂揮舞:“都給朕滾出去!”

宮人們躲的躲,逃竄的逃竄,只有溫述一個人巋然不動,看著沈雲瀟這一副瘋癲的樣子,滿眼愴然。

賀籌先是向溫述行了個禮:“乾爹。”

溫述並未挪眼看他,目光始終定在沈雲瀟的身上,和他手中的劍上。劍刃每每指向沈雲瀟自已,溫述身體就繃直幾分。

賀籌將溫述的小心翼翼收進眼底,黑色的眸裡多了幾分憤怒。

“乾爹,陛下他……怎麼了?”他試圖將溫述的注意轉移到自已身上,但是他沒能成功。

溫述似乎沒有聽見他說什麼,眼裡只有沈雲瀟扔掉手裡的劍,失神地跪坐在地上。

遲了片刻後,溫述才轉過身:“阿籌,你不該直接在朝堂上誦出密信內容。你這樣做,害了廣平王。”

這時,沈雲瀟朝他們二人望了過來。

看見賀籌的那一瞬,沈雲瀟頓時怒火中燒,面部的肌肉隱隱顫抖。他重新撿起劍站起來,作勢刺向賀籌,結果頭疼作祟,他還沒站起身,就又倒了下去。

溫述當即朝沈雲瀟邁去一步,怔了片刻,又不動聲色收回了半步。

“陛下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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